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合之宴 作品

第 19 章





阿泗揹著手,在外面探頭探腦,看到聶照眼下的黑眼圈,發出驚呼,被聶照“乓”一聲關上門,阿泗默默鼻尖,嘴裡嘀咕:




“轉性了?這麼善良的嗎?真過起日子了?”




“阿照小時候便是如此,只不過現下找回原本的樣子罷了。”牆頭有人笑道,阿泗一轉頭,嚇得跌坐在地,一個清癯的年輕郎君頂著張塗脂抹粉的臉從牆頭緩緩升上來,正是般若。




阿泗拍拍屁股站起來,嘀嘀咕咕說自己才不信,轉而便走了。




般若搖搖頭,目光柔和地望著緊閉的門窗。




當年奪嫡之爭慘烈,三皇子閒雲野鶴不問世事,聶二郎將他引為摯友,誰又能想到聶家會被他們如此信任的摯友構陷通敵,坑害到如此境地。




大郎夫婦久等援軍不到,力竭戰死;二郎絞殺於午門,二郎髮妻薛氏驚懼難產撒手人寰;聶照帶著剛出生的侄子跟隨大哥的長子流放,途中兩個侄子皆病死。




後來奪嫡之爭中,三皇子落敗被鴆殺,始作俑者先帝也在兒子們的激烈鬥爭中被毒殺。




聶照已無親眷,也無仇人,他過得便如行屍走肉一般,面上太平落拓,心底冰涼一片。




早年他在京中,常聽二郎喋喋不休講這個弟弟,也聽坊間對聶照的議論,更見過他京郊獵場舉箭獵頭名,如何的光彩烈烈,灼目鎏光,絕不是在逐城的一團死灰。




如今他猛地記得有個詞叫死灰復燃,聶照這團死灰眼下有復燃之勢,姜月那樣死靜的渾水,攪動得他要復燃了,眼底重生一絲生機,心底復甦幾分善意,他愈發像二郎說過的那個聶三郎。




姜月這灘渾濁的死水,也湧動清澈起來了。




阿照尚可死灰復燃,他已是一團被水澆透了的死灰,再無重燃可能,只是他們這些人,有一個能走得出來,便已是上天寬宥,般若想著,嫣紅的唇不自覺勾起一抹苦笑。




姜月的水瘡共生了七日,待到她耳目清明,渾身輕鬆地醒來,大概是個晌午,她不能見風,也不能見光,門窗的縫隙都教聶照用棉花塞上了,屋裡悶黑一片,只是熱氣蒸騰,讓她猜測是正午。




她眨了眨眼睛,踢了踢腿,才發覺自己還枕在聶照臂彎上,鼻息間縈繞著他肌膚上的淡香,他側臥著,只在床上佔了一小塊地方,閉目小睡,感到姜月動了,皺著眉,下意識又輕拍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