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7章 志在四方
王麗華說：“我想把它弄得更漂亮一些。我不喜歡這種單調的黑白色。”
“哦？”
“我希望每一處都像這個背影。”王麗華說，“像山川，像河流，像湖泊和森林。”
侯濤抬起頭看著她：“這樣會不會太浪費錢了？”
“不會。”王麗華說，“因為我不會虧待我自己。”
侯濤笑了笑，說：“你現在還年輕，未來的路還很長。有些事情，你最好先考慮清楚再決定做。”
“什麼事情？”王麗華問。
侯濤說：“比如說，感情。”
王麗華看著他：“你在擔心什麼？”
侯濤搖搖頭，說：“我覺得你應該對未來有個預期，這樣才不至於犯錯誤。”
“你在教訓我嗎？”王麗華冷聲問，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似乎連呼吸都急促了幾分，“不用你來教我！”
侯濤笑了笑：“不管你聽不聽，我都要告訴你，人生有時候真的很短暫，你必須抓緊時間。”
王麗華咬牙切齒地看著他，半晌後，深吸口氣，語氣緩和下來，說：“抱歉，剛才是我衝動了。我只是覺得……覺得你不像一般孩子，你的思想很成熟，甚至超越了我們這代人。”
侯濤說：“謝謝誇獎。”
王麗華苦澀地勾唇一笑，說：“你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有分寸。”
侯濤聳肩：“我沒什麼好擔心的。”
電梯門開了，王麗華說：“再見。”
“再見。”
王麗華邁腿出了電梯，侯濤關上電梯門，按下11層。
11層是餐廳。
侯濤推開包廂的門，看到桌上擺滿了各式精緻美味的菜餚。
張宇正站在桌邊擦桌子。
侯濤走過去：“你怎麼在這裡啊？”
“我跟小夏在隔壁吃飯呢。”張宇說，“你怎麼來得這麼遲？快坐吧。服務生馬上就送菜上來了。”
“我碰到王秘書了。”侯濤說，“聊了一會兒天。”
他拿起筷子夾了塊紅燒肉嚐了嚐，又放回盤子裡：“這家店的東西不錯啊，很正宗。”
張宇笑道：“當然啦，不光是菜做得好吃，酒水也不錯，今天咱們喝點？”
“行啊，反正都是免費的。”侯濤說，“我請客。”
服務生陸續將菜端上桌。張宇給侯濤倒了杯紅酒，侯濤拿起杯子，舉到嘴邊抿了一口：“這紅酒是哪兒買的？”
“純糧釀造，價格不貴。”張宇說，“這個季度的供貨量不足，我託朋友從南非帶回來的，還剩兩瓶。我估計你應該能喝掉一。”
“這個好。”侯濤笑道，“我喜歡紅葡萄酒，但是酒勁太烈，不適合我。我就不多喝了，陪你喝點兒。”
“我也喝不了多少，你隨意。”張宇說。
“哎，對了，你剛才說‘我覺得’是什麼意思？”侯濤問。
“字面意思啊。”張宇說。
“你不要告訴我，你對王秘書產生興趣了？”侯濤問。
“你胡說什麼呢？”張宇瞪圓眼睛說，“她是你的前妻，我對她產生興趣？”
“你別裝了。”侯濤說，“王秘書那麼優秀，你不心動？”
“我真不心動。”張宇說，“我早就死心了。”
侯濤說：“可是我記得上次我看到你偷拍她。”
張宇立刻叫道：“你不許瞎說。”
侯濤笑著說：“我沒瞎說。那天晚上我在樓頂吹風，看到你偷拍她，我以為你要打她的主意，嚇得趕緊跑了。我當時就在想，你要是敢欺她，我就打斷你的腿！所以我警告你，你千萬別亂來！”
張宇嘆了口氣：“你這麼聰明的人怎麼會有這麼幼稚的想法？我是有女朋友的人，怎麼會做對不起她的事？”
“那你為什麼偷拍她？”侯濤懷疑地盯著他。
“我就是想試探試探她，看看她有沒有被我打擊到。”張宇坦白地說，“畢竟那段婚姻對她影響不小，我怕她會因此而受傷害，所以才想試試。結果……”
“結果她並沒有受到影響，還把你狠狠打擊了一頓是嗎？”侯濤幸災樂禍地問，“哈哈，你現肯定悔恨死了吧？”
“確實挺後悔的，不過也沒辦法，只能認栽咯。”張宇無奈地攤手。
侯濤笑嘻嘻地說：“你現在是不是特想找她報復一下？”
“我可沒那麼小肚雞腸。”張宇哼了一聲，“我就是好奇，她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居然可以毫不猶豫地離婚嫁人？而且還嫁得那麼好。”
“她啊。”侯濤搖頭嘆息，“你是猜不透她的。”
“哦？為什麼？”張宇饒有興趣地問，“她有什麼特殊之處嗎？”
“特殊之處？”侯濤想了想，笑著說，“她比較神秘。”
“神秘？”張宇愣住了，“這算哪門子的特殊？”
“我和小夏在一起的時候，她曾經對我說過一些話，但是具體內容，她不願意提。”侯濤說，“其實我覺得，她不僅不神秘，相反，很平易近人。”
“嗯？怎麼講？”
“她和我在一起的時候，我倆經常拌嘴，每次吵完架她都會笑，還會安慰我幾句。”侯濤說，“她雖然脾氣火爆，但是心腸不壞，對挺照顧的。她不像別的女孩子，仗勢壓人，蠻橫霸道，她溫柔善良，寬宏大量，跟我說話的時，語氣輕緩溫柔，態度和藹，跟我爸媽差不多。”
張宇若有所思地皺眉：“那你為什麼要偷拍她？”
侯濤聳了聳肩：“我是覺得她長得挺漂亮，想留下來欣賞一下。但是她看見了我，我也只能承認自己失敗了。”
張宇說：“你還挺誠實的。”
“沒辦法，我不想撒謊騙人。”侯濤說，“再說了，王麗華不像別的女孩子那麼矯情，她很理智，如果我撒謊的話，她根本就不會進去。”
“王麗華？”張宇問，“王秘書的名字嗎？”
侯濤點頭。
張宇問：“她是不是姓王？”
“是啊。”侯濤說，“王秘書是我們這個單位唯一的女性。”
張宇突然想到了王麗華的丈夫。於是問他：“那個叫李建設的是不是姓王？”
“嗯。”侯濤點點頭，“你認識？”
“不認識，只是聽別人議論過他們兩口子，我覺得他們挺恩愛的，挺羨慕他們的。”張宇說，“李建設這個人……點兒混蛋。”
“混蛋？”
“對。”張宇說，“他這個人特別好色，有錢了就玩女人，據說他包養了三四個小明星呢，不知道這個傳言是真的假的。”
“是嗎？”侯濤皺起眉頭，“我從來沒聽人家談起過這件事。”
“我也沒聽人家說過。”張宇說，“估計是假消息吧。”
“應該是。”侯濤說，“不過這種事情沒準是的。我倒覺得，那些小明星也是活該。她就是靠賣肉賺錢，換錢給李建設花。李建設是個有權有勢又喜歡美色的男人，不知道多少女人拜倒在腳底下，所以小明星們巴不得討好他，博得他的垂青，讓他幫忙出頭呢。”
“我覺得李建設太渣了。”侯濤憤憤然地說，“他這種男人，根本就配不上王秘書！”
“可惜啊……王秘書不肯跟他在一起，還跑找我求救呢，當初我可是答應幫她保密的。”張宇說，“唉，這世界上最難的事情就是保密。
“她來找過你？”侯濤瞪大眼睛，驚訝地說，“為什麼？她為什麼會找你？”
“不知道，反正她就是來找我了，還哭得很慘，非要我幫她保密，否則就會死給我看。”
“她這麼做是什麼意思？”
“我問她，她不肯告訴我。”侯濤搖搖頭，“後來我勸她，既然李建設這麼混賬，就不要再搭理他了。她說自己受夠了李建設的糾纏，決定離婚了。可是李建設卻威脅，如果她敢離婚，就把這件事捅到媒體上，她身敗名裂。王麗華嚇壞了，只好繼續忍耐。”
張宇冷笑一聲，說：“真是個蠢貨。她現在不肯離婚是因為沒有退路。等她被逼急了，恐怕立刻就會跟李建設鬧翻。”
“她現在還不知道。”侯濤苦惱地說，“如果知道了，恐怕更不願意和李建設離婚了。”
“你怎麼不早告訴她呢？”張宇疑惑地問。
“我也想啊，”侯濤嘆了口氣，“可是我擔心她一衝動就離婚了，萬一她不幸遇害怎麼辦？我可不想揹負一條人，這罪孽我承受不住。”
張宇沉默片刻，說：“王麗華這種人，如果沒有人幫助她，她遲早會被李建設弄死。你要是真的關心她的話，最好趕緊想辦法阻止離婚才行。”
侯濤愣怔半晌，喃喃說：“我……我該怎麼辦？”
“你可以試著追求她。”張宇說，“她現在沒有結婚對象，你追她，或許還能成功。”
“可是她……她不會看上我的吧？”侯濤猶豫道，“畢竟我是……”
“那倒未必。”張宇笑了笑，“她這種女人，最容易見異思遷了。你要抓住機會，而且，你要先表達你對她的感情。”
侯濤陷入了深思。
“其實，我們都希望你能追求她，”張宇說，“但是我並不希望你為此冒險，畢竟這是很危險的。”
“我懂你的意思。”侯濤嘆了口氣，說，“謝謝你提醒我。”
張宇擺手笑道：“謝什麼？我只是善良而已。”
晚上，侯濤坐車去了酒店附近的餐廳。
他今天約王麗華吃飯，順便想要打探一下她的態度。王麗華已經猜到他今天約她是為了什麼事情。她心裡暗暗竊，嘴角露出幾分笑容。雖然她知道侯濤是為了利用她來報復李建設，但是她不在乎，
她相信侯濤會對她產生愛慕之情。侯濤長得高高瘦瘦，五官端正，臉龐白皙清俊，一雙桃花眼充滿了迷戀與柔情，是典型的帥哥胚。王麗華曾經無數次幻想過和這樣的男孩共餘生，但是她也明白，自己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他是富二代，而她只是個普通人。
她很慶幸能夠認識侯濤，也很慶幸能夠擁有侯濤的友誼。這份友誼，將伴隨她一輩子，直至的死亡。
“侯濤，”王麗華溫柔地叫他的名字，“謝謝你請我吃飯，我很高興。”
侯濤微笑著說：“我們是朋友，不需要客氣。”
“嗯……”王麗華低下頭，掩飾自己羞澀的表情，輕輕咬了咬嘴唇，慢吞吞地說，“你……你知道嗎？我從來沒有談過戀，所以特別珍惜每一段感情，也特別希望有一好男人陪伴在我身邊，和我攜手走完人生的旅程。”
“哦？”侯濤饒有興趣地說，“原來王秘書這麼傳統，連戀愛都不談過。”
王麗華紅著臉說：“嗯……我爸媽都不讓我談戀愛。”
侯濤哈哈笑起來：“那你父母太過分了！”
“是啊，我從小就聽我媽的話，從來都不反抗她的決定，所以……”王麗華嘆息著，“也沒什麼機會認識好男孩兒。”
“這個嘛……”侯濤沉吟片刻，問道，“你現在還記得你父親的姓名嗎？”
“當然記得啦！”王麗華脫口而出，“我爸爸叫做王志誠，是個律師，在銀行工作。”
“那你應該還記得你母親叫什麼吧？”
王麗華皺了皺眉頭，想了很久，忽然抬起頭來，驚訝地說：“你問這些做什麼？”
侯濤笑了笑，說：“我覺得我們挺投緣的，像是多年未見的老朋友，所以忍不住想跟你聊聊天。”
王麗華臉色變幻，神情尷尬，似乎是難以啟齒。
侯濤笑道：“既然你不願意說，那就算了。”
“不，”王麗華立刻搖了搖頭，“不瞞你說，我……我媽媽叫林麗萍。”
“哦。”侯濤恍然大悟，“原來你和林女士是母啊。”
王麗華垂眸不語。
侯濤看出了她的窘迫，轉移了話題，問道：“你父母是因為什麼原因不允許你談戀愛？”
王麗華沉默片刻，幽幽地說：“我爸爸是律師，我媽媽……是我媽媽的繼妹。”
侯濤愣了愣，說：“哦……我明白了。”
王麗華苦笑了一聲，“我爸爸媽媽關係很僵硬，他們離婚的時候，我才四歲，什麼都不懂。
等我長大後再問我媽媽，她卻不肯告訴我了。我只知道……林麗萍嫁給了我爸爸之前，有一個非常恩愛的丈夫，後來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離婚了，兩家也鬧翻了。我媽媽嫁給了我爸爸，那個丈夫就被掃地出門。”
“原來如此。”侯濤若有所思，“你媽媽是不是因為她的繼妹，所以對你有偏見？”
“嗯。”王麗華點點頭，“我爸爸是個很專一的人。我媽媽嫁給我爸爸之前，我爸爸還沒結婚呢。我媽媽嫁給我爸爸後，林麗萍才成為他的妻子的。”
“這樣的確說不通。”侯濤說，“如果你爸爸真的很愛林麗萍，又怎麼可能娶別人呢？”
王麗華嘆了一口氣，說：“其實我也想不明白。後來我爸爸跟我解釋說，是因為他和我媽媽結婚以後，林麗萍才嫁給我爸爸的。”
“這是為什麼呢？”侯濤疑惑不解地說，“我看林麗萍並不是個蠻橫不講理的人。你爸爸是個律師，她也不可能逼著你爸爸和你媽媽離婚啊。
“我也不明白。”王麗華搖搖頭，苦惱地說，“我也想過去問我媽媽，但我又害怕我媽媽傷心。”
侯濤說：“你放心吧，不管什麼原因，林女士都不會怪罪於你的。”
王麗華嘆息著說：“我也希望我媽媽能原諒我媽媽……我媽媽是個很善良的人，從來不欺我……
“但她也從不把我當自己的女兒，只把我當成賺錢的工具。”
“你別這麼說。”侯濤安慰王麗華，“你媽媽雖然不疼愛你，但是也沒有虧待你呀。”
“我媽媽從來不讓我上班。”王麗華沮喪地說，“我爸爸也說我媽媽對我不夠好……
“這樣啊……”侯濤沉吟半晌，說，“那你就努力做到最好，證明給你媽媽看，你比林麗萍優秀，也比她更適合你爸爸。
“我相信你能做到。”
王麗華怔忡片刻，喃喃地說：“是啊，我一定能做到。”
侯濤微微一笑，“那麼你打算做些什麼呢？”
王麗華低下頭，猶豫不決。
“怎麼了？”侯濤溫言道，“是遇到什麼困難了嗎？”
“沒……”王麗華搖搖頭，“我只是不太敢做決定……我擔心我做錯了，就辜負了爸爸媽媽的期望。”
“我倒是有幾個建議。”侯濤頓了頓，斟酌著說，“你現在剛畢業，應該先積攢經驗，然後找份穩定的工作，慢慢熬資歷。如果你想要快速升職，可以考慮進入律師事務所，或者參加律師培訓班。
“我聽說有一種名叫法醫的培訓班，收費很高，不僅可以鍛鍊專業技能，而且可以提供豐富的實踐課程。
“你如果想要儘快升職，完全可以嘗試一下。”
王麗華聽罷眼睛一亮，“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侯濤說，“我認識這所律師培訓班的教授，他們的薪水不菲。”
王麗華欣喜萬分，忙說：“那……那我就報名參加這所律師培訓班！”
“你準備在哪裡報名？”侯濤笑了起來，“是在這間辦事處裡嗎？”
王麗華連忙擺手說：“不行，我沒有帶身份證。”
“沒事，交給我。”侯濤說，“我幫你搞定。”
王麗華感激涕零，立即掏出筆記本和鋼筆，給侯濤。侯濤寫完一張表格，蓋上印章，將表格推到王麗華面前，說：“拿著這張表格，找這個教授辦手續。”
王麗華接過表格，仔細看了看，又抬頭問：“這位教授叫什麼名字？”
“陳教授。”侯濤說，“他是我一位朋友的父親。”
“那我知道了。謝謝您。”王麗華說，“您放心，等我拿到身份證，我就立即來報名，不會耽誤您的事情。”
侯濤站起來，向她伸出手：“祝你順利。”
王麗華也站起來，握住侯濤的手，誠摯地說：“謝謝您，侯先生。我一定會好好珍惜您給我指引的路的！”
侯濤拍拍王麗華的肩膀，說：“祝你成功。再見。”
侯濤走出王麗華家門時，天色漸暗。他沿著街道往前走，不知不覺竟走到了夏冰的咖啡店旁邊。
侯濤駐足觀察。他發現咖啡店的玻璃櫥窗已經關閉，店內漆黑一片。夏冰今天晚上不營業了嗎？他轉念一想，夏冰的母親病了，她肯定沒有心思繼續營業。
這時候他突然響起一陣悅耳的手機鈴聲，嚇了他一跳，他慌忙摸口袋，卻摸了個空。
他尷尬地咳嗽兩聲，裝作漫不經心地說：“喂？”
電話裡傳出一個女子輕柔而又清脆的聲音：“是我，你在哪兒？”
“哦……是夏冰呀。”侯濤說，“我在街上散步呢。”
“你為什麼在街上散步？”夏冰詫異地問，“你今天不上班嗎？”
侯濤笑呵呵地說：“今天我休息。”
夏冰“撲哧”一聲樂了，問：“你在哪條街上散步？我去接你。”
侯濤說：“我在城東路，西環路上，你在哪？我自己坐車回家吧。”
“你坐車多麻煩。”夏冰嗔怪道，“你別亂跑了，我來接你吧。”
侯濤還想拒絕，但夏冰已經掛斷了電話。無奈地搖搖頭，在原地站著。
忽然有輛轎車停在他面前。駕駛座的車窗緩緩滑下，露出一張美麗端莊的臉龐，正是夏冰。
“上來吧。”夏冰笑眯眯地說。
侯濤鑽進汽車副駕駛席。夏冰把車鑰匙拋給他，說：“你自己開車回去吧。注意安全。”
“嗯，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侯濤叮囑道。
夏冰衝他嫣然一笑，“你也是。晚安。”
她發動車子，調轉方向盤離去。
侯濤靠在椅背上，雙目直視前方。
夏冰開著車，側首看了看他，低聲問道：“怎麼了？你看起來悶悶不樂的。”
“沒什麼。只是覺得，我的運氣似乎不太好。”侯濤淡淡地說。
“嗯？”夏冰不解，“你遇到什麼難題了嗎？”
“我今天才知道，我的父母並非親生的。”侯濤說。
“啊？”夏冰吃了一驚，“你從哪裡聽說的？”
“是我一個朋友告訴我的。”侯濤苦笑一聲，“我一直都矇在鼓裡，被瞞了這麼久。”
“這也不能算什麼壞消息。”夏冰安慰他，“至少你有爸媽，有親人，不孤單。”
“可是，我不知道我的爸爸是誰，不知道我媽是誰，也不知道我姥爺是誰。”侯濤嘆了口氣，“其實，我對自己的身世也很好奇。如果不是因為這些事情，我可以做一個平凡普通人，或許根本沒有必要讀書。”
夏冰沉默了幾秒鐘，說：“每個人的命運都是註定的，我們無法改變。”
“是啊。”侯濤點點頭，“我現在唯一希望的，是儘快找到我的爸爸。”
“會的。”夏冰說，“你長得這麼帥，爸爸也肯定英俊瀟灑。”
“是啊。”侯濤苦澀地笑了笑，“我也希望是這樣。我想和他相認。”
“加油。”夏冰說，“你們倆都這麼優秀，肯定能夠團聚的。”
“借你吉言。”侯濤微笑著點了點頭。
兩人聊著聊著，不知不覺就開到了家附近的街上。
“我送你回去吧。”夏冰提議。
“你明天還要上課，我自己走回去就行了。”侯濤說，“我走回去很快的，不用擔心。”
“你不是說明天要請假嗎？還是我送你回去吧，我也不累。”夏冰堅持道，“你喝酒了。”
侯濤拗不過她，便答應下來：“那謝謝你啦。”
夏冰笑了笑，將車停在侯濤住處樓下，打開車門，把他扶下來。侯濤抬眼看見一棟四層小樓的屋頂燈亮著。夏冰推開柵欄門，說：“我送你上去吧。”
侯濤連忙擺手：“不用不用。我住三樓，上去很快。”
“反正也順路嘛。”夏冰說，“我幫你拿鑰匙。”
她伸手進挎包裡掏鑰匙，手指觸碰到挎包內袋邊緣，感覺到一塊冰涼的金屬。
她的腦子嗡的一聲響，猛地收回了手。她的表情凝固住，半晌後，才僵硬地抬起頭，怔怔地盯著侯濤。
侯濤莫名其妙地問：“你怎麼了？”
“哦……沒、沒什麼。”夏冰擠出一絲笑容，掩飾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剛剛嘴裡有點鹹。”
“哦，是嗎？”侯濤疑惑地看著她。
夏冰深吸一口氣，努力控制著自己的表情：“嗯。”
兩人往電梯間走去。
侯濤說：“我先跟你說清楚，我住三樓，沒有別人。”
“嗯。”夏冰說，“你放心好了。”
電梯門開了，侯濤走進去按下關閉鍵。
夏冰緊隨而入，站在侯濤旁邊。電梯上升，夏冰突然問：“你是怎麼認識我的？”
“你忘記了？”侯濤笑了起來，“就在那次我給你買水的時候啊。”
“哦……原來是這樣。”夏冰恍然大悟，臉色卻仍舊蒼白。
“你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差？”侯濤察覺到異樣，關切地問道，“是不舒服嗎？”
夏冰勉強搖搖頭：“沒事。”
兩人回到租房門口，侯濤開門鎖，準備進，忽然發現房間裡黑漆漆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一點光線都透不出來。
夏冰說：“好像停電了。”
“啊，這麼倒黴！”侯濤抱怨道，“趕緊開燈吧。”
他打開燈，頓時愣住了。
整間房子亂七八糟的，像遭了賊，衣櫃、沙發、茶几、床頭櫃等等東西全都凌亂散落在地上。
“哎呀！”侯濤捂著額頭，懊惱地叫起來，“真倒黴！”
“怎麼辦？”王麗華從臥室裡探出頭，“我們今晚睡哪兒啊？”
“當然是沙發咯！”侯濤脫掉鞋子走進去，“這麼多東西，難道我們仨湊合一晚上？”
“我覺得這樣挺好的。”王麗華說，“反正也沒別人。”
“胡扯！”侯濤說，“你又不是我媳婦！我憑啥跟你一起睡？”
“我也不是你媳婦！”王麗華瞪他一眼，扭身走回臥室，砰的一聲甩上門。
侯濤愣了一下，哭笑不得：“你脾氣咋比我還爆呢？”他蹲下來收拾東西，“算了算了，今晚就將就一下。”
“對不起啊。”王麗華從臥室裡走出來，低著頭說，“我不該跟你吵架。”
“算了算了。”侯濤擺擺手，“我知道你不喜歡和陌生人共眠，沒關係，你早點休息吧。”
“對不起，真的非常對不起。”王麗華再度鞠躬，“如果有可能的話，我願意付錢給你賠償損失。”
“不必了不必了。”侯濤急忙擺擺手，“我也不需要什麼賠償，只要你們不再吵架，我就心滿意足了。”
“對不起。”王麗華又道歉。
“真的不用道歉。”侯濤笑了笑，“好啦，你回去睡覺吧。我去洗澡了。”
王麗華轉身朝浴室走去。
侯濤將所有雜物堆在陽臺上晾曬，又將廚房收拾了一遍，擦桌椅的時候，無意間瞥見牆壁角落裡堆著兩條破布料。他好奇地撿起來看了看，是女士的貼身褲衩，上面還印著某奢侈品牌logo。侯濤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想起那天夏冰穿著裙裝，坐在床上的場景。
他不由自主地想象著夏冰穿這種內衣，在床上的模樣。雖然她不是自己的女朋友，但是侯濤覺得她身材確實不錯。
洗完澡出來，他看見夏冰躺在床上玩手機，於是問：“你還沒睡？”
“快了。”夏冰說。
“那我先去洗澡。”侯濤拿著衣服走進衛生間。
他洗完澡出來，聽見夏冰翻來覆去地哼哼唧唧，似乎很痛苦的樣子。他掀開被子，只看見夏冰蜷縮在被窩裡，雙手抓著腹前的衣服，咬牙切齒地悶哼，額頭冒著冷汗。
“你怎麼了？”侯濤皺眉道，“哪裡疼？”
“肚子疼……”夏冰說，“我感覺好熱。”
“哪裡熱？”侯濤說，“是不是喝太涼的酒了？”
“我……不知道。”夏冰呻吟道，“渾身都熱。”
侯濤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果然燙手得厲害。
“我帶你去醫院。”侯濤扶著她，將她放進車廂裡，“咱倆一塊兒去。”
路程並不遠，半小時後就到了醫院。侯濤陪著夏冰掛號、拍片，做各項檢查。最後醫生告訴他，是胃病犯了，讓夏冰吃些胃藥就行了。
“你胃怎麼搞成這個樣子？”侯濤納悶地問。
“以前就有胃病。”夏冰說，“不太嚴重，只不過這段時間一直忙，疏忽了。”
“明天我陪你去看胃鏡。”侯濤說，“這種情況還是早治療為妙。”
“嗯。”夏冰說，“謝謝你送我來醫院。”
“別客氣。”侯濤說，“我也是恰好路過而已，順手幫了點忙。”
兩人從醫院出來，天色已黑。
夏冰抬腕看錶，說：“現在才九點多鐘，我請你吃飯吧。”
“好。”侯濤爽快答應。
他們找了家川菜館，吃了火鍋。
吃完飯，已經是晚上九點鐘。
兩人在街邊閒逛了一陣，侯濤提議說：“這附近有家咖啡廳，要不要試試？”
“好啊。”夏冰微微一笑，“難得吃頓飯還要約會嗎？”
侯濤哈哈大笑：“我們之間哪有什麼戀愛可談啊？”
“哦，那我倒忘記了。”夏冰聳肩。
兩人走向咖啡廳，剛拐過彎，就聽見背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叫道：“侯濤！”
侯濤停住腳步，回頭望去，卻看見王麗華著周浩軒的胳膊站在街對面。
周浩軒的臉色陰沉，顯然心情極其糟糕。他惡狠狠地盯著侯濤和夏冰，彷彿要把他們千刀萬剮。
侯濤皺眉看著他，語氣淡漠地說：“這位先生是誰？”
王麗華鬆開周浩軒，解釋道：“這是我男朋友周浩軒，你們應該認識吧？今天我和浩軒約會去了，剛剛才回來。”
侯濤打量著周浩軒，他比三個月前瘦了許多，顴骨突出，眼睛凹陷。他長相清秀，此刻卻像個瘋子一般死死盯著夏冰，目光如狼。
“原來你交了男朋友啊。”侯濤笑了一下，“我們不太認識。”
王麗華拉拉周浩軒：“走吧。浩軒。”
周浩軒仍舊瞪視著侯濤和夏冰，不肯移動。
“走吧。”王麗華又催促。
“你跟他們聊聊，我去趟洗手間。”夏冰捂著胃口說。
“好。”侯濤點點頭。
夏冰走進一家超級大型購物商城的廁所裡，靠牆蹲坐在馬桶上。
“喂，你沒事吧？”一個男聲響起。
夏冰扭頭，看見侯濤站在她身旁。
夏冰驚訝地看著他：“你怎麼進來了？”
“噓！”侯濤示意她小聲，說，“別鬧大了影響不好。”
夏冰立刻反應過來，趕緊低頭假裝嘔吐。
侯濤說：“我去給你買瓶水，你等著。”
“別，我沒事，休息會兒就好。”
侯濤說：“你真的沒事嗎？我看你很難受的樣子。”
“沒關係。”夏冰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你去忙吧。”
“好。”侯濤點點頭。
侯濤走了幾步，回過頭，看見夏冰抱著膝蓋蜷縮在角落裡，神色痛苦。
他嘆了口氣，轉身離去。
夏冰趴在洗手檯上，忍耐著劇烈的腹瀉感覺，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這時候，洗手池旁邊傳來一個輕柔的聲音：“夏夏，好久不見。”
夏冰猛然睜開眼睛，看見王麗華正站在她面前，嘴唇含笑看著她。
“麗華？”夏冰愣了愣，“怎麼會是你？”
“我和浩軒在這裡遇見了你，我擔心你出了什麼狀況，所以把浩軒支走，想來問問你。”王麗華說，“沒想到……”她似乎不敢往下說，眼圈泛紅。
“沒事。”夏冰安慰她，“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我是因為想你了，所以才特地來找你的啊。”王麗華的淚水滾落下來，“你都三個月沒回家了。爸媽每次打電話過來都問你，問什麼時候帶男朋友回家，還讓我勸勸你呢。”
“是嗎？”夏冰無奈地苦笑，“我也想早點回去看爸媽，但是最近實在是太忙了。”
“我聽浩軒說你辭職了，到底是為什麼呀？你不做了，你準備做什麼？”王麗華焦急地問，“你告訴我好嗎？”
“不行啊，這是我的隱私，我不能告訴你的。”夏冰搖搖頭，“麗華，謝謝你的好意。你回去陪著爸媽吧，別再讓他們操心了。”
王麗華握著她的手，哽咽著說：“夏夏，你變了，我不喜歡現在這樣的你。”
“我只是不想再拖累任何人。”夏冰說，“我在什麼都沒有，只剩下這條命，活得很辛苦。”
王麗華咬牙道：“我不怕，你跟我走吧。我們搬家，去另一座城堡居住。我們去英格蘭。我父親在那裡有很多產業。我們去那裡定居，我保證我們可以生活得非常快樂！”
“不。”夏冰斷然拒絕，“我們不能連累你，更不能拖累浩軒，麗華。”
“你不用擔心我，夏夏。”王麗華哭道，“我會照顧好自己，我會照顧好你們，我求你了，我們搬家吧，離開這個傷心地。”
夏冰深吸一口氣，儘量使自己冷靜：“麗華，我知道你是對我好，可是，我真的已經決定放了。”
王麗華擦掉臉頰上的淚水，倔強地看著夏冰：“你愛過浩軒嗎？”
夏冰怔怔地看著她：“當初我們是很恩愛的。”
王麗華說：“那麼，你現在還愛他嗎？”
夏冰猶豫片刻後答道：“我還記得他曾經說過要娶我。我也記得他曾經說過要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