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憶(4)

k突然開聲:【……哥哥?】

 聽他的語氣, 好似對辛禾雪喊周山恆“子越哥哥”有什麼意見。

 【怎麼了?】辛禾雪笑眯眯,【考官先生,你對我的表現有什麼考核意見嗎?】

 k:【……不。】

 k:【沒有。】

 辛禾雪:【那就好, 我還擔心你會不高興呢^^】

 已經完全喪失好哥哥地位的考官k, 沒有資格說話。

 辛禾雪笑了笑,他丟了張帕巾給周山恆,抽身離開,“子越哥哥, 你怎的汗涔涔的?”

 “我……我亦不知。”

 周山恆喉嚨乾澀。

 他緊緊把握住了那潔白的帕子, 邊角繡了一枝雪梅,好像原本是辛禾雪貼身妥帖地放著的, 已經浸透了那股子細柔的冷香。

 就搭在掌心裡,他的手指蜷起無意識地摩挲帕子, 帕子的用料細緻,觸感滑膩,讓人一下子彷彿是碰到了青年那溫潤細膩的肌膚。

 周山恆耳根火苗燎燒一般滾燙,才會回過神來, 立即轉頭想問辛禾雪怎麼會在這。

 結果一回頭, 卻是不見任何人影。

 月色寂寞,屋內寂靜悽清。

 畫面隨之猶如石子投落湖面一樣, 看過去房屋內的傢俱全都盪漾起圈圈紋紋。

 周山恆霍地坐起。

 肩頸和腰背的痠痛和一動作就發出來的咔咔響,昭示著他昨晚竟是趴在桌上睡了一夜。

 竹編捲簾外,天色矇矇亮。

 ………

 怎麼會?

 怎麼會做這樣的夢?

 周山恆來回行走在藏經樓的山牆之下, 手中拿著書卷,雖未出聲, 但唇部一直是念念有詞狀。

 越是走, 心越是亂, 越是亂,眼前的經義也越發不清晰。

 “周兄?”

 聽聞後頭傳來青年溫潤的聲音。

 周山恆竟是一時間做賊心虛一般,懊惱地抬起手,用書卷遮住了自己的臉。

 辛禾雪今日化形的時候變了身新的青衫,更是一幅玉面書生的模樣。

 他見周山恆如此窘迫,還有意繞到人跟前,明知故問,打趣道:“周兄?你今日怎的不看我?是不敢看我?”

 周山恆沉沉嘆了一口氣。

 實在是無顏面對。

 怎麼對著不過才相處一日的公子,做了這樣……冒犯的夢?

 其實夢的內容本身不過火,只是周山恆回想起夢中的情境,無端面熱心跳起來。

 何況夢裡辛禾雪還喊他子越哥哥……

 周山恆喃喃自語,又想起昨夜夢裡的上聯,“蜜官金翼使……”

 辛禾雪如流水般順暢地接上,“花賊玉腰奴。”

 周山恆頓時盯著他不眨眼。

 這分明是他夢中的內容?

 辛公子怎會知道?

 辛禾雪微微一歪頭,“周兄怎麼這樣稀奇地看我?這不是前朝有名的聯語嗎?”

 周山恆訥訥,“原是這樣,是我孤陋寡聞了。”

 興許是他在何處聽過,自己不記得了,結果卻投諸在夢境裡。

 周山恆更是慚愧。

 在他轉身沒留意的時候,辛禾雪卻是低斂面容,唇際壞心地一笑。

 這種一板正經的書生最好玩了,他不過是巧計戲耍兩次,這人不但發覺不了,還慚愧無地,結果愛意值又悄悄上漲起來。

 周山恆回首再去看辛禾雪,卻見著夏日裡一隻粉蝶,撲簌簌地落到辛禾雪青絲髮間。

 只不過辛禾雪還沒發覺,見他看過來,反而笑了笑,本就清豔的一張臉,一笑起來原先極淺極柔的冷淡就驅散了,好似春星乍合,桃花開到七分。

 周山恆怔怔地指向停落在青年耳旁的粉蝶,“落了一隻花賊。”

 辛禾雪眉心一蹙,他一晃首,那隻粉蝶就撲簌簌又飛離了,“多謝提醒。”

 從枝葉間灑落的幾束日光下,還能看見蝶飛時飄灑的粉。

 辛禾雪那點過度愛乾淨的小毛病犯了,他拿出帕子擦拭耳畔。

 周山恆餘光一瞥,就瞥見那帕巾一角的雪梅紋樣。

 他下意識三步做兩步地上前,握住了辛禾雪的手,“這帕子……”

 分明和他夢中的一模一樣!

 辛禾雪態度自然,神情自若道:“怎麼了?周兄,你若是喜歡這帕子,這張就送你好了。”

 周山恆才察覺到自己握住的手腕窄瘦,雪膚滑膩,想到自己做出這樣登徒子的動作,立即像是被針紮了一樣收回手,“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