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5章 或許是對的這樣
“等等。”柳婷婷喊住他。
侯濤停步回頭，疑惑地問：“嗯？”
“你……”柳婷婷猶豫道，“你……有沒有考慮過……換個工作？”
“換工作？”侯濤挑眉道，“換什麼工作？”
“做醫護人員？”柳婷婷說，“我聽說醫院裡面工作壓力大，你……你願意做這個工作嗎？”
侯濤略顯詫異地看了柳婷婷一眼，說道：“你怎麼會這麼想？”
“我……”柳婷婷臉色漲紅，說道，“我就是隨便一說嘛！你別當真。”
侯濤點頭：“嗯。”
“那你去吧，早點休息。”柳婷婷揮手送他離開。
侯濤回到病房門口，敲了敲房門，進屋對林雨雯說：“我要回家了。”
“哦，好。”林雨雯應了一聲，“慢走啊。”
侯濤拿起自己的東西準備往外走，忽然又折返回來，俯□在她耳邊低聲說：“謝謝你。”
說完，他轉身離開了。
林雨雯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侯濤剛才說的是什麼意思。她捂住嘴，忍俊不禁，哈哈笑了幾聲，然後坐直身子，看著手機屏幕裡面那張侯濤的照片，心臟撲騰撲騰地亂跳。
這可真是太難辦了啊！！！
她摸著下巴苦惱道：“要是現在就把這個視頻刪掉該多好啊……可惜不行。”
於是她只好給柳婷婷發了條信息。
“喂，婷婷。”林雨雯說，“這段視頻能保存下來嗎？”
“可以倒是可以。”柳婷婷說，“但是……如果被其他人看到了怎麼辦？”
“不怕。”林雨雯說，“我已經把它刪除了，你幫我發一份，好嗎？”
柳婷婷：“你確定嗎？”
林雨雯：“確定！”
柳婷婷：“ok~沒問題。我馬上去給你發！”
過了兩分鐘左右，柳婷婷發來一封郵件。林雨雯點擊查收，將那段視頻保存到電腦裡面。
柳婷婷說：“搞定啦！你看到消息請聯繫我喲！我很樂意幫助朋友的喲！拜拜~~~~”
林雨雯：“拜拜~~~~”
侯濤站在病房門口靜默了片刻，轉身離去。
他打車回到了侯父家。
侯父坐在沙發上喝茶，見侯濤回來，淡淡瞥他一眼，說：“你媽媽已經睡了。”
“哦。”侯濤悶悶應了一聲。
“你還沒吃飯吧？”侯父問。
“嗯。”侯濤低著頭答。
“你先去洗澡，我叫廚師弄點菜。”侯父放下茶杯，吩咐傭人。
“哦。”
侯濤去浴室沖涼。
從浴室出來時，侯母已經醒了，靠在床上和侯父聊天。侯濤換上家居服坐在床沿邊。
“你們談完了？”侯母問。
“嗯。”侯濤點頭。
“談完了就好。”侯母微笑道，“你爸爸還擔心你們吵架呢，現在看來都是白操心了。”
侯濤不吭聲。
“餓了吧？快去餐廳吃飯吧。”侯母招呼侯濤。
“嗯。”
侯濤走到餐桌旁邊坐下，侯母遞給他一碗粥，又拿筷子夾了一塊排骨塞到他盤子裡，說道：“趁熱吃。”
“謝謝。”
侯濤端起碗，安靜地吃著飯。
侯父看了他一眼，語氣平緩地說：“最近工作忙不忙？”
“還好。”侯濤低著頭回答，“不算太忙。”
侯父沉吟了一陣，說道：“那週末帶個姑娘回家吧。”
侯濤抬頭看著他：“啊？”
侯父道：“別忘了你今年二十八歲了，也該結婚成家了。”
侯濤低垂著眉眼沒說話。
侯母拍了他一下，埋怨道：“你瞎說什麼呢！孩子才二十八歲而已，你怎麼突然提起他結婚的事情了？”
侯父說：“他今年二十八歲，再過四五年就三十了，再不結婚，哪兒找合適的姑娘嫁給他？”
侯母說：“你急什麼！他才二十八歲，又不是老光棍兒。”
“二十八歲不小了，你看看別人家二十六七歲的孩子都抱上了。”侯父說，“你別總護著他！”
侯母無奈道：“好好好，聽你的，聽你的。”
侯父嘆了口氣，搖搖頭不再說話。
侯母說：“阿濤，我跟你爸商量了一下，決定明年給你相親。”
“什麼？”侯濤猛地瞪向他們。
“你看看，又瞪我！”侯母嗔怪地拍了一下侯濤，繼續說道：“你都二十八歲了，還不想結婚，像什麼樣子？再拖幾年，就三十了。”
侯濤皺眉，說：“三十怎麼了？我才剛滿二十八。”
“哎呀，你知道現在女孩子比較挑剔的嘛。你要是再拖幾年，就沒姑娘喜歡你了。”侯母說，“趕緊的，聽你媽媽的。明年相親，我給你留意一下，看看哪些合適的。”
侯濤無語道：“媽……”
侯父咳嗽一聲，說：“好啦，你們倆也少說兩句，吃完飯早點休息吧。”
侯母便對侯濤說：“你也早點睡覺。”
侯濤悶聲不響地吃著晚飯。
晚飯後，侯父送他回自己的臥室。
進了門之後，侯父關切地問：“工作累嗎？”
侯濤說：“還好。”
“辛苦了。”侯父嘆了口氣，說，“你以前也不會熬夜加班的。”
侯濤愣了一下，隨即說：“習慣了。”
侯父點點頭，說：“如果有遇到解決不了的困難，記得及時跟我說，我能幫你的肯定會幫你。”
侯濤遲疑著點了點頭。
“早點休息吧，我先回去了。”侯父揮揮手往外走去。
侯濤送侯父出門。等侯父離開之後，侯濤關上房門，躺倒在床上。他望著潔淨的天花板，腦子裡亂哄哄的。
他並非真的二十八歲。
在那一次的綁架中，他被救援隊的人救下來了，卻昏迷了半年多。醒來後失憶了。當時身體很虛弱，醫生建議他住院休養。但因為沒錢，醫院拒絕收留他，於是他被迫搬到了貧民窟的一戶老居民家裡。
這戶老居民是個瘸子。
侯濤的腿就是在他腿上受傷的。侯濤在他的家裡呆了一段時間，他的妻子嫌棄他是個殘疾，便把他掃地出門了。
侯濤沒辦法只能住在那個瘸子家裡，每天給瘸子做飯打雜，順便照顧他。
瘸子雖然是個瘸子，可卻是個極聰明的人。瘸子不但懂電腦，甚至會用手機上網搜索資料。
他在侯濤的指引下認識了網絡技術專家柳婷婷，柳婷婷告訴他，他曾經被一群歹徒劫持，差點死掉。
那是他最痛苦最屈辱的經歷。
但他依舊堅強地活了下來，活到了現在。
侯濤和他談論起那段遭遇的時候，他笑著說，那時候他恨透了壞人，更恨命運不夠眷顧他。他希望有朝一日能夠洗刷冤屈，報仇雪恨。
但是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實現了。
所以他選擇放下仇恨。
從此隱姓埋名，做一個普通人。
他原本打算一直這樣過下去的，可誰知，竟然陰錯陽差地成為了一名警察。
侯濤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他感覺到自己的內心充斥著複雜的情緒。有憤怒，有委屈，有無助，有恐懼，也有不甘。
他不願意接受，也不敢去接受。
他是個孤兒，他沒有親戚朋友，他的世界裡唯一有血緣關係的長輩，只有柳婷婷。他不能辜負她，更不能拋棄她。
可是……
他該拿她怎麼辦呢？
第二天一早，柳婷婷打來了電話。
“阿濤，你在忙什麼？”
“哦，我在家。”侯濤揉了揉額角，“昨晚沒睡好。”
“嗯？怎麼了？”柳婷婷問。
侯濤猶豫片刻，說：“我爸媽給我安排了相親。”
“啊！”柳婷婷驚訝道，“他們催你結婚了？”
“是的。”侯濤沉默片刻，說，“他們想逼我結婚。”
“你是怎麼想的？”
“我……”侯濤咬了咬牙，說：“我現在沒辦法確定自己是否愛你。但是，我不能丟下你不管。”
“……”柳婷婷靜默片刻，突然笑了，“傻瓜。你不用擔心我。其實你的家庭條件挺好的，你父母對我也很好，我不在乎的。”
侯濤低下頭。
柳婷婷繼續勸慰他：“別想太多，我們現在只需要努力工作，將來才能找到一份好工作，然後娶我過門。”
“嗯。”侯濤應了一聲，“你快去上班吧，注意休息。”
“拜託了。”
掛斷電話之後，柳婷婷看著鏡中自己美麗的臉龐。
鏡子中的她，穿著黑色套裙，高挑豐滿的身材顯露無餘。一頭烏亮的長髮披散肩頭，精緻的妝容襯得肌膚賽雪，嫵媚動人。
她的眉宇間帶著幾分憂鬱。她的眼睛又圓又亮，彷彿藏著無盡的星辰。
這張臉是如此熟悉。
而這副模樣又是如此陌生。
她伸出雙臂擁抱住自己，嘴唇緊抿著，眼眶漸漸泛紅，淚水慢慢湧了出來。
柳婷婷不喜歡哭泣，也不習慣在人前流淚。因為哭泣會讓別人看輕她，鄙視她，唾罵她。
所以她儘量控制住自己。哪怕再難受，她也不允許自己掉一滴眼淚。
但她現在不行。
她想要哭。
她真的很想哭。
她不僅是個女強人，她還是個母親。
她的孩子剛出生時，她就拋棄了他。現在，她連見都見不到他。
她忍了這麼久，終於忍不下去了。
她哭出聲來。
她趴在梳妝檯邊上，肩膀劇烈顫抖著，抽搐著，像是受了巨大刺激似的。她的臉上沾滿了淚珠，眼神悲涼而茫然。她的表情痛苦萬分，似是掙扎，又似是絕望。
她想要見她的孩子，卻連她的孩子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
她不敢見他。
她甚至不知道他過得好不好，健康不健康，漂不漂亮。
她想要聽聽他的呼吸聲，想摸摸他的臉蛋，想跟他說說話。
但是，她不能。
她不配做一個母親。
她甚至不配站在自己的孩子面前。
她只能躲在暗處偷偷看看她的孩子。
她只能偷偷摸摸地陪伴他。
這種卑微的感情讓她喘不過氣來，她幾近崩潰。
但是，她仍然不敢表達出來。她害怕被自己的孩子嫌惡。
所以，即使是在夢中，她也不肯表達出自己內心的感受。
她只能假裝自己很幸福。
她的丈夫很愛她。兩個人非常恩愛。她也曾經想象過，等丈夫退休之後，他們便一起環遊世界。
但是，她從未想過自己和丈夫會離婚。
這簡直不合邏輯。
她的腦袋亂糟糟的，心煩意亂極了。
這時候，敲門聲響了起來。
柳婷婷趕忙抹了把眼淚，收拾好自己，走出臥室。她拉開房門，就見侯濤端著一碗粥站在那裡，手上還提著一個袋子。
他看著她：“餓了吧，先吃飯吧。”
柳婷婷愣住了：“你做的？”
侯濤搖搖頭：“我請保姆幫我做的。”
柳婷婷看向餐桌。果然是她喜歡吃的菜。她頓時覺得鼻尖酸酸的，眼眶溼潤起來。
“吃飯吧。”侯濤遞給她筷子，坐下來陪她一塊兒吃飯。
柳婷婷埋頭猛吃，狼吞虎嚥的模樣倒像個三歲孩子。
侯濤一邊吃，一邊抬頭看著她，嘴角始終含著笑。
“慢點兒吃。”
柳婷婷嚥下嘴巴里的食物，抬頭瞪了他一眼：“我都快餓死了。”
侯濤忍不住噗嗤笑了。
柳婷婷拿紙巾擦了擦嘴，問道：“你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
“我有個會議。”侯濤說，“開完就回來了。”
柳婷婷眨眨眼：“那我豈不是錯過了你的會議？”
侯濤淡定地說：“反正會議的內容你也不懂，不參加也罷。”
“我是不是打擾了你開會啊？”柳婷婷問。
“沒有。你別瞎想。”侯濤說，“我的會議很順利，沒費多少功夫。”
“哦。”柳婷婷夾了一口菜塞進嘴巴里，嚼了幾下，忽然皺眉，吐出來，“這什麼味兒！這麼鹹！”
侯濤趕緊湊過來聞了聞：“不鹹啊，挺香的……咦？怎麼有股怪怪的味道。”他說著，忽然捂住胃，轉身往衛生間跑。
柳婷婷嚇了一跳，立刻放下碗筷衝了過去。
“嘔……”侯濤彎腰趴在洗漱池旁，乾嘔著。
“怎麼啦？怎麼啦？”柳婷婷擔憂地問。
“不清楚，突然就噁心起來了。”侯濤說著，用冷水拍了拍額頭，試圖將這份噁心壓下去。
“可能腸胃炎犯了，我帶你去醫院。”柳婷婷扶住他的胳膊，“別逞強，我揹你。”
“哎！”侯濤攔住她，說，“不用，我緩一下就沒事了，你坐下來吃飯，我一會兒自己出去買藥就好。”
柳婷婷堅持說：“還是去趟醫院吧。”
侯濤嘆了口氣：“好吧，聽你的。”
侯濤穿好衣服，跟柳婷婷一塊兒出門了。
路上，他一句話都沒說，只低著頭沉默。
柳婷婷安慰他說：“你腸胃炎也不算特別嚴重，吃點消炎藥應該沒什麼大礙。”
“嗯。”侯濤悶聲答應道。
車子停在醫院樓下，柳婷婷下了車，剛想扶他下車，侯濤卻擺擺手示意她不必如此，自己邁步下了車。
“我真的沒事兒。”他說。
柳婷婷看了看周圍的車輛，說：“你還是進去檢查一下比較放心。”
“真的沒事兒。”侯濤依舊拒絕。
“我們不是朋友嗎？朋友之間互相關照不行嗎？”
侯濤遲疑片刻，說道：“好吧。”
他隨著柳婷婷上了電梯。
“我知道哪家醫生最權威。”柳婷婷說，“我們先去掛號，再找他看病。”
“好。”侯濤點頭。
“你想吃什麼東西？我給你帶回來。”柳婷婷問。
“你看著買吧，我現在不太餓。”
“那你喝什麼？牛奶？蘋果汁？還是咖啡？”
“隨便吧，我都行。”
“嗯。”柳婷婷說，“那我先給你拿藥。”
“好。”
兩個人走出藥店。
“你等我一下，我去拿藥。”柳婷婷說。
“好。”侯濤站在原地等待。
“對了，”柳婷婷似乎想起了什麼，問，“你昨晚為什麼不理我？”
侯濤微笑了一下：“因為你喝醉了，睡得很熟。”
“是嘛……”柳婷婷說，“我以前喝酒從不喝醉，我一直覺得自己酒量很好。可能是這次遇見你之後變差了吧，才會一杯倒。”
“我覺得你還是挺厲害的。至少把我灌得夠嗆。”侯濤笑了笑，“我一般喝啤酒和白酒都能hold得住。但是跟你喝，簡直是被碾壓。”
“哈哈，”柳婷婷笑著說，“所以咱倆是天生一對兒呢！”
“嗯。”侯濤說，“我們倆是天生一對兒。”
“我們倆是天生一對兒。”
“我們倆是天生一對兒。”
侯濤和柳婷婷又重複了一遍。
柳婷婷笑道：“怎麼，你也喝多了？”
“喝多了才敢認清自己的內心。”侯濤說，“不然以後萬一忘記怎麼辦？”
柳婷婷歪頭看著他：“你喜歡我嗎？”
侯濤笑了笑：“不知道，不確定，也許……有吧。”
“呵呵。”柳婷婷抿唇輕笑。
侯濤伸手攬住她的肩膀：“傻姑娘，別動，讓我抱抱你。”
柳婷婷沒有掙扎，靠在他懷裡，靜靜地享受片刻溫存。
良久之後，侯濤鬆開她：“走吧。”
“不再呆一會兒了？”
“我怕影響你休息。”侯濤說。
“我不累啊，我精神很好，而且我今天不上班，有時間陪你，走吧，去掛個急診。”柳婷婷挽著侯濤的胳膊往門診室走去。
兩個人走進了醫院。
侯濤坐在椅子上，柳婷婷則在他身邊打電話，向他請假，說：“對對對，我請半天假，明早來上班。哦……不是請假，是……呃……我今天不太舒服，想請個假。嗯……好的……拜拜……”
侯濤轉頭看著她：“是不是很忙？”
“不是，我就是……咳咳……”柳婷婷捂嘴打了個噴嚏，用紙巾擦了擦鼻尖，說，“今天不是週五嗎？”
“是啊。”侯濤笑了笑，“你們醫院每月都要舉辦這種週末值班，你肯定習慣了吧？”
柳婷婷搖了搖頭，嘆口氣：“沒辦法。我們科室人不算多，但是分工不均勻，有些人週末有事兒，有些人又不值班，所以就需要我幫他頂班了。”
侯濤笑著說：“這樣一來，其實你也不是很忙。”
柳婷婷聳了聳肩：“我倒是希望自己不忙，但是有時候我也是身不由己。”
“沒事。”侯濤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辛苦你了。”
柳婷婷笑道：“沒關係，我樂意。”
兩個人聊了幾句天，柳婷婷就去拿了化驗單回來。
“怎麼樣？”侯濤緊張地問。
“沒什麼大礙，腸胃炎。”柳婷婷笑了笑，“你放心。”
“我怎麼會不放心呢？”侯濤說，“快去掛號。”
“好。”柳婷婷說完，將檢查報告遞給他，“拿著吧。”
侯濤接過檢查結果，卻皺眉說：“沒寫尿液樣品啊？”
“我沒有做尿液樣品。”柳婷婷說，“我怕弄混了。”
“你真聰明。”侯濤笑道，“那就趕快掛號吧。”
“嗯。”柳婷婷點了點頭。
掛號窗口排隊的人很多。
侯濤等了一會兒，輪到他的時候，剛要遞號碼，旁邊忽然有個人喊道：“等一下。”
侯濤愣了愣，抬眼一看，原來是柳婷婷站在旁邊，手裡還拿著檢查結果，正朝著他擺手。
柳婷婷衝著他笑了笑，示意他先排隊掛號。
侯濤只好又把卡塞了回去。
柳婷婷把化驗單貼到胸牌上，然後走了。
侯濤繼續排隊。
柳婷婷走出去一段距離之後，轉臉看了看，見侯濤還在排隊，便又折返回去，擠到隊伍最後面，站到了他身後。
侯濤感覺背後有人，轉頭一看，竟然是柳婷婷。
他微笑著衝她點了點頭：“謝謝你。”
“沒關係啦。”柳婷婷說，“你等我一下，我找找有沒有什麼東西落下。”
她在人群中四處尋找，侯濤注視著她纖細白皙的脖頸和長髮在風中飄蕩，感覺心跳慢慢加速。
他忍不住側過臉，看著柳婷婷的側臉。她似乎很專心地在找什麼，絲毫沒有察覺到他在偷看她，直到她從包裡翻出一支筆來，準備夾在腋窩下面。
“喂。”侯濤突然叫道。
柳婷婷一驚，險些撞到牆上，幸虧及時穩住了。她轉過臉來，瞪了侯濤一眼：“嚇死我了！”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侯濤連忙解釋道。
“沒關係。”柳婷婷搖搖頭，“你叫我什麼事兒？”
“我……”侯濤看著她漂亮的杏核眼，心臟砰砰跳動起來，“我……”
柳婷婷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有話要跟自己說，可是他卻欲言又止。於是她說：“你想說什麼？你說呀！”
侯濤鼓足勇氣說：“我……可以親你一下嗎？”
“嗯？”柳婷婷睜大了眼睛，看著他，臉色微紅，輕聲說，“為什麼……”
“因為你剛才幫了我。我應該親你一下。”侯濤認真地說。
柳婷婷抿著嘴唇，沉默了許久，低低地說：“……我們現在是朋友，對嗎？”
“對。”侯濤堅定地點了點頭，“我們是朋友。”
“你確定嗎？”柳婷婷又問。
“當然。”侯濤再次點頭。
“那如果是這樣，你就不可以隨便親別人。”柳婷婷說。
“哦，我保證。”侯濤伸出右手掌。
柳婷婷猶豫片刻，緩緩伸出右手與他握在一起：“我相信你。”
她的指節溫暖柔軟，帶著淡淡的皂角香味。
侯濤握住她的手，心底湧出無限滿足感，彷彿整顆心都被填得飽飽的。
“我們是朋友。”侯濤說，“所以你不需要擔心太多。”
柳婷婷笑了笑：“嗯，謝謝。”
“那我們去交費吧。”侯濤說。
“好。”柳婷婷鬆開了他的手。
“不用了。”侯濤笑著說，“我已經繳過錢了。”
“什麼？”柳婷婷愣住了。
“是這位小姐交的，說是怕你掛失了報告。”侯濤說，“我也沒想到她居然會這麼細心，謝謝你。”
“不是的。”柳婷婷急道，“我沒有想到會這樣。”
“怎麼了？”侯濤詫異道，“是哪裡不舒服嗎？”
“不……不是。”柳婷婷說，“是……我忘了交費。”
“沒關係。”侯濤安慰道，“反正也不貴。”
兩個人往前走了幾步，又聽到有人叫：“婷婷！婷婷！”
柳婷婷循聲望去，是剛剛打電話的張曉。她連忙跑向張曉，“張哥，你怎麼來醫院了？你受傷了嗎？嚴不嚴重啊？”
張曉一路狂奔而至，喘著粗氣說：“沒事沒事。我只是來給病房換床單的，沒受什麼傷。”他環顧周圍，問，“婷婷，你怎麼在醫院？”
“是這位小姐幫我付的費。”侯濤替她答道。
柳婷婷有些羞赧地點了點頭：“是的。”
張曉笑著拍了拍柳婷婷的肩膀：“你真夠仗義的！”
“沒什麼。”柳婷婷說，“舉手之勞罷了。”
“行了，不管是誰付的錢，咱們先辦正事。”張曉把床單遞給侯濤，“麻煩你把它晾乾。”
侯濤接過來，笑著說：“放心吧，一定給你晾得結結實實，還是熱的呢。”
“辛苦你啦！”張曉說完，又轉身對柳婷婷說，“我得趕緊去交費，你幫我看著這位兄弟，他身體剛痊癒，別磕碰了。”
“嗯。”柳婷婷點點頭。
柳婷婷看見張曉走遠，立即湊近侯濤，壓低了聲音說：“你怎麼這麼傻啊！明明知道他不喜歡你，你還貼上來做什麼呀？”
“我……”侯濤撓撓腦袋，露出一抹靦腆的笑容，“我覺得他挺好的。”
“你……”柳婷婷看著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算了，不說他了。”侯濤擺擺手，忽然注意到她手腕上的手鍊，不禁瞪圓了眼睛，驚訝道，“咦？婷婷你戴這個做什麼？”
柳婷婷抬起左臂看了看，笑眯眯地說：“這是侯濤送我的。”
侯濤吃驚地問：“你和他……你們……你們……你們……”
柳婷婷笑著打斷他，“你別誤會，他是我的高中同班同桌，今天恰巧遇到了。”
“原來是這樣……”侯濤長舒口氣，“嚇死我了。”
“哈哈哈……你這個笨蛋！”柳婷婷忍俊不禁，“你不會真以為我倆……哎，我跟你說，你這種直腸子根本猜不透我的心思。”
侯濤疑惑地看著她：“難道不是嗎？”
柳婷婷笑著搖了搖頭，嘆息道：“你呀你！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不願意談戀愛？因為我害怕分手。你懂嗎？”
“我知道。”侯濤誠懇地說，“每段感情都很珍惜。我也是。”
柳婷婷深深地看著他，鄭重其事地說：“侯濤，我希望你永遠記住，你是我的初戀。”
她認真地看著侯濤，似乎想要從他臉上找到自己期待的東西。
侯濤笑了笑：“我記住了，婷婷。”
柳婷婷滿意地笑了，伸出手輕輕抱了抱他，柔聲道：“謝謝你，侯濤。”
“我也要謝謝你，婷婷。”侯濤說，“我很幸運。”
他的懷抱暖暖的，溫暖得令柳婷婷捨不得離開。
她閉上眼睛，輕聲說：“再見。”
“再見。”侯濤說。
侯濤拿著髒衣服進了衛生間，洗刷的時候發現這條手鍊的吊墜居然是顆紅色寶石。
這顆寶石鑲嵌在柳婷婷右手無名指的指節處，非常漂亮。
侯濤摸索著將它摘下來，握在掌心。這顆紅寶石晶瑩剔透，像是一塊美玉。
他把紅寶石放在陽光下照了照，突然靈光一閃。他把紅寶石塞入衣兜，匆匆走出洗手間，撥通了柳婷婷的電話：“喂？婷婷，我這邊還有點事兒，我就先走了啊。”
“哦……”柳婷婷的語調微微有些失落，“那……晚上再聯繫？”
“嗯……我儘量早點回家。”侯濤說，“我媽最近在準備過春節，家裡特別忙，我可能不太方便回來陪你過年了。你要是覺得無聊的話，可以跟我爸媽一起去旅遊，或者去我朋友家玩玩，等放假了，我請你吃飯。”
“那……好吧。”柳婷婷說，“祝你一路順風。”
“拜拜。”
掛了電話後，柳婷婷站在窗臺前，默默地看著外面的世界。
這時，房門被敲響了，柳母端著一盤水果從廚房走出來：“婷婷，吃蘋果吧。”
“好。”柳婷婷應了一聲。
“婷婷。”母親把一隻蘋果遞給柳婷婷，猶豫片刻，還是忍不住問道，“你……最近怎麼了？”
“沒什麼呀。”柳婷婷咬了一口蘋果，隨口答道。
“你這孩子！我還能看不出來你怎麼了？”母親嗔怪道，“你這幾天都不開心！是不是因為那天的事？”
“我……哪有不開心啊？”柳婷婷含糊著說。
“
那你這兩天一直悶悶不樂的。”柳母坐在沙發上，憂慮地嘆氣，“你跟媽媽說實話，那個小夥子是不是對你不好？”
“沒有呀。”柳婷婷連忙否定。
“那你為什麼悶悶不樂？”
“媽，我就是……就是……有點累而已。”柳婷婷敷衍道，“你快別瞎操心了。”
“婷婷。”柳母嘆了口氣，“你跟媽媽說句實話，你到底喜歡他不喜歡他？如果你喜歡的話，咱們就去把婚結了！”
“不……不用了吧……”柳婷婷遲疑道。
“那你喜歡他什麼呀？”柳母苦惱地皺眉，“人長得帥？又有錢？”
“呃……也算有點吧。”柳婷婷尷尬地說，“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反正……反正就是挺欣賞他的……”
“那你就和他試試唄！”母親急切地說，“萬一成功了呢？你這麼多年沒交過男朋友，你爸爸和爺爺奶奶都替你擔心呢，這次剛好趁著這個機會，把婚結了。”
“可是……”柳婷婷支吾著說，“他……他有女朋友了呀……”
“什麼？”柳母驚訝道，“有女朋友你還跟人家交往？”
“是他單相思啦。”柳婷婷解釋道，“我們才在一起一週左右，但是……他挺喜歡我的。”
“那就趕緊結婚呀！”母親催促道，“這麼優秀的小夥子打著燈籠也難找！你不要錯過了！”
“媽，其實……”柳婷婷猶豫道，“其實我對侯濤……並不是男女之情。”
柳父聽完柳婷婷的話，臉色鐵青：“胡鬧！”
“不不不，爸爸您誤會了。”柳婷婷連忙說，“我和侯濤，就是……就是朋友關係，我不敢對他動心思……”
“不敢動心思？”柳父冷哼一聲，“你不敢動心思的話，當初又為什麼跑到人家辦公室裡去？！”
“我那是為了幫助他！”柳婷婷辯解道。
“幫助他？”柳父冷笑，“我倒是想聽聽你這位高材生能怎麼幫助人！”
柳婷婷咬了咬嘴唇，低頭說道：“爸，我當時也沒想太多，就是想讓他知道我的真誠和勇氣……”
“你的勇氣是建立在破壞他感情的基礎上嗎？！”柳父斥道，“你現在說你不喜歡他，那你告訴我，你喜歡的是誰？”
“這……”柳婷婷頓時啞口無言，她的確還沒考慮好該如何回答父親這個問題。
“我不管你喜歡的是誰，”柳父沉吟片刻，緩緩說道，“我不管你跟他是怎麼認識的，也不管你喜歡的是男是女。婷婷，你必須儘快離開他，明白了嗎？”
“爸，我知道了。”柳婷婷垂眸說道，“但是，我現在還不能離開他。”
“為什麼？！”柳父勃然大怒，拍桌而起，“你不願意離開他？”
柳婷婷抿著嘴，沒吭聲。
“你不肯離開他？”柳父怒極反笑，“行啊，既然你捨不得離開他，那就留在他身邊繼續當他的小三！”
“不……不是的。”柳婷婷焦躁地辯解，“我沒有……我只是暫時……暫時沒有想清楚……等我想清楚了，我就……”
“你還要想多久？！”柳父指著她的鼻子罵道，“你這種水性楊花、朝秦暮楚的女孩子，活該被人甩！”
“你憑什麼侮辱我？！”柳婷婷委屈地流淚，“我從來都沒有做出任何出格的舉動，也沒有勾引過侯濤！”
“你還敢狡辯？！”柳父恨鐵不成鋼地吼道，“我看你根本就是死豬不怕開水燙，死纏爛打！你以為你能騙過所有人嗎？我今天就把話撂這兒，你要麼跟他分手，乖乖給我滾回江州市去！要麼，我現在就叫律師起草一份離婚協議，讓你淨身出戶，再也不準踏入這個家門半步！”
“嗚嗚……爸！”柳婷婷撲進柳父懷裡哭道，“你不要逼我……你不要逼我……”
“我就逼你！”柳父狠狠推了柳婷婷一把，將她摔在沙發上，“你走！現在就走！我們家供不起你這尊菩薩，你趕緊走！”
“爸……”柳婷婷傷心欲絕，“我求你了……我現在什麼都不想要……我就是不想離開他……你放我走吧！”
“你不走？好！好得很！”柳父憤然站起來，“我現在就去找律師，明天就召開記者招待會！”
“爸！”柳婷婷失聲痛哭，拉住柳父的褲腿，哀求道，“你不要去……”
柳父用力踢開她，頭也不回地走向門口。
“爸！”柳婷婷跌坐在沙發上，嚎啕大哭。
侯濤急急忙忙地追到樓梯間，攔住柳父，懇切地說：“叔叔，你別這樣對婷婷……”
“這是我們家的家務事，輪不到你插嘴！”柳父瞪著他說道。
“婷婷從小到大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我全都看在眼裡。”侯濤紅著眼睛說道，“我知道婷婷的脾氣有些倔，可是她畢竟年紀輕，容易衝動犯錯……”
“你懂什麼！”柳父怒喝道，“這是她自己選擇的路，她就應該為此付出代價！”
“爸！”柳婷婷聞聲從二樓衝了下來，抱住了柳父的胳膊。
柳父臉色難看至極，卻仍舊掙脫不掉柳婷婷的糾纏，轉過身，惡狠狠地盯著柳婷婷。
“爸！”柳婷婷泣不成聲道，“您別怪侯濤了……”
“你閉嘴！”柳父怒視著柳婷婷，厲聲說道，“這件事由不得你！”
“爸……我不想和他離開……”柳婷婷哽咽道。
“不行！”柳父怒道，“我柳家丟不起這個人！”
“爸！”柳婷婷哀求道，“我真的只是想陪在他身邊照顧他，不需要您操心，您相信我……”
柳父氣結，抬手一巴掌扇在柳婷婷臉上，“啪”的一聲脆響。
侯濤驚愕之餘，伸手扶住了柳婷婷。
柳父冷哼一聲，拂袖離去。
侯濤扶著柳婷婷坐在沙發上，擔憂地問：“婷婷，你沒事吧？”
“我沒事……”柳婷婷搖搖頭，眼淚簌簌地落下來，“對不起，連累你了……”
“你別哭，千萬別哭。”侯濤拿紙巾幫她擦眼淚，安慰道，“我不會放棄的。”
柳婷婷含淚望著侯濤，哽咽道：“謝謝你……如果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捱罵……”
侯濤笑了笑，“我不覺得這有什麼，婷婷，我喜歡你，你值得更好的男人。”
柳婷婷感激涕零。
“婷婷，你聽我說。”侯濤鄭重其事地說，“我希望你能答應我兩件事情。”
“你說，無論什麼事情，我都答應你。”柳婷婷毫不猶豫地點頭道。
“首先，你不能離開侯濤。”侯濤說，“其次，你一定要努力工作，儘快提高自己的能力。這兩點必須牢牢記在心上。”
柳婷婷怔愣片刻，突然露出一絲苦笑，“我知道了……你是想讓我變成有錢人吧？我答應你，我一定努力賺錢，讓你過上更好的生活！”
侯濤見她理解了自己的意思，鬆了口氣。
他不是個擅長表達感情的，但是當他愛一個人時，便願意為那個人做一切，包括為她改變自己的觀念與習慣。他並不是要讓柳婷婷像電影或者小說裡的主角一樣，飛黃騰達後翻臉無情，而僅僅是想讓柳婷婷擁有更優越的生活環境，獲得更好的未來。
“侯濤……謝謝你。”柳婷婷認真地凝視著侯濤，眼眸閃亮，“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嗯，你要加油啊。”侯濤鼓勵她，又道，“不如趁現在還早，我送你去車站吧。”
柳婷婷點頭答應。
柳父見狀，氣惱道：“我養了個女兒就白養了嗎？我讓她離婚是為了她好！你憑什麼把她帶走？！”
侯濤微笑道：“叔叔，你剛才打了婷婷一耳光，我不能裝作看不見吧？再說，您要是不給我這個機會，婷婷以後就算嫁給一個乞丐，也不會幸福的。”
“胡扯八道！”柳父吼道，“哪有女孩子嫁給乞丐的？！”
“叔叔，您別忘了，現在已經是21世紀了，法律規定婚姻自主。”侯濤淡淡地說，“我和婷婷彼此相互喜歡，我希望能娶她為妻，我們都很尊重你的想法，可是您似乎並不願意接納我呢。”
柳父語塞，半晌才道：“反正我是不允許你帶走婷婷的！”
柳婷婷咬唇道：“爸，你為什麼非逼我嫁給一個討厭的男人呢？”
柳父怒斥道：“你懂什麼？你以為侯濤是個什麼好東西嗎？我告訴你，他就是個吃軟飯的！”
柳婷婷急忙辯駁道：“我們已經商量好了，他會買房買車，將來我們可以過上好日子的！”
柳父皺眉道：“他的錢都是偷來搶來的，遲早會被警察抓起來，到時候，你跟著他豈不是一輩子受罪？！”
柳婷婷道：“那也比您想象的好多了！他不會拋棄我，我也絕不會離開他！”
“你這傻丫頭，你怎麼不明白呢……”柳父嘆息，“你跟他在一起，根本沒有幸福可言。”
柳婷婷固執道：“我相信他！”
侯濤握緊她冰涼的手指，柔聲道：“婷婷，我向你保證，我一定不會讓你跟著我受苦的，所以請你不要害怕，等我買了房子，就搬出去和你住。”
柳父沉吟片刻，點頭道：“好吧，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如果你敢欺負我家婷婷，我決不輕饒你。”
侯濤微笑道：“謝謝叔叔。”
柳父冷哼一聲，轉身進屋了。
柳婷婷抹掉臉頰上的淚痕，衝侯濤甜甜地笑了，“我們現在就走吧。”
“嗯。”侯濤牽著柳婷婷的手往樓梯口走去，“對不起，今天讓你受委屈了。”
柳婷婷搖頭道：“我沒關係的，只是爸爸他太偏激了。”
“你放心，從今以後，我一定會讓你過上最舒適的生活。”
“嗯！”柳婷婷用力點了點頭。
兩人一路說笑著下了樓。
樓梯旁邊的陰暗處，坐著一個穿黑色西服，戴墨鏡，身材高挑，留著齊耳短髮的女人。她盯著侯濤的背影，嘴角露出嘲諷的冷笑。
“侯濤，你還真是卑鄙啊。”
侯濤聞言腳步頓住了，緩緩地回過頭來。
“你是誰？”侯濤問。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女人慢悠悠地摘下墨鏡，露出一雙充滿怨毒的眼睛，“我要你付出代價！”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侯濤眯起眼睛道。
“呵呵呵……”女人冷笑著站起身來，摘下腰間的槍，對準侯濤，“我不止知道我在說什麼，我還知道你要做什麼！”
侯濤瞳孔驟縮，迅速抱住柳婷婷倒在地上。
砰地一聲巨響，柳婷婷嚇得花容失色。
侯濤護著柳婷婷滾落臺階，躲避子彈的同時抬頭掃射，卻發現女人已經消失了蹤跡。
柳婷婷顫抖著趴在地上，“快跑！”
侯濤扶起柳婷婷，拔腿就跑。柳婷婷跌跌撞撞，一不留神摔在了臺階底下。她捂著肚子呻|吟道：“疼……”
“怎麼了？”侯濤停住了腳步。
柳婷婷痛得直冒汗水，臉上慘白一片。她艱難地伸手拉住侯濤，斷斷續續地說道：“……寶寶……”
侯濤慌了，“婷婷，你堅持住！”
“我恐怕……我恐怕堅持不住了……”柳婷婷喘息著說，“我不想死……我捨不得……寶寶……”
“婷婷，你撐著點！”侯濤咬牙切齒道，“我們現在就送你去醫院！”
他抱起柳婷婷，朝電梯奔去。
柳婷婷的臉色越來越差，嘴唇蒼白如紙，額頭沁出豆大的汗珠，整張臉扭曲成一團。侯濤看見她這副模樣，心裡像刀割一般。
“婷婷，別怕，我們很快就到了，我們馬上就到了！”侯濤焦急地安慰道。
“我……不行……我不行了……”柳婷婷虛弱無力地搖頭，“求求你……不要送我去醫院……”
“為什麼？”
柳婷婷閉上眼睛，眼淚流了下來：“我……不能再連累你了……我不能拖累你……”
“胡說八道！”侯濤瞪圓了眼睛，“你是我的妻子，我怎麼能丟下你？！”
柳婷婷哽咽道：“可是……你會有危險……”
“我不怕危險，我更怕你出事。”侯濤斬釘截鐵地答道。
柳婷婷的手漸漸鬆懈下來，她靠在侯濤懷裡，喃喃道：“謝謝你……謝謝你……侯濤……”
她突然覺得胸腹之間湧起一股熱流，低頭一看，血液已經染紅了裙襬，她感覺自己彷彿被人推入火爐。她吃力地睜開眼睛，看見侯濤驚慌而又憤怒的眼神。
她扯了扯嘴角，努力擠出一絲笑意，“你別擔心……我不會有事……我愛你……”她伸出手摸著侯濤的側臉，眼神逐漸渙散，“我愛你……侯濤……”
侯濤把柳婷婷平放在地上，用手按壓著傷口，緊繃著臉對柳婷婷吼道：“給我忍著，等救護車來！聽到沒有！”
柳婷婷吃力地睜開眼睛，微笑道：“聽到了……我不能再連累你了……侯濤……你一定要照顧好孩子……”
侯濤猛地轉過身，抓住那個殺手的衣襟，將她拽到柳婷婷跟前。他狠狠地瞪著她，“告訴我！你是誰！”
殺手輕蔑地瞥了他一眼，“怎麼？現在害怕了？晚了！”
“我警告你，你要是敢碰她一根毫毛，我絕對饒不了你！”侯濤惡狠狠地說道。
“你以為你是誰？”殺手不屑地說道，“我今天就殺了她和她的孩子替我兒子報仇！”她抽出一把匕首，架在了柳婷婷脖頸上。
“住手！”侯濤叫道，“你別衝動！你兒子是你殺的嗎？他不也是你的兒子嗎！”
“哼！”殺手冷笑道，“你懂什麼？當初若不是她，我兒子怎麼會死？”
侯濤盯著她道：“你說話要憑良心！當初明明是因為你兒子搶劫殺人！”
“放屁！”殺手厲聲罵道，“我兒子是因為被警察抓了才會被判刑，你以為我真不知道？”
“所以你就把錯歸結在別人身上！”侯濤激烈地反駁，“我不信這世界上沒有王法了！”
“王法？哈哈哈哈……”殺手瘋狂地笑著，“只要我願意，王法就是我家開的！”她陰測測地笑了兩聲，“不要怪我心狠，是你們逼我的！”
她拿著刀，慢慢走近柳婷婷，鋒利的刀尖劃破了柳婷婷嬌嫩的肌膚。侯濤心中一痛，大喊道：“你站住！你不許過來！”
殺手停下腳步，挑釁道：“怎麼？你想阻止我？你敢嗎？我倒想看看，是你的速度快還是我的速度快！”她揮舞著匕首，“你過來啊！”
柳婷婷躺在地上，臉色青灰，嘴角卻帶著淡淡的笑容。她看著天花板，彷彿陷入了某種幻夢之中。
“侯濤……”柳婷婷輕柔地喚道，“你……一直都很愛我吧？”
“是，”侯濤艱難地吐出這句話，“你一直都很優秀，我從沒後悔娶了你。”
“嗯……我知道……”柳婷婷露出幸福的表情，“我早就應該猜到的……”她忽然劇烈咳嗽起來，鮮血從口鼻噴灑出來，滴落在雪白的病號服上，顯得觸目驚心。
“婷婷！你醒醒！”侯濤嚇壞了，拼命呼喊著。
柳婷婷費力地抬起胳膊，指向門口，虛弱無力地說：“我……不行了……侯濤……求你……去救救他……”
“你說什麼？”侯濤愣住了。
柳婷婷緩緩閉上雙眼。侯濤抱住柳婷婷冰涼的屍體，失聲痛哭起來。他恨極了這個殺手，但是此刻最恨的人，卻變成了他自己。如果不是自己太貪戀權勢地位，又何必招惹這個女人，又怎會令她深受其苦？如果時光可以倒流，他一定會選擇與柳婷婷遠離塵囂，安安靜靜過完餘生。
柳婷婷死亡的消息傳遍了整個醫院，所有人都沉默了。他們都知道，這個女人是侯濤最喜歡的女人，可惜她的丈夫辜負了她的愛意。
這天傍晚，侯濤獨自一人來到了殯儀館。他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像一具木偶般凝視著柳婷婷的遺體，眼眶裡充滿淚水。
這時候，柳婷婷的父母來到了殯儀館，他們見到侯濤，立刻撲倒在侯濤面前。他們哭著哀求侯濤，希望侯濤能夠放棄追究這個兇手，幫助他們處理好柳婷婷的後事。
侯濤低頭不語，半晌才說：“我不會放過她。”
“侯先生……”柳婷婷的父親懇切地看著他，“請您高抬貴手。”
侯濤仍舊搖頭拒絕，“我做不到。”
“侯先生……”柳婷婷的母親泣不成聲，“求求您……”
侯濤站了起來，轉過身去，不再多言。
柳婷婷的父母互相攙扶著離開了。
侯濤坐在座位上，看著柳婷婷的遺照，喃喃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呢？你讓我怎麼原諒自己？”
“媽咪！”這時候，柳俊熙牽著妹妹的手跑進了殯儀館。
“俊熙，你怎麼來了？”侯濤擦掉臉上的淚痕，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問道，“吃飯了嗎？”
柳俊熙鬆開妹妹的手，跑到他旁邊坐下，說：“我聽媽咪說媽咪去世了。媽咪怎麼會死？”
“我也不知道……”侯濤嘆息道，“她突然就這樣去了。”
柳俊熙緊緊握住爸爸的手，堅定地說：“爸爸，我長大了，我要保護你和媽咪！”
“傻孩子。”侯濤摸了摸他的腦袋。
柳俊熙忽然看著爸爸，認真地說：“你答應過媽咪的事情，一定要辦到！”
“什麼事？”侯濤問。
“我要當警察，當特警！”柳俊熙昂著頭說道。
侯濤愣了片刻，隨即大笑：“好，我們俊熙將來肯定會當警察的。”
“謝謝你爸爸！”柳俊熙興奮地說道，“我要跟我爸爸一樣，成為警察英雄！”
“那爸爸支持你！”侯濤鼓勵道。
“爸爸，我也要參加考試！”柳芸芸拉住侯濤的衣袖，撒嬌道，“我也要當警察！”
“好啊，芸芸。爸爸支持你。”侯濤寵溺地摸著她的腦袋，“爸爸給你報名。”
“謝謝爸爸！”柳芸芸開心地跳了起來。
侯濤拿紙巾擦了擦她的嘴巴，對柳芸芸的父母說：“伯父伯母放心吧，俊熙是個聰明伶俐的好孩子，肯定能當特警的。”
“那我家小浩呢？”柳芸芸的父親憂慮地說，“他現在只能讀小班了，等上完小班，他還得再讀兩三年幼兒園，再上幾年初中。這些年耽誤太久了。”
“我會找最好的老師，教他各種技巧。”
侯濤信誓旦旦地說，“您二老就別操心了，交給我吧。”
“那麻煩侯先生了。”柳芸芸的父親感激涕零。
“哪裡話。”侯濤謙遜地說。
“俊熙，芸芸，快叫叔叔。”柳母拉著兩個孩子鞠躬說。
“叔叔好。”
“叔叔好。”
侯濤笑呵呵地挨個捏了捏兩個小傢伙肉嘟嘟的臉蛋兒。
“侯先生，今天就留在這裡吃飯吧。”柳芸芸的父親熱忱地挽留。
“不用了，伯父，我還有點事情。”侯濤婉言謝絕了。
柳芸芸的父母把侯濤送出殯儀館。
“謝謝你，侯先生。”柳芸芸的母親說，“你的恩情我記住了。”
“阿姨，您千萬別這麼說。”侯濤連忙擺手說，“我只是做了該做的事情而已，何況我和俊熙是朋友嘛。”
“嗯嗯。”柳芸芸點頭贊同地說，“爸爸，我以後要跟侯叔叔做好朋友！”
“行，爸爸也很高興，芸芸以後跟叔叔做好朋友。”侯濤笑眯眯地揉了揉他的小辮子。
侯濤走在街上，心想，“如果我告訴柳婷婷的父母，是侯浩殺死了柳婷婷，他們會不會傷心欲絕呢？”但是他轉念一想，覺得自己實在是太殘忍了，柳婷婷的父母已經失去了唯一的女兒，他不願意再讓這份悲痛加倍地傳遞到柳婷婷的父母身上。
他掏出手機，打算給侯浩打電話。
這時候，柳婷婷從旁邊走過來，攔住了侯濤的路。
侯濤皺眉望著柳婷婷：“有事麼？”
“我知道你在找他。”柳婷婷平靜地說，“可惜他不會理你的。”
“為什麼？”
柳婷婷說：“因為他是一個瘋狂的殺人犯。”
侯濤驚愕地瞪著她：“你怎麼知道的？”
柳婷婷說：“我剛才去停屍房了。”
“那你還敢去？！”侯濤厲聲喝斥道，“你膽子未免太大了！”
柳婷婷冷笑著說：“你怕了麼？害怕我把這件事情捅出去？你放心，你不讓我好過，我又憑什麼讓你好過？”
“你究竟想做什麼？”侯濤盯著柳婷婷，“我勸你最好不要亂來。”
“哈哈，你怕了嗎？你不是挺牛b麼？怎麼現在怕了？”柳婷婷嘲諷地笑了笑，“你以為我真的會蠢到把自己的父母也牽扯進來？”
侯濤鬆了口氣，說：“既然這樣，最好不要惹事。”
“惹事？哼。”柳婷婷輕蔑地看著他，“侯濤，你知道你現在像個什麼東西嗎？”
“我是個人，不是東西！”侯濤怒道。
柳婷婷嗤笑：“你當我傻？
我會相信你？你就是個披著羊皮的狼！”
侯濤被她的無禮氣壞了，憤懣之餘又有些無奈。
“我不是來跟你吵架的，侯濤。”柳婷婷語調平緩，卻帶著一股壓迫感。
侯濤不耐煩地說：“有什麼話快說。”
“我要跟你合作。”
侯濤冷漠道：“抱歉，我沒時間。”
“侯濤，你聽清楚我說的話。”柳婷婷一字一句地說，“我要跟你合作。”
侯濤微微眯眼：“什麼？”
柳婷婷冷靜道：“我要跟你合作扳倒柳俊熙。”
“我不認識柳俊熙。”侯濤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柳婷婷冷笑：“你不是很討厭他嗎？”
“我是討厭他。”侯濤淡定地說，“但是你跟他有仇？”
“對，我恨透了他，我想要報復他，”柳婷婷咬牙切齒道，“我想要他受盡折磨，生不如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是個狠毒的女人。”侯濤評價。
柳婷婷說：“比起你，差遠了。你是惡魔，你是畜牲，你是禽獸……”
侯濤打斷了她：“等等，柳小姐。”
“嗯？”柳婷婷挑釁地看向他。
“我不喜歡別人拿我和柳俊熙比。”侯濤冷冷道，“尤其不喜歡被人侮辱。”
柳婷婷說：“哦，所以呢？
”
侯濤看著柳婷婷：“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侮辱我和柳俊熙，我會用法律手段解決你的問題。”
柳婷婷說：“隨便你。我只需要你幫我除掉他就夠了。”
侯濤深吸了口氣，說：“我答應你。”
“你答應什麼了？”柳婷婷詫異地看著他。
侯濤冷酷地說：“你不配提他。”
柳婷婷愣怔了一秒鐘，隨即臉色陰沉下來，她抬眸，直視著侯濤：“好啊。侯濤，我知道你很聰明，我不會小瞧你的，你最好記住你今天說的話。”
“我不會忘的。”侯濤說完，推開車門下了車，朝殯儀館裡走去。
殯儀館的保安攔住他：“先生您要辦理什麼業務？”
侯濤從錢夾裡抽出兩張紅鈔遞過去，說：“我來悼念朋友。”
“稍等。”保安翻出登記簿，仔細核實了一遍後，才讓他進去了。
柳婷婷坐在一輛黑色轎車裡，看著侯濤的身影消失在靈堂前，嘴角揚起一絲陰險的微笑。
侯濤一踏入靈堂，頓時被濃郁而哀痛的氛圍震撼了。
他低頭看見一具高大威武的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位穿著戎裝的英雄，年紀看上去與他父親差不多大，他的臉上有刀疤，右半邊臉頰有一塊巨大的燒傷痕跡，幾乎毀容。
他身上還套著那身戎裝，肩膀上掛滿勳章。
他叫陳德勝。曾是帝都陸戰隊特種師團的指揮官，在淞滬戰役中犧牲。
“你來啦？”柳婷婷站在他旁邊，“我剛才給你發短信了。你怎麼現在才來？”
侯濤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有事耽誤了。”
柳婷婷挽住他的胳膊，柔聲道：“你陪我一起送陳叔叔最後一程吧。”
“你不嫌晦氣？”侯濤冷笑道。
“我不怕。”柳婷婷說，“陳叔叔對我們家恩重如山，如果連他的葬禮都不參加，我良心上過意不去。”
侯濤冷冰冰道：“
你不怕晦氣，我可怕，我是個俗人。”
柳婷婷輕哼一聲：“那算了。反正你也不願意送陳叔叔最後一程。”
侯濤皺眉看著她。
柳婷婷嘆了口氣，幽怨地說：“算了，既然你不肯，我就一個人送吧。我爸媽也不在了，只剩下我和爺爺，我一個人來就行了。你回去吧。”
侯濤忍了忍，沒忍住，說：“你不覺得自己太假了嗎？”
柳婷婷神情黯淡：“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我沒辦法。我只能靠著這招博取同情，我真希望陳叔叔能早點醒來，把我當做親孫女一樣疼愛，哪怕是臨終託孤。”
“
你別裝了！”侯濤說，“我早就看清楚你了。”
“我知道你討厭我，可我為了達成目標，不得不委曲求全，”柳婷婷苦澀地說，“你說什麼我都忍耐。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我也無話可說，我只是希望陳叔叔能活過來，讓他看看我的誠意。”
侯濤嗤之以鼻：“你少來。你根本不愛他。”
“愛或者不愛又怎麼樣呢？”柳婷婷悲涼地說，“他救過我的命，他把我養育長大，他是我最尊敬的人。”
“可惜他沒教好你。”侯濤嘲諷地說，“他教你害人。”
“你閉嘴！”柳婷婷憤怒地吼了一聲。
“你想殺他，卻不敢動手。因為你怕死。”侯濤繼續刺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