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狗花 作品

41. 第 41 章 這是他的買命錢。

趙璴是不是瘋了!




他眉目中的陰戾將方臨淵嚇了一跳,而更嚇人的是,他脫口而出的竟是他原本的嗓音!




眼看著祝酒而來的官員離這兒僅有幾步之遠,方臨淵嚇得險些打翻桌上的杯盞,恨不得撲上去捂趙璴的嘴。




“這裡可是宮宴!”方臨淵壓低的聲音都在打哆嗦。“你不要命了!”




而那邊,那位端著酒杯的官員已然笑盈盈地停在了他們面前。




宴上嘈雜熱鬧,又是露天的環境,他聽不見方臨淵和趙璴在說什麼,卻看見了方臨淵的手腕正被趙璴握在手裡,手心朝上,雪白的絹紗上滲出了鮮紅的血。




“呀……”那官員一愣,忙關切道。“侯爺受傷了?這是怎麼回事?”




方臨淵抬起頭來,當即扯出了一個自然而淺淡的笑。




“無妨。”他笑道。“就是讓韁繩勒了一下,小事。”




“噢……”那官員瞭然地點了點頭,正要再說什麼,抬眼之時,卻對上了趙璴冰冷的眼神。




一雙豔色逼人的眼裡,是不加掩飾的厭煩和不悅。




官員嚇得後背一涼,當即發覺自己來得不合時宜。




想必是他貿然而來打斷了公主殿下與安平侯的私房話。




徽寧公主向來性子極其冷硬,便是皇上的面子都從來不給,豈是他這小小官員招惹得起的?




那官員忙斟酌著要開口道歉。可他還沒出聲,便見旁側的方臨淵注意到了他手上的酒杯,當即和顏悅色地也端起了面前的酒,似是準備回敬他。




徽寧公主的眼神更冷了。




他可怎麼敢!




那官員手一哆嗦,杯裡的酒險些灑出來。他卻顧不得許多,緊趕了兩步上前,將方臨淵的手按了回去。




“侯爺既傷還未愈,想來不適宜飲酒。”他滿面堆笑。“侯爺方才在馬球場上的英姿實在精彩,下官祝賀侯爺大勝,也請侯爺萬萬保重身體,早日康復。”




說著,他仰頭喝盡了杯裡的酒,逃也似的地跑了。




——




誒?




不等方臨淵反應過來,那官員竟徑自敬完酒就走了,甚至都沒讓他來得及重新端起酒盞。




這不大好吧?人家滿飲一杯,他卻一口沒喝。




他不解的目光一直追了那官員一路,直到左手手心上微微一涼,才發覺絹紗已經被趙璴取了下來。




細細的藥粉重新落在了他手心裡,傷口裂開得並不算嚴重,但藥粉灑落上去時,還是疼得方臨淵咬了咬牙。




他拿起桌上的酒杯便打算壓一壓。




卻聽見旁側傳來了趙璴的聲音。




“別喝酒。”他嗓音冷淡而平靜,恢復了在人前偽裝出的清潤女聲。“旁邊有茶。”




方臨淵立時想起了方才的事。




他一邊伸手拿起茶杯來,一邊小心地湊近趙璴,壓低了聲音。




“你剛才也太不當心了。”他說道。“要是被人聽見,你我的命還要不要?”




卻見趙璴抽出袖中的絲帕替他重新包紮起了傷口,微微抬了抬眼,看向他。




臉上還是什麼表情都沒有,也不知他是知錯了還是沒知錯。




片刻,他聽見趙璴問道:“嚇到你了?”




“啊?”方臨淵沒想到趙璴會這樣問。




那倒也沒有,但是關乎性命的事本就該謹慎些,跟嚇沒嚇到他有什麼關係?




卻見趙璴微微垂了垂眼,似乎又將注意力放回到了他手心的傷上。




“不會被聽見。”接著,他聽見趙璴說道。




“哦……”方臨淵知他很有經驗,便也沒再多說。“但是話說回來,你殺他幹什麼?”




只見趙璴眉微抬,看向他,彷彿他問了什麼顯而易見的傻話。




方臨淵眨了眨眼。




“……總不至於是因為他當街威脅我吧?”




——




對趙璴來說,這個理由其實足夠了。




要在棋盤上扭轉某種局面,需要十步百步的算計。但若只是某顆棋子礙著了他的眼睛……




那便只需要偶爾違反規則,將它摔碎在地就行了。




他不大明白方臨淵為什麼會這樣問,但是對上方臨淵那雙清澈極了的眼睛,趙璴卻又發不出聲音。




片刻,他微微偏了偏頭,喉嚨也跟著上下輕輕滾了滾。




“可他剛才還打算要害死你。”他說道。




“這點小把戲算得了什麼?”方臨淵脫口而出。“他不是已經自食惡果了嗎?”




說到這兒,方臨淵的臉上還露出了些意氣風發的小得意。“若是他這點小動作就害死了我,那在虎牢關我便不知要死多少回了。”




趙璴微微垂了垂眼,將方臨淵手上的絲帕打好結,便鬆開了他。




可殺心已起的人,不殺死他,怎麼睡得著呢。




他沒出聲,方臨淵卻竟反過手來,溫熱的手心隔著單薄的春衫,覆在了他的小臂上。




“他丟了這樣大的顏面,於我而言已算兩清了。”趙璴偏過頭,便對上了方臨淵一雙乾淨得過頭、一時燙到了他目光的眼睛。




他當即偏回頭去,沒敢再看他,只聽著他的聲音落在自己耳邊。




“他這條命今日還是我撈回來的呢,看在我的份上,饒他一回唄?若他再敢有下次,不必你動手,我親自把他的狗命再取回來。”




——




方臨淵這話當然是隨口說的。他身在十六衛將軍的位置上,法紀條律如鐵,自不會像江湖中人一樣快意恩仇。




只是趙璴剛才的眼神太冷了,讓他覺得他是真的想要了王昶的性命。




這是真不至於。




眼看著趙璴勉強微微點了點下巴,他終於鬆了口氣。




他的確沒想到趙璴這麼護短,不過一個紈絝子弟幼稚的挑釁,便輕而易舉地挑起了趙璴的殺心。




這會兒放下心來,方臨淵也漸感到餓。反正已經到了宴會上,他便拿起了旁側的銀箸,順帶吃了點東西填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