清水染衣 作品

第一百七十節 貧民窟裡的三個人

    “快!發文給各地,我要了解米騷動的詳細情況!”

    杭州城外有個南下窪,是個“下只角”。按照現代的說法,就是貧民窟。

    這裡是外來的逃荒戶集中的地方。每逢外地鬧災,災民們就扶老攜幼的從各地湧到省城來混口飯吃。有的死在這塊成了路倒,有的度了荒又回去了,也有得就在這裡落了腳。南下窪這個地方盡是水窪子,地勢低,富春江水一大,這裡準內澇,即不能種地又沒法蓋房。就成了一塊無人過問的荒地。

    逃荒的百姓就在這塊荒地上落下腳來,用撿來的各種廢料搭起窩棚來,漸漸就成了一個任何城市都有的棚戶區來。這裡原本就地勢底下,汙水很難排除,下起雨來立刻就積水,和各種垃圾混雜在一起,成為一個臭氣熏天的大泥潭。

    除了被迫無奈,只能在這裡棲身的窮人之外,任何人即使路過也要掩鼻而過。

    就在這密密麻麻的窩棚靠近一片墳地的地方,有一個窩棚裡,此刻正坐著三個男人,圍著一張缺了腿了小破桌子喝小酒,缺掉的桌腿用碎磚頭墊著,桌子上放著一海碗螺螄就是下酒菜――在江南這是最便宜不過的葷菜了,在河邊湖邊甚至用不著買,自己拿個碗去岸邊摸就能弄上一碗。

    雖然天還沒有黑,屋子裡卻十分昏暗。桌子上已經點起了一盞油燈。窩棚是用碎磚瓦、小石頭、爛木板、稻草和泥土混在一起搭起來的。沒有像樣的窗戶,只有牆上開著個窗洞,鑲著一塊被人丟棄的破碎的明瓦。竹片和稻草做得屋頂十分低矮,稍微高大一些的人,站起來幾乎頭就要碰到頂了。

    屋子雖然矮小而簡陋,屋主人卻在可能範圍內把它收拾得很乾淨。磚頭支撐著一張這裡少見的竹床板,床上鋪著一領破炕蓆,雖然破,卻擦洗的乾乾淨淨。牆壁上掛著一頂破斗笠。靠著牆還支撐著有一塊權作桌子的木板,上面放著紙墨筆硯――雖然都是賬房先生用得那種便宜貨,也說明這裡的主人是個有文化的“讀書人”。

    桌子上,擺著幾個骯髒癟掉的錫串筒,三個破口裂縫的碗權作酒盅。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劣質黃酒的酒糟味。

    難聞的酒氣、三個男人身上的汗臭加上滿桌子的螺螄殼,如果這時候有人闖進屋來一看,一定以為他們正喝酒喝得起興。而這三個人也正是利用這種假象在召開會議。

    幾天前在米騷動中挺身而出的郝元赫然正在其中,他穿著件打滿補丁的小褂,把玩著手裡的“酒碗”。

    在座的另二個人,一個正是破靴黨曹光九,他打扮的像個破落的讀書人,另一個卻是滿臉傷痕,看上去十分猙獰,正是從當初從臨高逃出去的苟承絢。

    苟承絢自從從海南島的潰軍中逃脫之後,千辛萬苦的逃回廣州去。他不敢露面――這種大敗仗必然會牽累很多人,自己這樣身份不明的又從亂軍逃出去的人很可能被當成髡賊奸細砍掉腦袋。因而他在廣州不敢暴露身份,雖然身上還有二三十兩銀子,也不敢露白,乾脆以行乞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