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行月 作品

第 33 章 琴溪山莊十二





眼見假雲念緩步邁入陣法,越來越靠近陣心。




雲念屏住了呼吸。




陣法會下意識斬殺一切靠近陣心的事物,尤其這種強悍的殺陣,比起普通的陣法更為排外,即使尚未開啟也會用餘力去輕掃一切外來者。




假雲念抬起了腳。




它踩了下去。




威壓在一瞬間迸發,無形的氣浪掀動周圍的樹葉發出嘩啦聲,血肉炸開,雲念只看見白影一閃,她已經被少年攬在了懷中。




靈力聚成防護罩護在兩人身前,堅不可摧的保護罩擋住了那逼來的殺陣。




爆破聲過後,狹小的空間內只餘兩人的呼吸交織。




雲念抬起了頭,少年正好在此刻垂頭看她。




“師弟?”




“沒事,師姐,別怕。”




他放開了她,雲念嗓子眼好似被哽住了,僵硬轉過頭看向謝卿禮身後的陣心。




只餘一灘鮮血落在地上。




又在瞬息間化為蒸汽消失不見。




什麼都不剩了。




垂在袖中的指尖微蜷,雲念拼命壓制住自己的顫抖。




她腰間的聽霜和謝卿禮手中的碎荊發出哀嚎般的嗡鳴。




她沒看錯,她真的沒看錯。




這,這已經不只是殺陣了。




雲念道:“這是天罡萬古陣。”




天罡萬古陣,一種早已滅跡在修真界的陣法,是專門用來壓制……




劍修的。




無論什麼名劍,都會被這陣法遏制,從而削弱劍意。




可雲念聽說,當年裴凌明明燒了所有關於天罡萬古陣的記載,救了不知多少劍修的命,自裴凌飛昇後,修真界三千年來都沒再出現過這種陣法。




雲念摸向腰間的聽霜,她與聽霜五感共通,能清楚感知到聽霜的懼意。




它很害怕。




這是一柄劍對天敵的畏懼。




因為聽霜生了畏懼之心,身為主人的雲念也生了懼意。




心跳如雷。




謝卿禮抬起碎荊,一貫殺意凜然的古劍劍身微顫,低沉的哀鳴與聽霜的嚎叫混在一起。




就連天下第一名劍碎荊都在害怕。




先不說這陣法如何重現世間的,便說另一件事情。




這琴溪山莊又不全是劍修,為何要佈下這種專門壓制劍修的陣法,是為了壓制所有劍修,還是為了壓制……




某一個人呢?




誰有這般大的本事能讓傀儡師和皇帝使出天罡萬古陣?




這得有多畏懼他?




雲念下意識看向身旁的少年,他的側臉依舊挺拔,長睫微斂,目光不知在看什麼。




可能在看什麼,又可能什麼都沒看。




與謝卿禮有關嗎?




若說這琴溪山莊的劍修裡誰最深不可測,雲念只能想到謝卿禮。




一個修為可能比扶潭真人還高的少年。




雲念喃喃道:“師弟……天罡萬古陣的陣眼有兩個,成地卦對稱,我們必須得找到其中一個陣點,才能找到另一個。”




琴溪山莊這麼大,陣眼會在哪裡呢?




雲念茫然無措,聽霜還在害怕,連帶著她的心裡也好像堵了一般畏懼。




她努力想壓制自己的恐懼。




垂下的手忽然被人握住,雲念還沒反應過來,便見少年拉著她飛速朝一旁的小路奔去。




他的速度很快,幾乎堪比御劍,雲念只看得見一道道樹影像走馬燈一樣閃過。




直到少年停下腳步,她尚未搞清楚這一切,攥著她手臂的手一緊,少年將她抵在了樹幹上。




他壓下來湊近唇邊,距離她的唇只有一步。




只要再近一寸。




便能吻上她。




雲唸的鼻息間都是他身上清冽的氣息,乾淨純粹,似雲月山溪。




少年的眸中倒映著她驚愕的臉,她瞧見自己微張的紅唇,瞪圓的杏眼。




他的拇指抵上來,搓著她的紅唇,這次用了些力氣,未染口脂的紅唇被搓紅了一片,連帶著瑩白的下頜也帶了些紅痕。




“師弟!”她小聲低呼。




“師姐,別動。”




少年捏著她的下頜又將她的臉轉了過來,帶了些薄繭的指腹乾燥,搓在柔軟的紅唇上掀起了些癢意。




紅的更加嬌豔欲滴。




雲唸的臉頰燥熱滾燙,雙臂抵在他胸前想要推開他,可還未施力,便見少年迅速回身——




抽出碎荊,擋住了一人砍來的劍。




兩位大能全力一擊,迸發的靈力壓迫的雲念胸腹灼疼,雙腿顫抖幾乎要跪在地上。




身前的少年分出靈力護在她周圍,雲念終於有了喘息的時機。




她大口大口喘著氣抬起眼看去。




白衣少年冷著臉,橫劍與一人抵在一起。









人身形高大,穿著一身黑衣,眉眼肅重冷冽。




是元奚。




元奚瞧清楚兩人的模樣後有些驚愕,“怎麼是你們?”




謝卿禮率先收回劍。




他都已經收了劍,元奚自然沒有再出手的理由。




他也收起了劍。




謝卿禮神色淡然喚了他一聲:“元太傅。”




元奚皺眉:“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謝卿禮笑笑:“師姐想吃果子,我們來山上摘些果子。”




元奚的神情有一瞬間的僵硬,沉默不語與少年對峙。




謝卿禮並未有其他的表現,一派坦蕩絲毫沒有說假話的心虛模樣。




元奚問:“你們只來到了這裡?沒有去別的地方?”




謝卿禮回:“並未,我與師姐沿著小路上山,那下面有棵梨樹。”




元奚也冷了臉:“雲姑娘想吃果子大可跟婢女說,陛下自然會送上,為何要跑來這裡摘,這山上雜草這般多,你們就來摘個果子?”




謝卿禮唇角的笑意一僵。




元奚眯了眯眼,單手按上了腰間的長劍。




雲念在謝卿禮身後,也悄悄摸上了聽霜。




只要元奚有動作,她會在瞬間出手。




“元太傅,你可真是……”




一聲輕笑打破了雙方的對峙。




元奚瞥過來,謝卿禮笑得眼眸彎彎,搖了搖頭有些無奈的模樣。




他別過身讓出了身後擋著的雲念。




雲念垂下的手被攥住,少年與她十指相扣,蠻橫擠進她的指縫間。




雲念:“!”




卻見謝卿禮道:“琴溪山莊人太多了,我與師姐只是想找個地方待會兒。”




雲念:“?”




與她交握的手緊了緊,雲念遲鈍的大腦總算反映過來。




他方才毫無理由的那些親暱……




雲念別過頭裝出羞郝的模樣:“即被元太傅瞧見了,還請元太傅替我和師弟保守秘密,我們暫時還沒想公之於眾。”




演戲嘛,她最擅長了!




她反手握住謝卿禮的手,悄悄往他身後縮了縮,抬起亮如秋水的眼看向謝卿禮,儼然一副看情郎的模樣。




謝卿禮與她對望,少年分明突起的喉結微微滾動。




元奚看過去。




模樣分外出挑的少年少女雙手緊握,胳膊挨著胳膊靠的很近。




少年垂首看向少女,眼中的情緒分明,元奚是個男人,很清楚這樣的眼神。




那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




哪是什麼師姐師弟應該有的模樣。




而少女……




烏髮凌亂,白皙的小臉紅成一片,從耳根處爬上的緋紅蔓延上臉頰,似是染紅了半邊天的餘暉。




紅唇微腫,下頜上還有指印,分明是方經過疼愛的模樣。




元奚別過頭低咳了幾聲。




他早便能看出來這兩人關係不一般,謝卿




禮看雲唸的眼神分外不清白,但云念卻像是對待尋常師弟那般對他。




元奚以為這兩人是單戀的關係。




沒想到……




竟早已暗度陳倉。




他只道:“後山蛇蟲多,以後還是別來了,你們若想……流光榭也沒多少人去。”




謝卿禮道謝:“多謝元太傅了,我與師姐知曉了,今日是我們失禮,竟讓元太傅看見這般不雅之況。”




元奚:“也是在下衝突了,上面也沒什麼東西了,毒蛇還多,兩位請回吧。”




“是自然的。”




謝卿禮拉著雲念往回走。




直到走出很遠,兩人依舊能察覺到元奚在盯著他們。




他就站在山坡上,目光森幽幽望著他們。




雲念知曉以元奚的修為定是能聽得見,於是便捏著嗓子道:“師弟,下次收點力,你親的好用力,我的嘴都疼了。”




山坡上的身影扭頭就走,一步都不多留。




盯著他們的視線終於消失。




雲念鬆了口氣,這才驚覺自己竟出了一身的汗。




擔心掌心的汗漬讓謝卿禮不適,她忙要抽回手。




掙了一下,沒掙動。




雲念微微擰眉,抬頭看向謝卿禮。




“師弟,快松——”




她的話沒說完。




少年的眸光很暗,眼底隱隱有些赤紅,一眼不眨地盯著她,目光意味不明。




雲唸的心跳很快,與他相扣的十指忍不住蜷了起來,反而將他的手握的更緊。




“師姐。”




少年的嗓音很啞。




低沉的,沙啞的,像是貼在耳根倒灌進來,敲擊在心房,帶動陣陣心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