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1章 都是逼出來的
祁同衛閉上眼睛,腦海中閃過那些曾經相依相偎的畫面。
他的父母雖然沒錢沒勢,卻很恩愛。父母帶他到世界各地旅行,去過很多美麗的地方,見識過很多稀罕古怪的植物。
在父母的照顧下,他的身體健康,性格溫和,沒有吃過一點苦,也沒有被疾病擊垮過。
可是,如今,父親即將離開他,他的身邊,只剩下一個女兒。他該怎麼辦?
“你先回去休息吧,有什麼需要的,再跟我聯繫。”
祁同衛回答:“謝謝您。”
放下手機,祁同衛站在路燈下,看著車水馬龍的街道。
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一顆棋子。
這場賭注,他輸了。
他不敢想象,如果沒有他的存在,侯總和侯婷婷將面臨怎樣的困境。他不想看到他們受罪,可是,他卻把他們推入了更艱難的絕境。
祁同衛掏出手機,猶豫著撥通了陸斯揚的號碼。
電話響了幾聲,對面才傳來陸斯揚略帶疲憊的聲音:“有事?”
祁同衛遲疑道:“那天晚上的事情……”
他知道這樣做很卑鄙,但他仍舊忍不住試探。
“嗯。”對面傳來一聲輕哼。
“我不確定。”陸斯揚淡淡地說。
“你不是很厲害嗎?”祁同衛急切地問,“你肯定知道的對吧?求你告訴我!”
陸斯揚皺眉道:“祁同衛,我是醫生,不是神仙!我救不了所有人。”
祁同衛啞然。
是啊,他怎麼忘了,陸斯揚不是萬能的。
“算了。”祁同衛垂頭喪氣地掛斷了電話。
他不想逼迫陸斯揚,也不能逼迫陸斯揚。陸斯揚是醫生,不是慈善家,更不是救世主。
他能夠理解陸斯揚,換了是自己,也未必能有勇氣向患者透露病情。
祁同衛轉過身,準備回家,迎面撞進一雙明亮的眼眸。
“你……找我?”侯婷婷微笑著問。
祁同衛愣愣地看著她,說:“哦……我……沒什麼……我……我回家睡覺了……”
說罷,他匆忙逃離現場。
回到租屋,關門,脫鞋,躺倒床上。他怔怔地看著黑暗中模糊的天花板。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有敲門聲響起。他警惕地坐起來,摸索著去開門。
房間內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清楚。
祁同衛問:“誰?”
門口的聲音柔和又堅毅:“我。”
祁同衛猛地拉開門,一個人影從外面撲進來。他伸手扶住對方,低聲叫道:“婷婷。”
侯婷婷抬起臉,望著他的眼睛,說:“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祁同衛鬆開她,往旁邊退了兩步,說:“我們談談吧。”
侯婷婷深吸一口氣,走到沙發旁邊坐下。
祁同衛坐在她對面,問:“想喝咖啡還是飲料?”
侯婷婷搖搖頭,說:“不用麻煩了。你先說說,你今天來找我,是為了什麼?”
祁同衛猶豫了一下,說:“其實,你早就知道了。我爸媽得了癌症,快要死掉了。”
侯婷婷一動不動地盯著他:“你打算告訴我?”
祁同衛說:“我希望你知道這個消息後,立刻辭去工作。”
“因為怕我擔心,所以特地來勸我離開這個城堡?”侯婷婷冷靜地問。
祁同衛搖搖頭:“這只是原因之一。另外還有其它原因。我不知道你聽說過沒有,這裡不是一座普通的別墅,這裡是博士研究所的所長住處。”
侯婷婷平靜地問:“還有呢?”
“博士有很多實驗項目,他不希望自己的秘密被洩露。”
“哦,”侯婷婷點點頭,“我懂。我也是一名醫務人員。”
“但是,你畢竟和博士接觸太少。而我爸媽是博士的助手和家屬,我們和博士朝夕相處,熟悉他的一舉一動。”
侯婷婷沉默了許久,說:“那天,你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他提過這件事情嗎?”
祁同衛搖搖頭:“他隻字未提。”
侯婷婷又問:“那你呢?你為什麼會想到告訴我?”
祁同衛低著頭說:“因為我欠了你一個人情。”
侯婷婷反問道:“你為什麼認為是我欠了你的人情?”
祁同衛抬起頭,鄭重其事地說:“當初,是你鼓勵我去參加競賽,並且給我提供了幫助。否則,我不會成功拿到最佳設計師獎。而我,只是一個窮光蛋。這份恩情,我無法償還。”
侯婷婷苦澀地笑了笑:“所以,即使我和他發生了超越朋友界限的關係,你依舊選擇幫助我?”
祁同衛沉默半晌,緩慢而堅決地點點頭:“我欠你的,我會努力彌補。”
侯婷婷說:“如果我需要你的幫助呢?”
祁同衛毫不猶豫地說:“只要我能辦到。”
侯婷婷嘆了口氣:“我要你離開他,離開這個城堡。”
祁同衛愣了一瞬:“為什麼?”
“因為這裡危險。”
“我不懂。”
“你真的不懂?”侯婷婷嘲諷似的說,“我曾經試圖勾引他,結果卻遭到他拒絕。我懷疑他根本不喜歡我,甚至厭惡我。”
“可是……他對我挺好的……”
“那都是假象。”侯婷婷站起身,語調激烈,“我知道,你們男人,都是視財如命。你把我賣了,就能得到幾千萬。可你沒有。我猜,他一定是給了你豐厚的報酬,才會對你這麼好,你說對嗎?”
祁同衛沉默。
侯婷婷繼續說道:“你一定非常缺錢。或者說,你一直很想要錢。我猜,你是不是做夢都盼著能賺大錢。”
“我不是……”
“你就承認吧!”侯婷婷激動地說,“這個世界上哪兒有這種傻子?你連自己的幸福都不珍惜,你憑什麼去愛別人?我告訴你,像博士這種有權有勢的男人,是最靠不住的,你信嗎?你要是信,我就當你蠢,我也懶得理你。可是你明白嗎,我現在也很痛苦。我每天晚上都輾轉難眠,我害怕有一天,他突然出現在我的窗臺前,對我說,婷婷,我想你了。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啊?我寧願他一輩子都不出現!”
“他不會出現的。”祁同衛斬釘截鐵地說,“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受傷害的。”
“那你呢?”侯婷婷問,“你能保證自己一輩子不碰我嗎?”
侯婷婷看著他,一雙漂亮的眼眸充滿期待,等待著他的答覆。祁同衛沉思良久,艱難地說:“婷婷,你不用再考慮這些問題了。”
“為什麼?”
“你知道的,博士對我恩重如山,而我欠他的人情太大,所以我必須照顧好他的家庭。我不會離開他,更不會背叛他。”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侯婷婷仰天狂笑,淚水奪眶而出,“你知道你說的‘照顧’有多荒唐嗎?他是博士,而你只是一個普通的男人,你能給予他什麼?我不求你給他錢,我只求你遠離他,不要妨礙他的生活。你做得到嗎?”
“你真的儘量嗎?”
“婷婷,對不起,請你諒解。”
“你走吧。”侯婷婷抹掉臉上的淚痕,聲音哽咽地說,“我不想見到你。”
祁同衛深吸一口氣,轉身向門口走去。剛打開門,卻又停下腳步,遲疑片刻,輕聲說:“婷婷,謝謝你救了我爸。”
侯婷婷閉上眼睛:“不客氣。”
房間內安靜下來。過了很久,侯婷婷睜開眼睛,她望著窗簾,神色恍惚,喃喃地說:“你真的覺得,他是你的恩人嗎?”
第二天,祁同衛來到醫院探病。
他買了一束鮮花,推開病房的門,發現博士正坐在輪椅上翻看手中的雜誌。
他微笑著把花遞到他面前,說:“送給你。”
博士合上雜誌,淡淡地說:“謝謝。”
“我聽侯小姐說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博士抬起頭看著他。
祁同衛笑著說:“她說得很誇張。但是我相信她,她是個善良的姑娘。”
博士沉吟一陣,緩慢地開口:“其實,她說的也不全錯。我確實不喜歡她。”
祁同衛驚訝地挑起眉梢:“嗯?”
博士說:“我討厭她。”
祁同衛笑著搖搖頭,並不贊同:“這不是一句簡單的‘討厭’兩個字就能概括的。”
博士盯著他,眼神冷漠:“你還有事嗎?”
祁同衛收斂了笑容,認真地說:“我想和你談談,關於她的事。”
博士皺了皺眉:“我們之間好像沒有什麼話題可聊。”
“不,有很多。”
“你要說什麼?”
祁同衛組織了一下語言,說:“我覺得婷婷很可憐,從小被拋棄在孤兒院,後來父母找來了,卻依舊對她非打即罵。她跟我提過幾次她父親的名字,可是她不敢告訴我,怕我因此恨上她的父親。我不知道你是否清楚她的遭遇,我希望你能幫助她。”
“我憑什麼幫助她?”
祁同衛頓時啞口無言,他沒料到博士竟會這樣直截了當地拒絕,這反倒令他有些意外,半晌,他嘆息道:“你不願意幫忙,那我就只好自己努力了。”
“哦,那祝你成功。”
“謝謝,我先走了。”
博士看他往門口走,忽然叫住他:“等等。”
“怎麼了?”
博士指了指沙發旁邊的桌子上擺放著一盒巧克力:“拿去吃吧。算是我的一點心意。”
祁同衛愣了一下,隨即感激地說:“謝謝,真是麻煩你了。”
“應該的,畢竟是救命之恩。”
“那……我先走了?”
博士點點頭:“再見。”
“再見。”
祁同衛帶上門,走進電梯,按下樓層,站在寬敞的走廊上,他才意識到,原來他今天來找博士,根本不是什麼偶然事件。他早就猜測到了侯婷婷與博士之間的關係,他只是想利用這件事情試探博士。他想知道,在侯婷婷的死纏爛打下,博士究竟會選擇哪條路。
祁同衛回到家,侯婷婷已經睡了。他悄無聲息地洗完澡,躺上床,將腦袋靠在侯婷婷柔軟的肩膀上,聞著她身上獨特的香味,漸漸入眠。
第三天的上班途中,侯婷婷突然拉住他:“哎!你快看!”
“怎麼啦?”
“有人跳樓啊!”
“什麼?!”
祁同衛匆匆趕到現場,看到一群記者圍攏著一具屍體。他仔細辨認了一下,發現屍體赫然正是侯婷婷的前夫——祁浩。
“怎麼回事啊?!”祁同衛衝上前,撥開記者,蹲下檢查了一下祁浩的傷勢。
“祁醫生,您認識他嗎?”
“他是我的朋友,我認識他。”
“您認識他多長時間了呢?”
祁同衛苦笑道:“我跟他認識了差不多五六年。”
“那您覺得他為什麼要跳樓呢?”
祁同衛嘆息一聲:“因為他太愛我妻子。”
“為什麼?”
“因為我妻子懷孕了。”祁同衛看著侯婷婷,溫柔地摸摸她的肚子,“孩子四個月了。”
周圍響起一片抽氣聲。
“你胡說八道。”侯婷婷掙脫他的懷抱,怒視著他,“祁浩都已經結婚了。”
祁同衛平靜地說:“是啊,他結婚了。他離婚了。可是他仍然很愛他妻子,他捨不得放棄她,所以選擇跳樓自殺。”
“你別亂說話!我和他根本什麼都沒有!”
“你們沒有關係,他為什麼要跳樓?”
侯婷婷急道:“他喝醉了酒,我只是扶著他而已,根本不是他說的那種關係!”
“如果你們沒有關係,為什麼你會出現在酒店房間裡?”
“這只是一場誤會而已!”
“那我問你,你們做了嗎?”
侯婷婷臉色蒼白:“我……”
祁同衛繼續追問:“你們是不是做了?”
侯婷婷咬牙切齒地說:“做了又怎麼樣?”
“既然做了,何必逃避?”
“祁同衛,你……”侯婷婷瞪著他,“你是想逼死我是不是?”
祁同衛嘆息一聲:“婷婷,你知道我愛你的,也許我不是最優秀的那個,但我對你是真心的。”
“夠了!”侯婷婷厲聲呵斥他,“你不愛我!你只愛你自己!”
“不,我愛你。”
侯婷婷冷笑一聲,轉身向警察走去:“各位警官,請給我作證,我跟他什麼都沒有做!”
祁同衛伸手攔住她:“你瘋了嗎?”
“我沒瘋。”
“那你就去告他啊!”祁同衛憤怒地吼道,“你告他,他害死了你的孩子!他毀掉了你的幸福!你要是還念著他的好,你就去告他!我陪你去!”
侯婷婷淚流滿面,捂著嘴痛哭失聲:“不行的……不行的……”
“怎麼不行?!”
“他……他是我丈夫的弟弟……我們兩家世交……我怎麼忍心……”
“那他害死了你的孩子你難道不恨他嗎?”
“可是,他是我丈夫的弟弟,我怎麼忍心……”
祁同衛深吸一口氣,平復了自己的情緒,緩緩說道:“我知道,你心善,可是婷婷,你聽我說,我們做律師的,必須堅持自己的立場,否則我們就違反了法律。你知道嗎?你不僅害了你自己,也害了他!”
“祁同衛……”侯婷婷抬眼望著他,神色悽惶,“我……我害怕……”
“婷婷,你聽我說,這件事情鬧得越大越好,我們就把它當成一次輿論攻擊。我們儘量讓輿論偏向於受害者,你明白嗎?”
侯婷婷點了點頭,擦去眼角的淚水:“嗯……我……聽你的。”
祁同衛輕撫她的後背:“乖,別哭了,你要振作起來,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
侯婷婷哽咽著點點頭:“嗯。我聽你的,我聽你的……”
祁同衛安慰她幾句,便驅車去了醫院,他先聯繫了幾名專業技術人員,隨即趕往祁浩的病房。
祁同衛敲了敲門,推門進入。祁母正在照顧兒子,見祁同衛來了,連忙迎上來:“祁醫生,快幫我勸勸你哥吧!”
祁同衛走到床邊,打量了一番躺在床上的祁浩,此刻的他已經醒了過來,雙眸無神,呆滯地看著天花板,一動不動。祁同衛皺眉問道:“伯父呢?”
“他……他出去找你嫂子了。”
祁同衛點點頭,問道:“祁浩,你還記得昨晚發生的事情嗎?”
祁浩木訥地搖搖頭。
祁同衛嘆息一聲:“那麼……你是怎麼從二十樓跳下來的呢?”
“我……我不知道。”祁浩茫然地說,“我只記得有人撞了我一下,我就暈過去了。再睜開眼睛就變成這樣了。”
“撞你的人叫什麼名字?”
“他戴著墨鏡,我沒認出來……”
“哦……那他有什麼特徵嗎?比如高矮胖瘦之類的。”
“穿黑衣服……他的腿很長……”
“你覺得他很帥嗎?”
“他長得很像一個人?”
祁浩搖搖頭:“不像。”
祁同衛嘆道:“那就算了。祁浩,你還記得你墜樓時的情況嗎?”
祁浩點點頭:“我摔倒了,腦袋磕到桌角,疼得直不起腰,突然就昏過去了,等我清醒過來,就已經到醫院了。”
祁同衛沉思了一陣,問祁母:“你們報警了沒有?”
“還沒有。”祁母焦慮地說,“警察還沒有抓到肇事司機。唉,這些該死的殺千刀的!”
祁同衛說:“阿姨,您放寬心,我會調查的,一定能找到肇事司機的。”
祁母感激地握住祁同衛的手:“謝謝你。”
祁同衛笑笑:“不用謝,應該的。”
這時,侯婷婷走了進來,她站在祁母旁邊:“媽,我剛才去問過醫護人員了,哥哥傷勢並不嚴重,只需要靜養就可以恢復健康,現在最緊迫的是要找到那輛肇事汽車。”
祁同衛點點頭:“你說得對,我這就讓人去調監控錄像,看看肇事司機是誰。”
“我陪你去。”侯婷婷說。
“好。”祁同衛轉身出去,吩咐秘書張帆調取監控錄像。
監控室裡,一位保安隊長指揮著電腦,將錄像畫面傳輸給數據庫。
“祁總,監控錄像調取完畢了。”張帆拿著電腦跑過來,“根據攝像頭的拍攝範圍和角度分析,肇事司機有可能是從側前方駛來的,所以……這輛車很可能被改裝過。”
“那他會不會開車?”祁同衛問。
“不確定。”
“那他的車牌號查到了嗎?”
“這是什麼車?”
“這是一款非常低端的奧迪a6l,價格只有七八萬。但是因為品牌低廉,銷售率極差。”
“好吧,你繼續盯著,有消息告訴我。”
“祁總,要不要報警?”張帆試探性地詢問。
“暫時不用。”祁同衛想了想,又補充道,“如果肇事司機真的是兇手,我們更應該保留證據,等他落網之後再追究刑事責任。”
張帆點點頭:“我明白了。”
“另外,我們要儘快找出幕後的元兇。”祁同衛眯起眼睛,“這件事不會就這麼結束的!”
祁同衛與侯婷婷回到辦事處,侯婷婷問:“你準備怎麼辦?”
“我已經派人去調查肇事車輛了,相信很快就會有線索。”
“我也去幫忙吧,畢竟我是當事人之一。”侯婷婷說,“至於祁浩,他的情緒不太穩定,需要人安慰。”
祁同衛點點頭:“你自己注意安全。”
侯婷婷離開之後,祁同衛立刻打電話給李巖:“喂,你現在哪兒?”
李巖在電話那頭笑嘻嘻地答道:“我現在在家啊,怎麼啦?有啥事?”
“今天晚上有空嗎?”
“怎麼了?”
“請你吃飯。”
“吃什麼?”
“我請你去我朋友家。”
“我跟你去你朋友家幹嘛?”
“幫我查個人。”
“行啊!我去!”
“把你的電腦帶上。”
“幹嘛?”
“去了就知道了。”
侯婷婷收拾好電腦,便趕往祁同衛朋友家。
祁同衛朋友家在一座小型別墅內,佔地約莫兩百平米左右,周圍都種滿了鮮花。
“哇塞,這裡環境真棒,怪不得這麼多人削尖了腦袋往豪門鑽。”侯婷婷嘖嘖讚歎道,“祁總,你這位朋友挺厲害啊。”
祁同衛淡淡一笑:“我們進去吧。”
祁同衛敲響房門,很快,門被打開了,一位四五十歲的中年婦女出現在門口,她笑容溫柔,態度熱情:“祁先生,歡迎你的光臨。”
祁同衛微微鞠躬致意:“夫人好。我這次帶我的朋友過來,是希望能夠查出真兇。”
“沒關係的。”中年婦女笑眯眯地招呼道,“請進來吧。”
祁同衛和侯婷婷坐在沙發上,侯婷婷喝了口茶,讚不絕口:“哇,好香的茶葉啊,是什麼茶?”
“是普洱。”
祁同衛向她解釋,這種茶葉產於南方,在雲南的某座山峰上採摘而成。
侯婷婷連聲讚歎:“聽起來很高級啊,難怪味道這麼特殊。”
“喜歡就好。”祁同衛笑道,“不知道你愛不愛吃辣。”
“我無辣不歡。”
“那正巧,夫人也喜歡。”
三人聊了片刻,忽然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推門進來了。
侯婷婷驚訝道:“咦,原來祁總還有個弟弟?”
“嗯。”祁同衛示意他坐下,又說,“他叫祁凱,比我大幾歲。”
祁凱臉色有些尷尬地衝侯婷婷點點頭:“嫂子。”
侯婷婷笑笑:“我叫侯婷婷。”
“嫂子,我哥呢?”
“你哥出去了。”侯婷婷問,“怎麼突然回來了?”
“我剛才送我媽去醫院做檢查,路過這裡順便上來看看。”
侯婷婷哦了一聲。
“我爸爸呢?”祁凱又問。
祁同衛皺眉:“在樓下呢,你自己去找他。”
“那我去了。”祁凱轉身離開。
侯婷婷笑著搖頭:“這孩子真不懂禮貌。”
祁同衛卻不以為忤,反倒覺得這個孩子實在是個直爽的人。
“你們家是不是有兄妹兩個啊?”侯婷婷問。
祁同衛沉默了一瞬:“對,還有個哥哥。”
“哎,你哥哥……”侯婷婷欲言又止,似乎不太願意提及他。
祁同衛看了她一眼,輕輕咳嗽一聲:“你不必忌諱,有什麼說什麼就好。”
“我們是孤兒院長大的,從小就認識。他是我哥哥,我父母早亡,所以我們倆關係最親密。”
祁同衛聞言,心裡有些動容。
“我和他感情非常深厚。”侯婷婷頓了頓,繼續說道,“我從小就盼望能有個哥哥陪伴我。可是……唉,算了。不說了,反正都過去了,他不在了,再提這個人也沒有意義了。”
祁同衛看著侯婷婷,她表現得像個失戀者。
“他走的時候,應該有很多遺憾吧。”祁同衛忍不住想,如果他還活著的話,肯定捨不得丟下侯婷婷獨自遠遊,即使死亡並不等同於脫離。
“他沒有遺憾。”侯婷婷低垂著視線,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容,“他只是放不下我。”
祁同衛嘆息道:“你哥哥很愛你。”
“他愛我?”侯婷婷嗤笑,“呵呵……他愛我……哈哈哈哈……我也愛他,但他從不愛我。他愛的人是他自己。我愛了他八年,他卻從來沒有正眼瞧過我一次,甚至連正眼看我一下都懶得費勁。”
侯婷婷的聲音越說越激動,淚水湧入眼眶,滾燙的液體流淌下來。
“他死後,我每天睜開眼睛就幻想,他會不會出現在我夢裡。我每天都守在他的墳前,期待他會突然從天而降,告訴我他其實根本沒有死,一切都是假象,騙我的。”
侯婷婷哽咽道:“我一直相信著,他會回來,他只是在和我捉迷藏,躲著我玩呢。但是這麼久了,他始終沒有露過面,沒有回應過我。我漸漸的也不抱有希望了……”
侯婷婷擦了把眼淚,努力平復心緒:“可是,今天,他出現了!”她抬手指向門邊,神情振奮,“他站在門口,看著我……他回來了,他回來了!他一定會回來找我的!因為我是他唯一的牽掛……”
祁同衛安慰道:“你別哭,或許……”
侯婷婷猛地打斷他:“他就在我面前!”
祁同衛愣住了,半晌才喃喃地問:“你確定嗎?”
侯婷婷堅決地點頭:“當然,他站在門口,一動不動,像個木偶!”
祁同衛站了起來,快步朝外走去。
侯婷婷追了上去:“我跟你一起去。”
他們趕到停車場,侯婷婷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探頭往裡一張望,驚呼道:“啊!你們真的是……祁先生?”
祁同衛忙問:“你認識他?”
“我見過他照片啊!”侯婷婷急忙道,“他是祁氏集團的總裁,我記得……他姓宋。”
祁同衛心裡暗鬆口氣,看來這位宋總沒有暴露行跡。
“他是我的朋友。”他簡單地解釋道,“這次回來辦事的,沒想到碰巧遇到了你們。”
“那……”侯婷婷猶豫道,“我們要不要報警?”
“報警?”祁同衛皺眉,“為什麼要報警?”
“他殺害了你哥哥,兇器還留在現場,我怕你被他傷害。”
祁同衛微怔:“你誤會了,他沒有殺我哥哥。”
“那兇手是誰?”侯婷婷緊張道。
“我們也不知道。”祁同衛說,“警察調查之後,會給我答覆的。”
侯婷婷仍舊有些遲疑:“可是……”
“沒有可是。”祁同衛淡淡道,“我們不是嫌犯,更不是罪犯。”
“我……我明白你的意思。”侯婷婷低下頭,“我只是擔心你的安危,萬一他還會傷害你,你怎麼防備呢?”
“放心。”祁同衛笑道,“我有槍。”
“槍?”侯婷婷嚇了一跳。
祁同衛點點頭:“我的身份不便透露,請原諒。”
侯婷婷咬唇道:“對不起……我剛才態度有些衝,你不要怪我。”
“不會。”祁同衛擺擺手,“謝謝你帶路,我還有事,先走了。”
他轉過身走進電梯,侯婷婷呆立在原地,直到電梯合上,她才緩過神來。
祁同衛按下樓層鍵,看著屏幕上數字變化。
叮咚。
電梯停下,他邁步走了出去。
剛踏出電梯,迎面撲來一股嗆鼻的酒味。
一名喝醉的男子歪倒在地,衣衫凌亂,滿臉通紅,旁邊幾米開外坐著一個醉漢,正用腳踢他的腰,嘴裡罵罵咧咧地咒罵著。
另一邊,一個醉醺醺的女人正躺在地毯上,雙目緊閉,似乎昏睡不醒。
祁同衛蹙起眉頭,朝四周掃視。
不遠處傳來隱約的談話聲。
“這傢伙真不識趣,非要纏著我不放。”
“嘿嘿,我們就喜歡這種不聽勸的傻瓜,他越是反抗,我們征服感就越強烈!”
“哎,你別忘了咱們還有正事兒。”
“我懂。我們走吧。”
兩人拖拽著喝醉的男人離開了。
祁同衛看向地毯上的女人,她側臥在冰涼的地磚上,一頭捲曲濃密的長髮鋪陳開來,將整個臉都遮蓋住了。
祁同衛蹲下身,伸手摸向她的額頭。
觸手冰冷,她似乎並未清醒。
他又試探了她的脖頸,脈搏微弱,顯然是受了刺激才會暈厥。
祁同衛站起身,撥通了120急救電話。
醫護人員很快抵達,將侯婷婷送進了醫院搶救室。
祁同衛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等候消息。
他掏出手機翻看了一下郵箱,看到了林曉飛發來的短信。
他盯著這條短信,陷入沉默,良久,輕嘆一聲,收起了手機。
時間緩緩流逝,手術室的燈亮起,祁同衛起身走近窗戶,俯瞰下面繁華喧鬧的城池。
忽然,一陣手機鈴聲響起,祁同衛拿起手機看了一眼。
屏幕上閃爍著一串陌生號碼。
他略一遲疑,滑動接聽。
“喂?你好,哪位?”
電話那端傳來一個低沉而富含磁性的聲音:“你好,祁先生。我叫宋柏年。”
祁同衛愣住了。
這個宋柏年,和林曉飛提及的,竟然完全相符。
祁同衛腦子一熱,脫口而出道:“宋先生,您是我的朋友?”
宋柏年微微頓了頓,隨即應道:“是,我是祁先生的朋友。”
宋柏年這三個字,像是炸雷般,震得祁同衛耳朵嗡嗡作響。
這個宋柏年,究竟是何方神聖?
他從未與此人打過交道,卻莫名其妙地產生了強烈的親切感,這種感覺很詭異,令人不寒而慄。
他甚至懷疑自己精分了,否則為什麼會產生這種感覺?
他甩了甩腦袋,告誡自己不許多想。
這時,祁同衛的手機再次響起。
他瞥了一眼,是侯婷婷打來的。
“婷婷?”
“祁同衛!”電話那端的女孩聲音焦慮不已,“你在哪兒?我剛才遇見了殺害吳志雄的兇手!他們居然還想對付我!我現在被他們關在酒店了!我該怎麼辦啊?”
祁同衛皺眉,語氣凝重道:“你報警了嗎?”
“我剛剛打電話報警,他們卻說……”侯婷婷哽咽道,“他們說,如果我報警,警察就不敢抓他們。”
祁同衛沉吟片刻,道:“你別急,等我過去。”
二十分鐘後,祁同衛趕到酒店。
侯婷婷躲在沙發角落裡,渾身瑟縮,淚水漣漣。
祁同衛安撫了她幾句,便徑直走進包廂,看著桌上的啤酒瓶以及散落的菸蒂,他微眯起眼睛,冷淡地環顧眾人。
這群男男女女大概二十多歲,衣冠楚楚,或抽菸或喝酒,形象不堪。
其中一名青年注意到祁同衛的存在,抬眸瞟了一眼,嘲諷笑道:“喲,這不是咱們的英雄嘛。”
“英雄?”祁同衛嗤笑道,“我可當不起。”
“呵呵,裝逼犯。”另一名染著黃色頭髮的男人道,“你們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天河廣場。”祁同衛道。
“既然知道,就給我們跪下磕頭認錯。”青年挑釁道。
祁同衛懶得理會,轉身欲走。
青年猛地撲過來,揪住祁同衛的肩膀,狠狠地往牆上摔去。
祁同衛悶哼一聲,雙手撐住牆壁,穩住身體。
黃毛男人指著祁同衛破口大罵:“你他媽的敢跑?我們今晚要不弄死你,我們就跟你姓!”
侯婷婷嚇得尖叫起來:“你們別亂來,我可以幫你們求情。”
祁同衛扭頭,瞪向侯婷婷,厲聲斥道:“閉嘴!”
侯婷婷怔住了。
祁同衛掙扎著爬起來,抹掉嘴唇邊的血跡,一步步靠近他們,臉色陰沉駭人。
青年們被他突變的態度驚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紛紛抄起酒瓶砸了過去。
祁同衛伸手接住一根砸過來的酒瓶,反手朝著青年的臉頰擲去。
玻璃碎片劃傷了黃毛男人的右臉,鮮紅的血液順著額頭淌下來。
黃毛男人痛苦地捂住臉,嚎啕大哭。
其餘人都被祁同衛的舉止驚呆了,停止攻擊他。
侯婷婷看到祁同衛渾身是血,也被嚇傻了,半晌才回過神來,顫抖著喊道:“祁同衛……你怎麼了?你別嚇唬我……”
祁同衛喘了兩口粗氣,用手背擦拭嘴角的血跡,一言不發地走到黃毛男人身旁,一腳踹翻黃毛男人。
他單膝蹲下來,捏住黃毛男人的下巴,逼迫他張開嘴。
黃毛男人滿嘴是血,怒吼著揮拳朝祁同衛的肚子招呼過來。
祁同衛側身避過,將他按倒在沙發上,緊接著一記左勾拳打在黃毛男人鼻樑上。
黃毛男人立刻慘叫連連。
另外四個男人反應過來,齊刷刷抄起啤酒瓶,衝著祁同衛砸了過來。
祁同衛敏捷地閃身躲過一隻酒瓶,隨後抬腿掃開最前頭的男人,又迅速擒住另一個人的胳膊。
他的手臂肌肉虯結,骨骼堅硬,牢牢箍住那個男人,稍稍一擰,男人疼得嗷嗚一聲,彎腰抱頭。
祁同衛一肘頂在他的腹部。男人立刻弓成蝦米狀。
緊接著祁同衛鬆開他,飛起一腳,踢中最後一個男人的襠部。男人慘叫一聲,捂著褲襠蜷縮在地上,哀嚎不止。
剩下的三個男人都愣住了,呆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祁同衛活動了一下脖頸和筋骨,慢悠悠走到青年面前,輕蔑道:“就憑你們?”
黃毛男人捂著流血的鼻子,憤恨地瞪著他。
祁同衛抬腳踩住他的手腕,問道:“吳志雄的死,和你們有沒有關係?”
男人疼得臉色漲紅,惡狠狠道:“有你妹!老子是良民!你別汙衊我!”
祁同衛冷笑一聲,忽然抬手扣住男人的喉嚨。
男人頓時感覺自己彷彿置身冰窖,全身寒毛炸起,恐懼從內心深處蔓延出來,他拼命掙扎,奈何力量懸殊太大,無論怎樣也逃脫不了。
他漸漸窒息,絕望的瞳孔渙散開來,眼白布滿血絲,眼球凸起,彷彿隨時都會爆裂。
“祁同衛!”侯婷婷忍不住大喊一聲。
祁同衛放開手,男人軟綿綿癱在地上,咳嗽不止。
他劇烈喘息著,像溺水者抓住浮木般死死盯住祁同衛,眼裡充滿怨毒和仇視。
祁同衛拍了拍他的臉頰,譏笑道:“你再瞪我,信不信我把你眼珠挖下來餵狗?”
說完,祁同衛瞥見坐在角落裡的女人。
女人穿著高領長袖衫,黑裙短款,妝容精緻,卻並非美麗動人。相比之下,還是侯婷婷更加養眼些。
祁同衛對她露齒一笑:“這位小姐,請問你有興趣陪我們玩一會兒麼?”
女人嚇得一哆嗦,慌忙搖頭道:“我……我先走了。”
說罷匆忙離開包廂,一秒鐘都不願待在這裡。
祁同衛收回視線,繼續審問那個黃毛。
黃毛惡狠狠瞪著他:“你休想套出話來!”
“哦?”祁同衛似乎很吃驚,“我剛剛可是救了你的命呢,怎麼,不準備謝謝我?”
黃毛咬牙切齒道:“我告訴你,你就算殺了我,我也不會吐露半句!”
祁同衛嘆了口氣:“你們這些混蛋,真是麻煩。”
黃毛哈哈狂笑,嘲諷道:“你現在害怕了嗎?知道怕了,就乖乖跪下來磕頭認錯,給老子賠禮道歉,否則我讓你後悔做人!”
祁同衛眉梢微微一揚,冷冷一笑,忽然一掌劈暈黃毛。
他站直身子,環顧周圍,看向侯婷婷:“你不是想報警嗎?”
侯婷婷嚇得後退幾步,驚疑不定地看著祁同衛:“你……”
“我什麼都明白了。”祁同衛緩緩說道,“你們找人假扮吳志雄,綁架了我。”
他轉而又問:“你跟蹤我?”
侯婷婷低垂著腦袋,雙唇抿緊,不吭聲。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祁同衛眯起眼睛。
侯婷婷依舊沉默,沒有答話。
“不說?”祁同衛笑了笑,“好吧。我猜,你是因為嫉妒。”
侯婷婷猛地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盯著他。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她咬緊嘴唇,努力剋制情緒,“我是一名醫務人員,不會做這種違法犯罪的事。”
“是嗎?”祁同衛嗤笑道,“可惜你忘了我是幹嘛的。如果不是親耳聽到,我差點就信了你的話。”
“你……你胡說八道什麼啊!”侯婷婷臉色蒼白,“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祁同衛懶洋洋靠在牆邊:“那天晚上,我去停車場找吳志雄,路過你辦公室,聽到裡面傳來哭泣聲,進去一看,你和你的兩個助理趴在桌子上,肩膀聳動著,不知道在哭什麼。後來我才知道,那天晚上是你被欺負了。”
侯婷婷臉色越發蒼白,渾身顫抖。
“我當時就納悶了,吳志雄都被送進監獄,你們為什麼還留在他的辦事處?我懷疑你們和吳志雄有某種利益瓜葛,於是悄悄調查了一番。”祁同衛攤開雙手,神態悠閒自若,“結果,我還真發現了秘密。”
侯婷婷急促呼吸著,眼淚順著雪白的臉頰滑落下來,梨花帶雨,惹人憐愛。
祁同衛嘆道:“唉,其實我挺喜歡你這樣的女孩,只不過你不該打我女朋友的主意,更不該陷害她。”
侯婷婷的眼淚掉得更兇,哽咽道:“你……你誤會我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祁同衛微微挑眉:“你以為我會信你?”
侯婷婷咬牙堅持道:“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行了。”祁同衛淡淡道,“既然你不肯承認,那就讓我來提醒你吧。”
他掏出手機,播放錄音:“……我知道,你不敢告訴吳志雄真相,因為一旦他出獄,就會把你供出來。我可以幫你解決所有後患,但你必須配合我演戲,讓吳志雄徹底消失。”
“我會派人保護你的安全。”
“這期間,我不希望你和吳志雄再有任何聯繫。”
“你放心,我會把吳志雄的家人照顧妥善。”
“等我從牢裡出來,咱們就去登記結婚,我會給你一輩子榮華富貴。”
錄音放完後,侯婷婷臉色慘白,額頭滲出豆大汗滴。
祁同衛輕蔑地看著她,笑了笑,將手機放回褲兜。
“你……你居然偷拍我?”侯婷婷顫聲質問。
“偷拍?”祁同衛冷哼道,“我可以光明正大的拍攝,你呢?揹著別人勾引別人的丈夫,你不覺得丟人麼?”
“不……”侯婷婷拼命搖頭,淚水漣漣。
“我今天就教育教育你,什麼叫‘尊嚴’!”祁同衛怒吼一聲,撲上前將侯婷婷按倒在沙發上,左右開弓扇起巴掌!
侯婷婷捂住臉痛哭流涕。
祁同衛抽完最後一個耳光,甩甩手,站起身來,冷漠道:“這一巴掌,是替我的妻子打的。我不會原諒你,也絕對不會原諒吳志雄。”
他指著門口:“滾吧!以後再也不要讓我見到你。”
侯婷婷跌跌撞撞跑出門。
祁同衛走進辦事處。
他先拿起電話,撥了110。
很快,一群人衝了進來。
祁同衛冷靜地指著沙發上的黃毛:“這個人,蓄意傷害,請警察把他抓起來!”
黃毛還沒有清醒,躺在地上呻吟著,旁邊一名壯漢狠狠踢了他幾腳。
祁同衛皺眉:“算了,別鬧出人命。”
他又朝另外一名壯漢使個眼色,壯漢會意,立刻拉住黃毛,拖出門外,關上門。
祁同衛又撥了一個號碼。
“喂。”電話那邊傳來林曉雪疲憊的聲音。
“我已經到了,現在在你樓下。”祁同衛說。
“嗯,你直接來二樓,找侯婷婷的辦工桌。”
祁同衛掛斷電話,徑直走向辦工桌。
辦工桌旁邊擺著一盆綠蘿,長勢喜人。
侯婷婷蹲坐在椅子上,瑟縮著。
“怎麼?想好了嗎?”祁同衛問。
侯婷婷低垂著腦袋,似乎還在猶豫。
“你應該慶幸,這次的事情,只需要付出法律代價。否則的話,我一定會讓你嚐嚐牢飯的味道。”祁同衛慢條斯理地說,“哦,不,我不是嚇唬你。”
侯婷婷忽然抬起頭來,雙眸含恨地瞪著他。
祁同衛毫無懼意:“你應該感謝我,因為,你不用坐牢。”
侯婷婷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話。
祁同衛繼續說:“我可以答應你,不告訴任何人這件事,包括你父母。”
侯婷婷眼眶泛紅,緊抿嘴唇,仍是沒有說話。
祁同衛笑了:“你不願意跟我做交易?”
“不,我願意。”侯婷婷深呼吸,像是下定了決心般說道,“你想要我怎麼做?”
祁同衛滿意地頷首,伸手從懷裡摸出一份協議,扔到她面前。
“簽字。”
侯婷婷掃了一眼協議內容,驚訝地睜大眼睛:“結婚證?”
祁同衛說:“是的。只要你和我簽了這份協議,我保證你不用坐牢,而且你的爸媽,以後的衣食住行都由我來負擔,並且會贍養你的爸媽終老。”
侯婷婷遲疑地問:“為什麼突然這麼對我?”
祁同衛微笑道:“因為我太愛你了。”
侯婷婷沉默片刻:“我想見我父親。”
祁同衛微微眯眼,隨即點點頭:“可以。”
祁同衛離開辦事處,坐在車裡思忖片刻,拿起手機撥了一串數字。
“我在xx咖啡廳。”他言簡意賅地吩咐,“帶兩名刑警過來,有人報警稱這裡聚眾鬥毆。”
“好的,我馬上帶人過去。”
不到半個小時,兩名刑警便趕到了咖啡廳。
侯婷婷早已等候多時,神色憔悴,眼圈發黑,精神萎靡不振。
見到刑警來了,她立刻站起身來,激動地說:“你們好,請幫幫我,我剛才被人欺負了!”
“你被誰欺負了?”其中一位年輕刑警問。
“就是他,他叫祁同衛,是一名企業家,他想要逼迫我嫁給他,給我錢花!”侯婷婷指著祁同衛控訴,“他非但侮辱我,還打了我!”
兩位年輕刑警面面相覷。
另外一名刑警問:“他為什麼要娶你?”
“因為我是單身啊!”侯婷婷脫口而出,“而且我漂亮啊,難道他嫌棄我的職業嗎?”
“不不不。”年紀稍長的刑警說,“我們只是問問情況,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好人。”
祁同衛看著侯婷婷,淡淡道:“如果你覺得自己受委屈了,就去投訴我好了。反正我也不怕你。”
“你……”侯婷婷咬牙切齒,“我不會放過你的!”
兩名刑警互視一眼,其中一個掏出記錄本,問:“姓名?”
“侯婷婷。”
“年齡?”
“24歲。”
“職業?”
“服務員。”
“職業是否屬實?”
“當然。”
“家庭成員?”
“除了爸爸,我只剩媽媽了。”
刑警翻了翻筆記本,又問:“最近有沒有遇到特殊狀況?”
“特殊狀況?沒有啊。”侯婷婷說。
“比如說……”刑警頓了頓,問,“今天是你的生日吧?”
“對。”侯婷婷點點頭。
“有沒有收到禮物?”刑警又問。
侯婷婷茫然搖頭,說:“沒有啊,我沒有收到禮物。”
祁同衛挑眉看著刑警。
“你真的沒有收到嗎?”
“真的。”
刑警將記錄本遞給祁同衛,示意他翻頁。
祁同衛快速翻了一遍,問侯婷婷:“你確定沒有收到禮物嗎?”
“我真的沒有收到禮物。”
祁同衛合上記錄本,把它遞給刑警:“好吧。那麼請你配合一下我們,去派出所走一趟吧。”
侯婷婷臉色瞬間煞白,連忙說道:“我……我沒做錯什麼,你們為什麼要抓我?”
祁同衛冷笑一聲:“因為你涉及詐騙。”
“詐騙?你胡說!”侯婷婷大喊大叫起來,“我根本沒有詐騙!”
祁同衛冷冷瞥她一眼:“有沒有詐騙,你自己清楚。如果不想吃苦頭的話,最好乖乖聽我的安排。”
侯婷婷憤怒地盯著祁同衛,咬著嘴唇不吭聲。
祁同衛拍了拍手掌:“既然如此,那就別怪我們了。”
說完向身旁的刑警使了個眼色。
刑警立即上前,扣住侯婷婷的雙肩,強硬地往門外拖。
侯婷婷奮力掙扎,尖叫著罵道:“我要告你們,你們無憑無據,憑什麼抓我?”
祁同衛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面:“侯小姐,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現在的法律對詐騙犯網開一面,如果你再執迷不悟,後悔的就是你自己。”
侯婷婷扭頭瞪著祁同衛:“你敢動我,我絕對饒不了你!”
祁同衛勾了勾嘴角,露出一個陰森的笑容:“希望你到時候,還能繼續囂張下去。”
三名刑警押著侯婷婷來到附近的派出所。
一進審訊室,侯婷婷就像炸了毛似的,撲騰著四肢拼命掙扎,大吼大叫:“你們這群混蛋,竟敢抓我,知道我是誰嗎?你們全都要死!”
祁同衛不耐煩地按住她的肩膀,低喝道:“閉嘴!”
侯婷婷嚇得渾身顫抖,卻依舊不肯服軟,惡狠狠地瞪著祁同衛,彷彿恨不得活剝了他。
審訊員皺起眉頭,問祁同衛:“怎麼回事兒?”
祁同衛聳聳肩,解釋道:“這女的拒捕。”
侯婷婷大喊:“我拒捕?我什麼時候拒捕了?明明是你們誣陷我!”
祁同衛不慌不忙地從懷裡掏出一疊照片丟到桌子上:“你看看這些東西。”
照片散落一地,侯婷婷湊上去撿了幾張,看見之後臉色劇變。
這是一份她和祁同衛的親密合影,兩人都穿著浴袍,靠坐在沙發上,侯婷婷抱著胳膊,臉朝著窗外。祁同衛側著腦袋,半眯著眼睛,神情慵懶。兩人的姿勢曖昧極了,顯然不是剛認識幾天就能做出來的。
侯婷婷愣了一陣才反應過來:“這些照片哪來的?我根本不認識你!”
祁同衛哼了一聲:“這種照片,你隨便找家夜店就可以找到。”
侯婷婷的臉色越發蒼白。
祁同衛說:“你在網上僱傭黑粉攻擊我,我沒有報警,只是想跟你聊聊。畢竟你是女孩子,我不忍心傷害你,但你如果不配合,那就另當別論了。”
侯婷婷咬著下唇,一言不發。
祁同衛站直身體,整理了一下衣襟:“你的事情很簡單,不過需要時間調查。但是我勸你最好不要逃跑。”
侯婷婷抬起頭,看著祁同衛。
祁同衛微微一笑:“你知道的,我是警察。你想跑,可能性並不高。”
侯婷婷深吸一口氣,平靜了許多。
她看著桌上的照片:“這些照片你哪兒來的?”
“網上啊。”祁同衛說,“你買的,不止這些吧?”
侯婷婷臉頰抽搐了兩下,沉默良久,忽然說:“你要怎樣才能放過我?”
祁同衛輕蔑地揚起嘴角:“你覺得我是來幫你解決問題的?”
侯婷婷咬牙切齒道:“你是不是以為你這麼做就能扳倒沈氏集團?”
“我從沒指望用這種卑鄙手段扳倒誰,”祁同衛坦誠地說,“但至少,我會讓你嚐嚐痛苦的滋味兒。”
侯婷婷冷哼一聲:“你別忘了,你的未婚妻是顧嫣然。”
祁同衛笑了,眼底掠過一絲譏諷,“哦?那又怎麼樣?”
侯婷婷怔住了,喃喃道:“難道你不怕顧嫣然跟你退婚嗎?”
“你太瞧得起我了。”祁同衛攤攤手,“我對於她來說不過是個跳樑小醜,連讓她費神的資格都沒有。退婚?呵呵……她恐怕巴不得我退婚呢,這樣她就不必擔心有人覬覦她的家產。”
侯婷婷被震驚了。
她原本以為沈嘉南是真愛顧嫣然,卻沒料到他們的關係遠比她想象的更糟糕。
“你不是沈嘉南,你也不配成為沈家的女婿。”侯婷婷冷笑,“你這種貨色,連給沈嘉南提鞋都不配!”
祁同衛嗤笑一聲:“我是不是沈嘉南的未婚夫,輪不到你來評價。不過,你今晚的表現讓我非常滿意,所以我願意幫助你洗脫罪名。”
“我可以答應幫你洗清罪名。”祁同衛淡定地說,“不過,前提是你得把你所犯的罪行詳細交代清楚。”
侯婷婷冷哼道:“你以為你掌握了證據就可以為所欲為嗎?”
祁同衛挑眉:“證據雖然還不足以判你死刑,但是拘留十五天,扣掉各項稅款,應該夠了。而且我可以保證,在你被關押期間,你不僅不會受到任何折磨,甚至每天都會有豐盛的伙食供應。”
侯婷婷怒視著他,一字一句地說:“你休想。”
祁同衛搖了搖頭:“看來你還是不懂我的意思。我不是在徵求你的意見,我只是通知你。”
他轉向審訊員,“她不配合我也沒辦法,我只能採取措施了。”
審訊員拿起桌上的電話,撥通110,告訴值班室:“這裡是xx分院審訊室,請派兩位協警過來。”
侯婷婷急了:“你敢!”
祁同衛走到審訊椅旁邊,居高臨下地俯瞰著侯婷婷,語帶威脅:“我不僅敢,我還敢把你打成殘廢。”
“瘋子!”侯婷婷罵道,“你信不信我把你的事情捅出去,讓沈嘉南知道你是什麼德行?”
祁同衛露出無奈的神色:“我真的很討厭別人威脅我。你是第二個。”
“第一個是誰?”侯婷婷問。
“你很快就會知道了。”祁同衛說完,扭頭吩咐審訊員,“麻煩先帶她回房間,不要亂動她的東西。”
侯婷婷瞪圓了雙眸,不甘心地吼叫道:“你到底想怎麼樣?你這個混蛋,畜牲!你不得好死!”
“閉嘴!”祁同衛厲喝一聲,猛地揪住她的長髮,將她狠狠甩到牆壁上,撞到牆角的攝像頭上。
侯婷婷疼得渾身顫抖,眼淚嘩嘩往下流,卻再也不敢出聲。
審訊員將侯婷婷拖走了,屋內重新安靜下來。
祁同衛坐到自己的椅子上,繼續翻看著桌上的照片,彷彿剛才什麼也沒發生過。
過了半晌,敲門聲響起。他示意審訊員進來。
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推開門,恭敬地說:“報告隊長,已經找到侯婷婷買兇殺人的線索了。”
“帶我去看看。”祁同衛起身,離開了審訊室。
男人在前面引路,穿過走廊,進入一間寬敞明亮的審訊室,裡面已經聚集了四五個協警和兩名警察。
一張鐵桌後面,是一臺黑白屏幕的監控顯示器,此刻正播放著一幅畫面——侯婷婷坐在沙發上,神色焦慮。
她的身邊站著幾名協警,正在對她詢問著什麼。
祁同衛走上前去,掃視了監控顯示器一遍。屏幕裡的畫面是侯婷婷在咖啡廳與一名陌生男人見面,並談論了一些事情。那男人戴著鴨舌帽,背對著攝像頭。
男人離開咖啡廳之後,侯婷婷便陷入了焦躁,直到她被警察抓走。
祁同衛抬頭問那名協警:“拍到臉沒有?”
協警說:“沒有。”
“嗯,你們辛苦了。”祁同衛揮手讓他們離開,隨即坐在了侯婷婷身邊的凳子上。
審訊室裡一時寂靜無聲,除了筆記本電腦傳來的滴滴聲,沒有任何聲音。
祁同衛靠著椅子,慢條斯理地翻閱著桌上的資料。侯婷婷低垂著眼瞼,看似平靜,其實內心極度緊張。
過了許久,她忍不住偷瞄了一眼身邊的男人。
他的表情始終如一,專注認真。侯婷婷忽然覺得有些不妙。她咬牙切齒地盯著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恨不得立刻衝上去撕爛他的偽裝。
祁同衛看似漫不經心地翻著資料,其實暗地裡一直用餘光觀察侯婷婷。他見她頻繁抬頭,猜測她可能要逃跑,於是輕蔑地勾唇一笑,按下了手邊的一枚鈕。
“啪嗒”一聲脆響。
侯婷婷的腳鐐斷裂,摔倒在地上。
她嚇得花容失色,驚慌地爬起來就朝門口跑去。
“砰!”
審訊室的門被從外面鎖住,侯婷婷拼命捶打著,歇斯底里地喊道:“救命啊!警官!你們快開門啊!”
祁同衛站起來,緩步朝她走去。
“別……”侯婷婷驚恐地睜大眼睛,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你不能碰我,不然我一定會告你。我要告你濫用私刑。”
“呵……”祁同衛停在距離她兩米遠的地方,“你現在才想起來害怕?晚了吧?”他抬腿踹了一腳侯婷婷。
侯婷婷吃痛地蹲下身子,捂住肚子,蜷縮成一團。
祁同衛走到她跟前,彎下腰,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惡狠狠地說:“侯婷婷,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乾的那些齷齪事。我勸你乖乖聽話,少受些皮肉之苦。否則……”
他的眼神陰冷得駭人,語調更加冰冷:“我一定讓你生不如死。”
“你胡說八道!”侯婷婷尖叫,“我根本就不認識你。”
“是嗎?”祁同衛微微眯起眼睛,“你確定你不認識我?你仔細想一想,或者我幫你提醒提醒。”
“我……我……我……”侯婷婷支支吾吾地答不出來。
“我……”
“陳志剛……”侯婷婷愣了一下,突然尖銳地叫起來,“是那個?”
“沒錯,是我。”祁同衛淡漠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