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風 作品

第十章 橋撞晚雲戲水月(2)

    項葉想起了很久以前讀過的一本雜文錄,雖是寫江南的,卻很契合現在:

    “江南有春水,有燕子棲枝唱,有燈籠燭火亮,有小舟輕輕蕩,有花夜開放,有長街人聲漲,有摺扇才子相,有玉佩叮噹響,有寶劍瀟灑狂,江南好風光,有此女繞指柔腸。”

    前頭的一座虹橋突然慌亂起來,上下的行人都在大聲呼喊。項葉眯著眼遠望,看見橋下有兩艘船快撞到一起,身子立馬坐直了。

    虹橋的橋面很寬,左邊的人尚不知道發生何事,還在買賣商品、互相攀談,有的人還在打手勢砍價、挑擔叫賣,有的人拎著燈籠,上舉著、晃來晃去,有人坐在人抬的轎子裡過橋,悠悠閒閒,還有人騎著馬,往另一頭上來,眼看兩邊就要相遇,即將堵路。橋的右邊,又是趴著一排的人,夠出頭去,指著橋下大聲叫喊。

    流月看到這,心想:“這倒是出好戲。”

    項葉目光緊盯著橋下的兩艘船,只見橋上騎馬的兩人飛速從馬上跳下,拍拍馬,讓其從來路返回,他們二人又擠到右邊,一躍而下,到了船上,一人接過船伕手裡的撐蒿,一人去幫船伕拉帆,好像大家正在一起喊口號使力,橋上的人終於聽見了,停了手裡的活,往兩邊擠,趴著看。

    過了一會兒,左船船頭撞上了右船的中間,兩船站著的人都被大力晃了一下,波浪蕩開一大擺,幾個船伕倒在了船上。幸好,跳下馬的那兩人似是練過武,力氣大,下盤穩,又召著沒倒的船伕繼續拉,最終,兩邊都把船拉停了,沒再造成更多損害。

    項葉看見兩邊船都穩著沒動好一會兒了,心才放下來。她又靠瓦半癱著,看著虹橋。騎馬的兩人飛上了橋,立在橋邊。

    其中身穿藏青色的人,抬起了頭,項葉才看清,原來是他。

    許是心願被天窺聽,許是風月多情,許是細塵碎髮癢了眼睛,許是他警覺異於常人,反正,他偏了頭,又抬眸,隔著一江的水,萬步的路,雜漲的聲,皓蕩的天,望向了我。

    那麼遠,我該是看不清的,卻不知為何地覺得,他看見我的時候,眼睛變柔了。

    人間有時是奇怪的人間,有多少人,縱然朝夕相處、費盡心思地迎合,距離卻仍然遙遠。時間一長,就總感覺疲憊。可偏偏又有那樣的人,雖然相處很短、不甚瞭解,卻無端地感到信任和舒心,簡單的事情,和他一起,會更叮咚鈴叮。像兩條尾巴一樣短的魚,在海里順著流遊行,步調總是合一。

    我想,簡雲楟,也許,是我敗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