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9章 侯濤在偽裝
“當然可以。”矮胖的男人將一張房卡遞給侯濤,又朝高瘦男人使了個眼色。
高瘦男人立即掏出支票簿,在上面填寫了數字:“這是三萬塊。謝謝你們了。”
侯濤接過房卡,笑道:“您客氣了。這是應該的。”
李婷婷站起身,朝他伸出手,“謝謝你們。”
侯濤握緊她的手:“我們應該做的。”
兩人分別走向各自的房間,李婷婷刷了房卡,推門而入。
屋內佈置簡潔,牆壁上貼著精美的壁紙。床頭櫃上擺著鮮花和水晶杯子,窗簾拉開著,陽臺上晾著幾件衣服。
侯濤打量了一圈,覺得很滿意。他拿出鑰匙,試探著扭動門鎖,房門隨之打開。
李婷婷躺在床上,呼吸均勻,似乎已經熟睡。
侯濤走到床邊,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她的眉頭微蹙,似乎夢到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他抬手摸了摸她的額頭,並沒有感冒。於是放心地脫鞋爬上床,挨著她躺下,摟住她纖細的腰肢。
李婷婷突然醒了。她睜著迷濛的雙眼,半晌認出了侯濤。她的眼底閃爍淚光,低低喚了句:“侯濤……”
侯濤親親她的嘴唇,柔聲說:“沒事。睡吧。”
她抱住他的胳膊,像個孩子般依偎進他懷裡。
侯濤靜靜地撫摸她的秀髮,直至她再度睡熟,才輕手輕腳地抽回胳膊,悄然離去。
隔壁的房間裡燈火通明,幾個男人圍著電腦,聚精會神地敲擊鍵盤。電腦屏幕上的畫面極其詭異,竟是一隻長頸鹿的圖片,背景是森林。
侯濤一走進來,其中一個禿頂的傢伙就嚷了起來:“你怎麼還敢來!”
侯濤冷冷瞥他一眼,說:“我憑什麼不敢來?”
另一個圓臉漢子也瞪大眼睛望著他:“你知知道,剛才我們都被你嚇死了!你怎麼那麼莽撞!”
侯濤把旅行箱往桌角上一扔,順勢坐了下來。他拍拍屁股,示意旁邊的椅子。
“你們坐啊。都站著幹嘛。”
眾人相互望望,都默契地選擇了無視。
侯濤翹起腿:“你們不坐,我自己坐了哈。”他把手指搭在膝蓋上,慢悠悠地說,“我是為了錢。這件事是因為你們而起。所以我不希望牽扯更多人。如果你們願意配合我,我會保證大家都平安無事。”
“你這個混蛋!”禿頂罵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你居然還說什麼錢不錢的!你這叫謀財害命!”
“對。”旁邊一個年紀稍長的男人附和道,“這次我們差點就栽了。幸好有人救了我們。否則果真的不堪設想。”
“誰救了你們?”侯濤漫不經心地問。
禿頂立刻說:“我們也不知道。但肯定是個高手!”
侯濤若有所思:“高手?是誰?”
“反正是個高手。”禿頂說,“我們見識太少了,根本想象不到世界上還有這樣厲害的人。”
侯濤挑眉:“這麼誇張?”
“當然誇張!”禿頂說,“他不僅把我們救了,還幫我們解決了警察。這些天來,那群人就跟蒼蠅一樣追著我們跑。”
侯濤皺眉:“你們遇到麻煩了?”
“是啊!”禿頂憤恨地捶胸頓足,“你們中文老師教得實在是太好了。連‘麻煩’這個詞都知道!我們原本打算在這個月底搬到香港去,結果被警察追蹤,現在根本沒辦法出境,每天只能躲在酒店裡,哪裡也不敢去。”
另一個年輕點的男人嘆息著插口道:“這段時間我們一直擔驚受怕的。生怕警察找上門來。可是我們又不能報警。萬一被抓回去,那就全完了。”
侯濤沉吟道:“警察既然追查到這裡,肯定還會繼續調查的。我勸你們最好趕緊離開這座城,或者轉移陣地。”
“不行。”禿頂說,“我們在這裡投資了一幢樓房,租金也交了。如果現在離開,損失可就大了。”
侯濤聳肩:“那我愛莫能助了。”
禿頂說:“不過,你要是願意幫忙,我倒是可以把這個案子告訴你。”
侯濤露出興趣的表情。
“這個案子是這樣的……”禿頂便繪聲繪色地向他講述起來,“我們今年準備搞一個商貿活動,就在東山腳下。前幾天我們的工程隊在山腳下挖掘隧道。結果挖出了一塊墓碑。墓碑上寫著‘我妻子’三個字。工人們就覺得晦氣,埋怨工頭不該在這種地方建墓園。後來工頭聽說了這個消息,就帶著人上山檢查。”
“結果呢?”
“我們的工頭是個很古板的傢伙。”禿頂撇了嘴,“他不信邪,非要把那塊碑挖開。他帶著人在山腰上挖了半天,終於把碑挖開了。”
侯濤皺了皺眉:“然後呢?”
禿頂看著他,似乎在等待他的評價。
侯濤不置可否。
“他們挖開了墓碑之後,從墓碑的縫隙裡發現了一封信。”
“信?”
禿頂點點頭:“是的。那工頭拿到信後就迫不及待地拆開來看。信紙上沒有署名。但是工頭認出那筆跡是我丈母孃的。”
“你丈母孃?”
“對。”禿頂說,“她叫李秀娥。是個寡婦。她死得早,留下兒子沒兩年就死了。所以我丈夫一直對她念念不忘。他一直都懷疑,這封信是李秀娥託夢給她兒子送來的。”
“這也未免太奇怪了吧?”侯濤搖頭,“你們怎麼確定這封信是她寄來的呢?”
“因為那封信裡提到一個人。”禿頂說。
“誰?”
“你。”
“我?”侯濤詫異道,“我跟她兒媳婦有什麼關係?”
“因為她兒媳婦的媽媽,也姓李。”
侯濤愣住了。
他忽然想起,那天在醫院裡看到的那封信上,的確提到了“李氏”二字。
難道是巧合嗎?
侯濤心裡有一絲微妙的感覺,但他不確定自己猜測的對不對。
“我丈夫看完信,整個人就變了。”禿頂說,“把墓碑上的字全擦掉了。然後把那封信燒成灰燼。”
侯濤問:“你丈夫是不是特別痛苦?”
“痛苦倒是沒有。”禿頂搖頭,“但是,我覺得他好像突然之間就明白了什麼,對我們更加冷淡了。”
侯濤笑了笑,沒再多言。
禿頂又說:“其實那天晚上我也嚇壞了。不過幸虧有你在,我才逃脫了一劫。你說我應該怎麼謝謝你?”
侯濤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必放在心上。
禿頂猶豫片刻,壓低聲音說:“其實,我丈夫並不是真心想殺你的。”
侯濤一怔。
“他是被人迷惑了。”禿頂嘆氣,“那天晚上,我丈夫和幾個朋友在一起喝酒,突然就說要殺了你。
我當時嚇得臉都青了。但是那些人攔住我丈夫,不讓他走,說這是你逼死我丈母孃的仇。”
侯濤問道:“你丈母孃真的是被我逼死的?”
“不錯。”禿頂斬釘截鐵地答道,“這事是我親眼看見的。你要是不相信,隨時都可以去調監控錄像。”
“那麼你的證據呢?”
“我沒有證據啊。”
“沒有證據你憑什麼指控我殺害你丈母孃?”
“因為我丈母孃臨死前說,她的命是被你收回去的。你就是她的噩運源頭。”禿頂頓了頓,繼續說道,“雖然我們都不相信這話是真的。但是我們都知道,你是最近幾年最受歡迎的企業家,我丈母孃又是那種特別喜歡八卦的人。她肯定是在哪裡聽說了你,才會說這種話。我們都怕她死了之後,她會找我們報復。我丈夫就趁酒勁說要殺了你。我也勸他別亂來,但是他根本聽不進去。我只好陪著他,還讓保鏢跟著他。”
侯濤沉默了。他想到當初李秀娥說的那番話,心裡隱隱約約地覺得,或許這就是事情的緣由。如果這個禿頂說的都是真的,那麼李秀娥的確是他的厄運源頭。
可是李秀娥的確已經死了。她不會回來向這些無辜者索命的。侯濤不願意承認。
“你說你沒有證據……”他慢吞吞地說。
“對。”禿頂點點頭,“我的確沒有證據。我們都知道你是一個很厲害的角色,所以不敢輕易動手。”
“那你們打算怎麼辦呢?”
“等風平浪靜之後,我們再做打算。”禿頂說,“但是我丈夫他……他可能不會善罷甘休。”
“嗯。”侯濤說,“畢竟他妻子的死跟你丈夫脫不了干係。”
“是啊。”禿頂點點頭,“而且,我丈母孃的墳墓,原本就是我丈夫幫忙建的。”
侯濤沉吟了一會兒:“我現在還在警察廳做事。我幫你查查吧。”
禿頂驚訝道:“真的嗎?”
侯濤說:“只是舉手之勞,你不用這麼激動。”
“我替我丈夫先謝謝你!”
禿頂拿出一張名片遞給侯濤:“這是我的私人電話,你有需要儘管打給我。”
“好。”侯濤接過來,“還有其它事嗎?”
“哦,沒了。你們先吃飯吧,別餓壞了。我們還得趕飛機呢。”
他們吃飽喝足,各自散去。
李婷婷坐在車上,看著窗外的夜景,神色凝重。
“怎麼了?”侯濤問。
“剛才那位先生,”她回過身來,“叫什麼來著?”
“陳偉林。”
“哦,是陳先生。”她說,“我剛才在路邊遇到他,感覺他怪怪的。”
“哪裡奇怪?”
“我說不清楚。反正挺陰森森的。”
“這麼誇張?”
李婷婷皺眉,“你看不出來嗎?他的表情很難過,似乎是有什麼傷心事。而且他看到我,就躲閃開了。”
侯濤說:“這是很正常的啊。我們這些從警校出來的人,都不太擅長交際。”
“不不不。”李婷婷說,“他看著我的眼神,就好像要把我吃了似的。”
侯濤愣了愣:“真的假的?”
“不信拉倒。”李婷婷扭過頭去,“反正我不太喜歡跟這個人待一塊兒。”
“行。”侯濤點點頭,轉頭望向窗外。
兩輛車並排駛過,一輛黑色賓利,一輛奧迪a6。侯濤記得那輛車,好像是秦牧的車。
秦牧也坐在賓利副駕駛座上。他靠著椅背閉養神,右腿搭在左膝蓋上。副駕駛座上是一位二十多歲的女助理。
侯濤瞥了一眼她放在膝蓋上的筆記本電腦,屏幕亮著,顯示著一份文檔。他掃了一眼,是今天早上剛剛整理出來的關於案件的資料。
秦牧忽然睜開雙眼,看向侯濤。兩人視線碰撞。侯濤立即移開目光,低下頭去。
“怎麼?”秦牧問。
“沒事。”侯濤淡淡地答道。他想起昨晚秦牧和那個女助理一起離開時,臉上露出的古怪笑容,便忍不住猜測,難道秦牧早就懷疑到這個案子了?
秦牧沒有追問。他收回視線,重新闔上雙眸。
車停在醫院門口。秦牧和那個女助理一前一走入病房。侯濤站在樓梯拐彎處,遠遠觀望了一陣,隨後轉身離開。
侯濤沒有回辦事處,直接打車回家。一進門,就看見李婷婷趴在沙發上睡著了。侯濤嘆了口氣,將包放在玄關處,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他把李婷婷抱起來,放到床上。然後洗澡換衣服,躺下陪她。
李婷婷迷迷糊糊醒了。侯濤拍拍她的肩膀,讓她繼續睡。
半夜醒來喝水的時候,李婷婷突然驚醒。
“我夢到媽媽來找我了。”李婷婷緊張地說,“她說她要帶我去投胎,我哭得撕心裂肺。”
“不許胡思亂想。”侯濤撫摸著她的臉頰,“媽媽怎麼捨得丟下我們呢?你看,我們現在不是好端端地活著嗎?”
“是啊……我們現在很幸福。”李婷婷喃喃道,“可是我總覺得……她快要消失了……我不想她離開……”
“別胡思亂想了。”侯濤溫柔地安慰她,“我們明天再去拜訪媽媽吧。我們明天一定會好運連連的。”
第二天一早,李婷婷又被侯濤催促著起床,匆忙忙吃了早餐,就往殯儀館去了。
到了靈堂,果然看見一個穿白大褂的人站在旁邊。那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面相冷峻,鼻樑高聳。他朝李婷婷禮貌地微笑,伸手示意她稍等片刻。李婷婷知道這應該就是禿頂所說的陳偉林了。
陳偉林在媽媽的遺照前鞠躬致敬,然後對旁邊的幾位親友說道:“請節哀順變。”
李婷婷默不作聲地走上前去,在遺照前鞠躬,然後退後幾步,看著陳偉林。
陳偉林抬頭,目光與李婷婷的眼睛交匯。他沉默了一下,說道:“你是?”
“我是李婷婷。”
“李婷婷?”陳偉林若有所思,點頭道,“哦,你就是那位李醫生?”
李婷婷點點頭,說:“陳先生認識我?”
“當然,你很厲害。”陳偉林微笑道,“我之前聽我朋友提起過。”
李婷婷笑道:“原來如此。那麼……請你告訴我實話,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
陳偉林搖搖頭,“具體情況我並不清楚。但是據我所知,是因為你母親的死亡原因存在爭議,警察才會調查這個案子。而在調查期間,你的丈夫卻頻繁接觸嫌犯,並試圖幫兇犯脫罪。”
李婷婷聞言一怔:“你這是什麼意思?”
“李醫生,”陳偉林平靜地說,“我們是按法律程序走的。你丈夫在警察面前承認自己有殺人動機。但是根據我們掌握的證據分析,你丈夫並未實施謀殺,只是幫兇。你不用擔心,警方已經對嫌犯提出了逮捕申請。”
李婷婷皺眉道:“既然如此,那為什麼不直接抓人,而要等到今天?”
陳偉林道:“警方也有考慮到,在案子偵破期間,你丈夫很可能會對受害者進行騷擾或威脅。所以必須保證他們的安全。另外,我們還需要一些材料和證據。”
“那我母親呢?”李婷婷問,“我母親也是受人?”
陳偉林搖頭:“李醫生,這是兩碼事。你母親是自殺,和你丈夫無關。”
“我不懂,”李婷婷蹙眉道,“既然你們都已經確定我丈夫有殺人動機了,為什麼不直接抓他?”
“你丈夫並非罪魁禍首。而且,”陳偉林緩緩說道,“他雖然有殺人動機,卻未成功,並沒有構成犯罪。”
“那你們為什麼要抓他?”李婷婷追問道,“你們難道要屈打成招嗎?”
“當然不是。”陳偉林耐心解釋道,“我們只是希望通過他向幕後指使者傳遞信息,引誘他自己露出真面目。”
“那麼,”李婷婷盯著他,問,“他為什麼會願願留下供詞?他難道就不怕坐牢?”
“我們懷疑,這是他故意設計陷害你的丈夫。”陳偉林淡淡地說,“他在給自己製造逃跑的機會。”
“為什麼?”李婷婷不解,“他為什麼要設計陷害自己的兄弟?”
“因為他知道你丈夫會報復他。”陳偉林答道,“從這段時間你們倆的矛盾衝突來看,你丈夫對他恨之入骨,絕對不會放過他。”
“可是……”李婷婷仍舊困惑,“他是受益者。”
“不,李醫生,”陳偉林搖搖頭,“他不是受者。”
“那他是受害者?”
陳偉林嘆口氣,搖頭道:“算是吧。”
李婷婷更加迷茫,“你說清楚一點兒……”
“這麼跟你說吧,”陳偉林頓了頓,似乎斟酌了許久,才繼續道,“你父母雙亡,只剩你一個人孤零零地活在世界上。你丈夫不忍心看著你這麼艱苦的活下去,於是決定幫助你。”
“幫助我?”
“是啊。”陳偉林說,“你想想,他現在身患癌症,即將離開人世,你卻孑然一身。你孤單地活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悲傷,還有什麼意義?”
李婷婷沉默片刻,輕聲道:“我沒想到會是這樣。”
陳偉林說:“他的初衷是為了你好。他希望過得幸福快樂,不再被病魔折磨。”
李婷婷低頭沉默了一陣,抬頭說:“我明白了。謝謝你。”她轉身欲走。
陳偉林叫住了她:“李醫生!”
李婷婷回頭。
“我剛才說的話,希望你能夠好好考慮。”
“嗯。”
陳偉林又說:“我建議你最好能聯繫你丈夫談一談。”
李婷婷遲疑道:“他……他會見我嗎?”
“我會把這個消息轉達給他,至於他會不會來找你,我不能保證。”
李婷婷猶豫良久,才道:“麻煩您了。”
“你說什麼?!”侯濤震驚地瞪著眼睛,“你讓見她?”
“嗯。”陳偉林微笑著點頭,“我相信李醫生應該很想見你。”
“我不想見她!”侯濤激動起來,臉漲得通紅,“我為什麼要見她?”
“我聽說你們夫妻感情很深厚,而且你很愛你太太。”
“我當然很愛我太太!”侯濤憤怒道,“可我為什麼要見她?我們之前已經分居很久了。我根本不想見她!我們已經離婚了!離婚了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但你們畢竟曾經結過婚。”陳偉林語重心長地勸道,“何況你們還有孩子,孩子也需要爸爸媽媽。”
侯濤冷笑道:“我憑什麼要見她?我跟她早就沒有感情了!我甚至討厭死了她,我為什麼要見她?!”
陳偉林皺了皺眉:“可是,我們懷疑她是你的妹妹。”
“胡說八道!”侯濤怒吼道,“她根本就不姓侯!”
“我們有足夠的證據表明她就是你的妹妹。”陳偉林嚴肅地說,“如果你不想讓她擔負起失蹤親屬的責任,請配合我們調查,這對你和李醫生都好。”
侯濤愣怔了一陣,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瘋子!”李婷婷怒罵道,“我們根本就不認識你!你為什麼要誣陷我?!”
“我誣陷你?”侯濤嘲諷道,“我告訴你,李婷婷,我恨透你了!我巴不得看見你倒黴!你以為我願意見你?你做夢吧!你不用求我!你別做夢了!你們不能抓我,我是冤枉的!我是被誣陷的!”
李婷婷咬緊牙關,握緊拳頭,努力剋制著心底湧起的憤怒與痛楚。
“我真沒想到你是這種人。”李婷婷顫抖著指向侯濤,“你為了自己逃脫法律制裁,竟然誣陷別人,你還要不要臉?”
“哼……”侯濤不屑地瞥她一眼,“你少拿你的套來教訓我!我告訴你,別忘了你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拜誰所賜!如果沒有我幫你養父母,他們會變成孤寡老人嗎?”
李婷婷猛然睜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盯著他:“原來你是我養父母收留的棄嬰……”
侯濤揚起眉梢,滿含挑釁地看著她,像一隻高傲的孔雀。
李婷婷呆滯片刻,隨即露出一絲冷酷的笑容:“是啊,你一直是我養父母養育的棄嬰呢……”
侯濤的嘴唇動了幾下,似乎想反駁些什麼,卻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你知道他們為什麼收留你嗎?”李婷婷問。
侯濤搖頭:“我怎麼知道?”
“因為他們覺得愧疚。”李婷婷說,“你從小就沒有父母,無依無靠,寄人籬下。”
侯濤的臉色蒼白起來,嘴唇哆嗦了兩下,終於吐出三個字來:“你騙我。”
“我騙你?”李婷婷冷笑道,“我為什麼要騙你?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侯濤啞口無言,半晌後突然暴跳如雷地咆哮道:“不可能!你撒謊!”
“為什麼?”李婷婷譏諷地看著他,“你敢不敢發誓,你從小到大,除了你養父母,再也沒有見過其他任何親戚?”
侯濤怔住了。
“你不敢嗎?”李婷婷逼視著他,一字一頓地說道,“因為你根本就沒有親人!你連一個完整的家庭都沒有!你根本就是個孤兒!”
侯濤的呼吸急促起來,胸膛劇烈的起伏。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冒充我的丈夫。”李婷婷繼續說,“你或許想借此威脅我,讓我放棄跟你離婚。”她的聲音漸漸低沉下去,“你錯了。我絕對不會放手,我不會離婚的。”
“我呸!”侯濤怒罵道,“你休想得逞!”
“我得不得逞,不是你說了算。”李婷婷平靜地說,“等待你的命運只有兩條路,第一條是去坐牢,第二條,是去監獄裡陪伴你的父母。”
侯濤的身體顫慄起來。
李婷婷轉頭看著窗外,輕蔑道:“你應該清楚你現在的處境,你沒有選擇權。”
侯濤頹喪地垂下肩膀,雙手抱著頭,喃喃道:“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不服氣!我不相信我的命運掌握在別人手上!我絕不會屈服的!”
陳偉林走到辦事桌旁邊,拍拍侯濤的肩膀,安慰道:“小夥子,你先不要激動,你慢慢聽李醫生把話說完。”
侯濤抬頭,惡狠狠地瞪向李婷婷:“你給我閉嘴!”
李婷婷不屑地嗤笑一聲:“怎麼?你害怕了?”
侯濤的眼神兇狠而又猙獰。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李婷婷說,“你覺得如果警察找上門來,我會護著你,對不對?”
侯濤的瞳仁驟然緊縮,死死盯著她。
“但是很遺憾。”李婷婷微笑道,“我會站在這裡,就是最好的證明。”
侯濤渾身一震。
“你的確是我的親弟弟。”李婷婷緩緩說道,“不過,我和爸媽從來沒有打算撫養你。”
侯濤的嘴角抽搐幾下,額頭青筋畢露。
“你不用恨我們。”李婷婷淡漠地說,“我們也沒有義務撫養你。”
“夠了。”侯濤怒吼一聲,“我不需要你們假惺惺!你們當初為什麼不肯收留我?”
“因為你根本就不是我爸媽的孩子。”李婷婷平靜地說。
侯濤的臉瞬間變得慘白。
“你不用驚訝。”李婷婷繼續說,“雖然你跟你養父母長得很像,但你們根本就不是父子。我爸媽收留你,只是因為你長得太像我的前夫。”
侯濤愕然瞪圓雙眼。
李婷婷的眼睛裡迸射出濃濃恨意:“當年他拋妻棄子,背叛家族企業,帶著另外一個賤貨私奔,丟下我們所有人。你知道那段時間,爸爸媽媽承受了多少壓力,遭遇了多少嘲笑嗎?他們每天活得膽戰心驚,生怕被人戳脊梁骨……”
“我……”侯濤張了張嘴巴,喉嚨卻堵住了。
“還記得你剛出生時候的照片嗎?”李婷婷說,“那是我花光家裡全部積蓄才拍下的。你真的太醜陋了,你的五官都皺成一團。”
侯濤低下了頭。
“你的鼻子塌陷得厲害,你的牙齒又黃又硬,你的耳朵還是腫的。”李婷婷咬牙切齒,“你的嘴唇是紫色的,黑得像煤炭,你的腿特別短……”
“別說了!”侯濤猛地打斷她,眼眶通紅,憤怒道,“別再說了!”
“我偏要說。”李婷婷咬牙切齒地說,“我還告訴你,你的身體特別差勁。你三歲就得肺炎,四歲就尿毒症,八歲就高血壓昏倒。九歲的時候你還患了肺結核,差點死掉。你十六歲的時候你還得了乳腺癌。”
侯濤呆若木雞,愣愣地盯著她。
“這些年你一直在治病,吃藥、化療、透析……你以為自己能痊癒?”李婷婷搖著頭,“你做夢吧!”
侯濤忽然瘋狂般撲到李婷婷面前,抓著她的衣襟歇斯底里地質問道:“你胡說!我沒有肺癆,我沒有乳腺癌,更沒有乳腺癌晚期!”
李婷婷冷冷地望著他,彷彿一尊雕塑。
“哈哈哈哈!你的謊言被拆穿了,你無法掩飾了是不是?”侯濤狂笑起來,“你嫉妒我的美貌,你嫉妒我可愛,所以編造謊言來汙衊我,你簡直卑鄙無恥下流!”
“呵呵,我嫉妒你的美貌和可愛?”李婷婷冷笑道,“你未免太高估自己了!”她推開侯濤,整理了一下胸口的白大褂,“我的丈夫比你帥一千倍,比你優秀一萬倍!”
“呸!”侯濤毫不示弱地看著李婷婷,“就憑你這副模樣?就憑你一個孤兒院出身?就憑你是個寡婦?”
李婷婷眯起雙眼:“既然你認定我是個寡婦,那我就讓你見識見識!”
她轉過身,拿起電話撥通號碼。
侯濤冷笑道:“叫你老情人過來啊,讓他看看你究竟有多醜!”
“等著瞧吧。”李婷婷勾了勾唇角,輕聲道,“你很快就會求饒的。”
她按下免提鍵,對著電話說:“喂,是韓隊長嗎?我想請您幫個忙。”
“李醫生,什麼事兒?”
李婷婷把事情原原本本敘述了一遍。
侯濤冷笑:“你嚇唬我呢?我會相信你的話?你這是在誣陷誹謗,我可以向法律追究你的刑事責任!”
李婷婷微笑道:“那我就先去告訴媒體朋友,我有一個私生子,今年剛剛滿18歲,是某集團董事長的獨生子,他的名字叫侯濤。我想這個消息一旦爆出來,你覺得會掀起多大的風浪?”
侯濤臉上浮現一絲慌亂。他咬牙道:“隨便你怎麼說。我就是不信。”
“不信就試試嘍!”李婷婷笑盈盈道,“反正我不急。”
“你……”侯濤狠狠瞪著她,“你別太囂張!”
李婷婷聳聳肩:“我只是給你個警醒而已。”
她掛了電話,對侯濤露出一抹勝利者的微笑。
“你想怎麼樣?”侯濤的聲音裡隱約有一絲懼意。
李婷婷淡淡道:“我也沒什麼惡意,只是讓你認清自己的位置罷了。”
“你……你想幹嘛?”侯濤顫抖起來,“這是法治社會,你敢傷害我,我絕對不放過你!”
李婷婷笑了一聲,轉身離開。
“李醫生,你還沒給我做檢查。”侯濤焦急地喊道。
李婷婷停住腳步,扭頭道:“哦,忘了。不過不用擔心,明天早上再來複診就行了。”
“你……”侯濤恨得咬牙切齒。
這次輪到李婷婷走遠了,侯濤卻不敢跟上去,站在原地氣喘吁吁。
他從小就膽怯懦弱,因為自卑,所以不肯跟它人交流,只默默地讀完初中、高中、大專。
李婷婷說的話雖然難聽,但他知道自己確實有病,而且病得不輕,並且是那種幾乎沒有救的絕症。
他的父母是農民,辛苦養活他們兄妹兩個。可是他們沒有文化,掙錢少,根本沒辦法供他繼續唸書。後來父親去世了,妹妹上了初中之後,母親也去世了。他輟了高中又唸了大專,最後連大專都沒考上,淪落成一個打零工、兼職當代課教師的家庭教師。
“我有肺癌。”侯濤喃喃道,“我的病,我知道。”
李婷婷回到辦公室,坐在椅子上,神色凝重。
“李醫生?”小護士好奇地詢問。
李婷婷回過神,微笑道:“嗯?”
“你真的是侯濤的妻子嗎?”小護士八卦地湊近了問,“據說你們是青梅竹馬,你結婚之前,侯濤曾經喜歡過你。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李婷婷笑了笑:“沒有。”
“那他怎麼那麼討厭你呢?”
“他脾氣比較古怪而已。”李婷婷溫柔地揉揉她的頭髮,“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先去休息啦。”
侯濤在醫院門口徘徊了許久,才鼓足勇氣進入醫院。
他來到了婦產科。
他想問問醫生,如果他的病無法治癒,還有希望恢復健康嗎?
但是他猶豫了,不敢去問。
他怕被拒絕,更怕被羞辱,甚至於,他害怕李婷婷知道他的病情後,會嫌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