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合之宴 作品

第 19 章

姜月病中睡得並不舒服,半夢半醒之間會用指甲抓撓皮膚,聶照偶爾過來看見,就會把她的手挪開,但她犯規的次數太多,稍不注意,她的指甲就要碰到臉。




他拿了把剪刀,將她的指甲修得短短的,但並不見什麼效果,她後頸處還是有處水瘡被抓破,流出淡色的水液,多半是要留疤,聶照看得心裡煩躁,把藥膏貼在傷處後,乾脆留在她的房中一直陪著。




待得久了,他才知道,姜月不止夜裡會抓撓患處,還會一迭迭地喊娘,一喊娘就要流眼淚,流到臉頰的時候被滾燙的皮膚蒸發。




直到月上中天,蟬聲漸消也在孱弱地哭泣,聶照被她喊得頭痛,便輕拍她的後背,低聲哄:“睡吧睡吧。”




姜月果然安靜了,拼命循著他懷裡鑽去,小床原本就窄,聶照半坐在床邊,她再往他這裡貼一貼,一翻身險些掉下床,聶照連忙把她重新推進裡頭去,自己再往裡坐一坐,攔住她的身子。




反覆推了幾次,到下半夜,聶照連著打了幾個哈欠,已經困得頭痛,姜月如願趴在他臂彎中,汲取著他身體的熱量,不再要喊著找母親了,聶照即便睡著了,掌心也下意識一下一下,慢悠悠拍打她的後背。




聶照連著陪了三日,他有時候困得發昏,腸胃痙攣,只吃得下水飯,關鍵熬夜熬得梳一把頭髮就能掉下好幾根來,他看著心痛,乾脆挽起來不梳了,有時候看她燒得像個熟蝦似的躺在床上,想著把她扔出去算了。




姜月大抵是心中有感,他一動這念頭,她就朦朦朧朧地睜開眼睛,向著他的方向揮舞手臂,細瘦的腕子在空中支稜著,痛喊:“阿孃,阿孃……”




疾病慘痛,未嘗不呼父母也。她如此,可憐伶仃的讓人心碎。




聶照此刻什麼念頭就拋之腦後了,上前握住她的手,嘆氣,為即將獻祭的幾根頭髮悲哀。




便是養個貓兒,養個狗,也不能嫌麻煩就丟棄,姜月除卻總生病,倒是比什麼貓狗都好養活。




塗江近日要來幾艘貨船,是從南邊來的商人,聶照打探到其中有燦州的貨物,託阿泗買了兩斤燦州的荸薺回來,打碎了混著肉糜包了半碗肉燕,她自幼在沃東,想必吃些那裡的食物會好得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