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狗花 作品

101. 第 101 章 只是是那種,沒法用水……





因此,趙璴一開始的計劃,就是讓方臨淵在府中避過風頭。




但假戲真做卻是方臨淵堅持的。




一開始,他是真要將自己在雪地裡凍病,若非趙璴拽住了他,只怕他今日是真要將自己折騰出高熱來。




“他召見你時必定急迫,沒工夫驗明你病情的真假。”趙璴一把將他拉了回來,一邊掩上寒風瑟瑟的房門,一邊拿衣袍將方臨淵裹嚴實了。




“有辦法糊弄過去。”




“不過是一場病而已,既能做全,就不要冒這個險了。”方臨淵卻仍堅持道。




雙方相持不下許久,一直到方臨淵伸出手來,拉了拉趙璴的衣袖。




“我還沒欺過君。”他說。“既對陛下說是病了,那讓我真病一場,我也能安心。”




說到這兒,他一雙黑亮亮的眼睛看著趙璴。




“不然我只怕睡都睡不著的。”




趙璴這才在他的目光下,勉強鬆了口。




“有藥可用。”他嘆了口氣,說道。“但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方臨淵這才安心地大病了一場。




反正不過是發熱,頭暈目眩之際反倒容易犯困,昏天黑地地睡上幾日,也比懸心憂慮來得輕鬆。




但方臨淵似乎有一件事未曾考慮周全。




那便是擰著眉心,在床榻邊一直守到深夜的趙璴。




送走內侍與太醫之後,方臨淵忍不住衝他笑:“沒事,又不是真生病。”




趙璴卻沒出聲,只是坐在床榻便擰了溼帕子來,替方臨淵擦拭額頭和雙手。




渾身滾燙之際,這樣確實會令人舒服得多。




但是方臨淵實在沒法忽略趙璴冷凝的神色。




片刻的安靜之後,方臨淵從錦被中伸出手來,拽住了趙璴的衣角。




“你別不高興呀。”他說。“你這樣,我要睡不著了。”




趙璴的眉目中浮起了些許無奈。




他替方臨淵細細地擦過那隻手,這才將帕子放回銀盆中,俯下身來。




“你怎麼這麼容易睡不著?”他放輕了聲音開口,一邊說著話,一邊將方臨淵粘在額角的髮絲拂起。




方臨淵嘿嘿笑了兩聲。




便見趙璴輕輕一嘆,慢慢說道:“我沒有不高興,我只是……”




他微微頓了頓,之後的話似乎有些難以啟齒。




方臨淵悄悄地握住了他的手。




便見趙璴的目光落在他二人交握的手上,片刻,露出了個極其淺淡的笑容。




“我只是自認無用,要你隨我受這樣的苦。”




只聽趙璴這樣說道。




這話從他的口中說出,合該有些違和。




畢竟在此之前,他從不知什麼叫做“苦”。他像個不知疼痛冷熱的瘋子,只要喉頭的一口氣沒有熄滅,就會拿那一口獠牙與他人撕咬得血肉模糊。




他只懂什麼是輸贏。




但偏現在,他像捧了一朵隨時會散的雲一般,小心謹慎,連風都不敢令其靠近它。




趙璴垂了垂眼,語氣雖輕,卻將自責全掩進了眉睫之下。




方臨淵忍不住輕輕捏了捏他的手,動作有些笨拙,卻誠懇極了。




“你這哪裡叫沒用啊。”他說。




“雖然你不告訴我,但我也知道什麼叫鳥盡弓藏。趙璴,今天我能躺在這兒什麼都不想地渡過難關,是因為你在這裡。”




趙璴眉眼一抬,看向他的眼神似有些驚訝。




便見方臨淵又笑了,還不忘衝他眨了眨眼睛。




“陛下對我的防備和猜疑,我不是看不出來。”方臨淵說。“比起又要遵從聖旨,又要小心地不露鋒芒,能這樣躺著熱乎乎地睡一覺,別提有多舒服了。”




他特說得很輕鬆,像是被猜忌這件事於他而言並不重要似的。




趙璴的眉眼卻又微微一沉。




“他眼瞎耳昏,本就不該坐在那個位置上。”他說。




方臨淵卻嚇了一跳,趕緊扯他的手。




“你說什麼呢!”他說。“這話哪是能掛在嘴邊講的!”




趙璴頓了頓。




他並不在意什麼君臣父子,只是在方臨淵緊張的眼神之下,才勉強閉上了嘴。




方臨淵頭眼昏花之間門,只覺像是強行捋順了一隻兇狠大虎的皮毛似的。




他不由得又順著毛捋了兩把,安撫一般。




“他與你我所處的境遇不同,想必心下的考量也不大一樣吧。”他說。




趙璴眼中閃過輕蔑,明顯對那人的“考量”不怎麼認同。




一提鴻佑帝,他們倆的天簡直要被聊死了。




方臨淵這會兒發著熱,渾身懶怠,腦袋多思考幾回,便累得人犯困。




他便乾脆將這個話題丟開來,扯了扯趙璴,說道:“手又有些熱了……”




這話果真管用。




神色冷凝的趙璴當即垂下眼去,修長如玉的手撈起銀盆裡的帕子,嘩啦啦的水聲隨之響起。




方臨淵便眼看著他又神色認真地,細細將他的臉頰、脖頸與雙手擦拭過一遍。




柔軟的錦帕擦過皮膚的觸感舒服極了,方臨淵的眼睛忍不住眯起來,模糊的視線裡也漸漸只剩下趙璴的影子。




他這會兒沒有上妝,鋒利明豔的眉目是他原本的模樣。




長髮披垂而下,他的嘴唇也如凜冽的刀鋒一般,銳利得顯得薄情。




可分明吻上他的手時,卻柔軟的像是融化在他手背上的雪。




方臨淵盯著他的嘴唇,喉結忍不住上下滾了滾。




旁側的趙璴敏銳地覺察到了他的動作,當即傾身過來,輕輕問道:“口渴嗎?”




方臨淵暈暈乎乎的,點了點頭,繼而又搖了搖頭。




口渴嗎?




是渴吧……




只是是那種,沒法用水去解的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