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絕代雙嬌13
有花堪折直須折。
沈敬月自幼養了一身好皮膚,就算四年軍旅,也只是將他面龐、脖頸和手背,曬得稍微黃了一點,純然的玉面小郎君。
他脖頸往下的部分,和她的一般白皙、細膩、光滑。
肌膚交錯,蘭絮透過這一層柔軟的皮膚,觸到了他狂亂的心跳。
沒有節拍,沒有準度,貼著她掌心的血管,震動讓指尖發麻。
迷亂之間,蘭絮摸到他背上一道道細碎的疤痕,佈滿整個後背。
他輕輕喘了一口氣。
蘭絮微微收回點神智:“這是什麼?”
沈敬月:“一些,舊傷。”
那是他第一次去崖底找她時,不慎踩到一塊石頭,後背貼著凹凸不平的山壁,一路滑落跌倒了下去。
後來,被救上來時,他身上沒有一塊好肉,尤其是後背,血肉模糊。
趴在床上,等郎中離去,獨自一人時,沈敬月默默流淚。
他想,蘭絮是不是也被山石這樣磕蹭過,是不是真如別人所說,粉身碎骨了?
好痛啊。
她又該如何忍受這樣的痛呢?
他祈求上蒼,雖然它從來只愛戲弄於他,但是,只要只要她平安無事,叫他粉身碎骨也可以。
現在她就在自己面前。
此時此刻,沈敬月咬著嘴唇,他的汗珠,沁在額角,流到眼中,酸澀的刺激,他眼中生出晶瑩的水珠。
蘭絮指尖拭過他的淚,她喉嚨也幹,生出幾分好笑,輕聲說:“你、你別哭呀。”
“弄,弄得我,好似糟蹋了,你一般。”
話語中的一頓一頓,全怪沈敬月。
他學東西的速度,簡直離譜,製作火器是這樣,使用火器也是這樣,不管哪種火器。
反正是燙的,重的,硌的。
偏生被蘭絮說過後,沈敬月還眨眨眼,淚珠就“啪嗒”一聲,落到蘭絮唇畔。
可憐見的。
他低頭,銜去她唇畔的水珠,自己氣息分明比蘭絮亂多了,可說的話,卻半點不含糊:“那就當你糟蹋了我。”
“再糟蹋狠一些,我也願意。”
……
到了大半夜,輪到蘭絮哭了。
好不容易,外面雪停了,天地一片寂靜,屋內也歸於寂靜。
蘭絮累得手都抬不起來。
到底是誰糟蹋誰。
沈敬月精神抖擻,還有力氣收拾殘局,弄水給蘭絮渾身都擦了一遍,臨了被蘭絮踢了一腳,才算真正收歇。
他們裹著一張被褥,氣息交融。
沈敬月抱著她,面色微紅,心滿意足地嘀咕著,探討火器的使用辦法。
覆盤是好學生的必修課。
蘭絮忍無可忍,捂住他的嘴。
沈敬月把眼睛睜得和小鹿一般,純良又圓潤,他小聲說:“好吧,那我不說了。”
等蘭絮一鬆手,他又本相畢露,叼著她的耳垂,磨磨牙。
蘭絮實在困極,懶得理他,迷迷糊糊中,便聽他輕輕提起一口氣,允諾般:
“絮絮,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了。”
第二天臨近中午,蘭絮起床後,沈敬月把她亂糟糟的頭髮薅好,給她編了一個麻花辮,往上面戳著什麼。
蘭絮一摸,是一朵朵雪白的梅花。
迎著她疑惑的目光,他解釋:“早上去打獵時,看到有一些梅花樹,摘了一些過來。”
蘭絮:“你出去過了嗎?”
沈敬月:“嗯。”
“還發現了冬眠前熊的痕跡,或許能殺它個出其不意。”
他一個大早出去打獵,雖然只一會兒,就回來了。
但昨晚達成某種脫敏治療,他對蘭絮的“看護”情況好了些,不必一定要她在他眼底下才好。
給蘭絮編完發,他又拿出一顆圓圓的珍珠,編在她髮尾。
這顆珍珠本來有想在路上換成米糧,但沈敬月怎麼都不肯,原來是要給她用的。
蘭絮摸著珍珠,倏地一笑。
忙完蘭絮這邊,沈敬月熟練地處理獵到一隻兔子,放血,生火,剝皮,烤肉。
完全不用蘭絮插手。
趁著這時候,系統差不多該從屏蔽狀態出來了,蘭絮敲敲系統:“在嗎?”
對這種屏蔽已經習慣了的系統,打了一晚上的鬥地主,它回:“怎
麼個事?”
蘭絮:“我體內真的沒有毒嗎?”
一般對細作都有控制手段,用毒是最正常,系統:“最開始就查了下宿主機能,是沒有毒的。”
“如果有我們查不出來的毒,宿主一年沒和鄭國聯繫,也該發作了。”
蘭絮:“也是。”
那問題,可能就在沈敬月身上。
仔細想想,陸聲寫給她的信裡,詢問沈敬月的身體,應該就是暗示。
難怪他們一路和平地抵達此處,陸聲篤定,她遲早會回去。
但若要回去,她一人回去便好。
蘭絮偷偷撕掉信中,對她身份猜疑的後半部分,燒了,只留前半部分。
吃飯時,蘭絮說:“我想去山下找找,有沒有小規模村落。”
沈敬月:“定州城池已經塌了。”
他站在山上往定州方向望見的,當年以為固若金湯的定州,也毀於連年的炮火。
沈敬月和她歇腳的這處,地廣人稀,資源不算多,是少見的和平區域。
蘭絮思索:“那附近更應該有村落。”
沈敬月:“我和你一起。”
蘭絮:“兩人的目標太大,而且你不是說發現熊的軌跡,要去蹲它麼?”
沈敬月筷頭戳戳碗裡,猶豫。
蘭絮笑道:“你不是也可以自己去打獵麼?”
沈敬月:“嗯……”
半天后,他表面上,被蘭絮勸說動了:“行吧。”
實際上,沈敬月很清楚蘭絮的目的,她是發現自己太粘著她,想讓他習慣她的走動。
既然她想鍛鍊自己,他順著她的心意好了。
再三保證自己一旦發現村落,就會立刻回來,蘭絮穿著厚衣服,帶著一把火器防身,出發了。
幸運的是,有系統的“疾風訣”加持,她走得飛快,在一個山坳裡,發現人類聚群生活的痕跡。
蘭絮守約地回去了。
花了一個時辰,等她回到小木屋,就看沈敬月將他自己十指,都咬得破碎不堪。
沈敬月莫名地咳嗽著,他好不容易平復呼吸,目光躲閃,對蘭絮努力展開笑顏:“那隻熊,我捉到了,打死了,放在後面,要不要去看?”
蘭絮搖搖頭。
沈敬月的臉色迅速灰敗。
蘭絮拾起他手指,給他手指上藥,她無奈一嘆:“以後我還是儘量在你身邊好了。”
只一句,沈敬月立刻展開了笑顏:“哼,早這樣不就好了。”
嘴上這麼說著,他抱著蘭絮,身體卻輕輕顫抖。
他在害怕。
一個時辰,是他能夠接受的她離開的時間的極限。
蘭絮只能從這些細節裡,窺到他這四年,是怎麼過的,她心想,看來她沒辦法獨自去會陸聲。
可如果要去見陸聲的代價,是讓沈敬月忍受痛苦……
算了,在事情真的來臨之前,過好當下的每一天,也是鹹魚的守則。
眨眼間,就到了除夕。
外頭胡人和鄭國又如何打仗,這方天地,若世外桃源,是半分不知。
冬季的雪如鶴羽,紛紛揚揚。
蘭絮擦掉窗戶頗黎上的霧氣。
他們剛搬來這個小屋子時,窗戶還破破爛爛的,後來沈敬月把一些從蕭州帶來的材料,燒成透明的琉璃做窗戶。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大的雪,趕緊叫沈敬月:“今天我們出去玩吧?”
沈敬月剛洗好澡,他身上水潤,臉頰粉粉的,不滿地鼓了下臉頰:“不是說好的,今天……一天嗎?”
蘭絮:“……”
大冬天裡,尋常人家半個月洗一次也正常,也不髒的。
沈敬月和蘭絮都愛潔,有條件,一般三四天洗一次,一洗完就會情不自禁地膩歪。
不知道什麼時候,沈敬月默認做一整天。
蘭絮聽著都燥。
她趕緊呼出一口氣:“不管,今日先出去玩一下。”
兩人都裹得厚實,像是兩個圓滾滾的套娃。
純白的天地之間,只有兩個小點。
雪剛停的時候,是鬆軟的,踩上去咯吱咯吱。
蘭絮團起一團雪,在手心玩,捏成兔子,給沈敬月。
沈敬月唇畔呵出一口霧氣,拿在手裡玩,突然被蘭絮團的雪球打了一臉,他還呆呆看著蘭絮。
蘭絮:“來打雪仗啊!”
沈敬月小心翼翼放下兔子雪球,也學蘭絮那樣,團雪球。
十四歲前,他一直生活在北地,見多了雪,但公主要溫柔淑靜,他只能看,不可以玩。
每次小宮女聚在一起堆雪人,都能引起他的注視。
十四歲之後,蕭州雪少,就算下雪,他也絲毫沒有心情去賞玩。
他彎起唇角,團了一個腦袋大小的巨大雪球,對著蘭絮,舉了起來。
蘭絮:“?”
識時務者為俊傑,她連忙舉手投降:“我錯了!”
他眉眼一彎,哈哈大笑。
雖然一開始不情不願的,真玩起來,他倒是很開心。
那個雪球也沒有白團,滾在地上,滾到很大,蘭絮又往上面堆一個圓球,她用手指,在雪人的臉上作畫。
沈敬月忙著堆第二個雪人。
第二個雪人,比第一個雪人小多了,嬌嬌地偎在第一個雪人身旁。
他悄悄在第二個雪人肚子上,寫了個“沈”,回頭便看,蘭絮已經在第一個雪人上寫了個“蘭”。
她偷笑了一聲:“你倒有自知之明嘛。”
沈敬月從鼻間哼了一聲。
不一會兒,又下大雪了,兩人匆匆回到屋子,互相拍掉彼此身上、發上的雪粒。
拍著,沈敬月突然抱住蘭絮,用力地索取著她的唇。
在親吻中,身體回溫。
他若是花,便是嬌弱的菟絲花,寄生於蘭絮,她朝他笑,他就心花怒放,她若有半分營養未到位,他就會迅速枯萎。
這一日,他們過得很簡單。
寫了對聯,喝了屠蘇酒,又到被窩裡,從溫暖,到火熱,灼燙著,吞噬著。
跨過子時中那一刻,沈敬月咬住她的脖頸,手指在蘭絮背後,寫了幾個字。
蘭絮反應過來時,他已經寫完了,只留下他指尖的溫度,與酥麻的感觸。
她喘了一口氣,就聽沈敬月問:“猜猜我寫了什麼?”
蘭絮根據字符,道:“歲歲有今朝?”
沈敬月:“錯了,該罰。”
蘭絮:“……”
折騰了好一會兒,沈敬月又問:“再猜猜。”
蘭絮:“永遠在一起?”
沈敬月:“錯了,該罰。”
蘭絮:“……”
後面他怎麼叫她猜,她也不猜了,橫豎是要“罰”的,她懶得動腦筋了,末了,沈敬月湊在她耳畔,輕聲說:
“我只寫了你的名字。”
所有的筆畫,都是她的名字。
……
過了一個令人骨頭髮軟的除夕,第二天,蘭絮理所當然起不來了。
她症熟睡著,突然,聽到沈敬月的咳嗽聲,他的咳症,好似偶爾會犯。
她意識慢慢回籠,迷迷糊糊間,就見沈敬月坐在她身旁,他幾度開口,看她還在睡,又閉上嘴巴,臉上寫滿了糾結,就在床邊來回踱步。
不多時,又目光銳利地盯著她,似乎化成一陣陣寒風,颳著自己。
蘭絮腦海裡,剛解除屏蔽的系統也在叫她:“宿主宿主,起來啦!沈敬月看到信了!”
蘭絮徹底醒了。
就看沈敬月一張俊臉上都是憤怒,他手上捏著一張皺巴巴的紙,那是當日,陸聲寫給蘭絮的密信。
沈敬月很生氣。
在蕭州,他千防萬防,片刻的時間,都沒讓蘭絮離開自己的雙眸,陸聲是什麼時候把這封信給蘭絮的?
他們什麼時候這麼親近?
蘭絮端坐著:“你知道,我以前是鄭國細作。”
沈敬月:“我知道。”
蘭絮:“所以陸聲可能覺得,還可以拉攏一下我。”
沈敬月腮幫子一動,喉頭微哽:“為何不告訴我?”
蘭絮看著他淚眼朦朧的,心想,告訴你不就是現在這樣嗎,何況當初在蕭州,得謹慎再謹慎。
蘭絮:“只是一封信,沒什麼大問題。”
沈敬月:“你就是信不過我!”
他站起來,來回踱步,眼圈驀地泛紅:“你怕我脾氣上來,不管不顧,和陸聲決裂,導致我們都受困,對麼?”
蘭絮:“我……”
沈敬月翻舊賬:“陸聲要幽禁你的時候也是,非要過兩三天,才和我說,我就這麼不值得信任?”
蘭絮心中一頓,沈敬月比誰都敏感,偏偏他的指控,不是空穴來風,兩次,她都是考慮到他的性格。
她道:“我只是不想讓你過多煩惱。”
沈敬月心口起伏:“你的事,對我來說是煩惱麼?從來不是。”
蘭絮趕緊:“好好,我以後會說的……”
突的,卻看沈敬月突的臉色一白,唇角驀地溢出血珠。
蘭絮一驚:“敬月!”
沈敬月嚐到喉嚨裡的血腥,頭腦犯暈,怎麼回事……
眼前一黑之際,是蘭絮焦急的神情。
他失去了意識。
……
沈敬月吐血了。
系統:“這是他第二次吐血了,上次應該是在崖邊。”
蘭絮擦拭著沈敬月的臉頰。
他在冒著冷汗,少年往常鮮明漂亮的面龐,一片灰敗病態。
她問系統:“是陸聲下的藥麼?”
系統根據沈敬月吐的血,分析,道:“也不是,這是這個世界一種慢性致命毒藥,在沈敬月體內好多年了。”
蘭絮突然記起,以前在定州,陸聲的幕僚兼郎中,曾說過沈敬月中毒了。
原來那時候,是真的中毒。
蘭絮:“多少年?”
系統嘆氣:“十幾年。”
十幾年,他才幾歲,就被下毒了。
是沈氏乾的,饒是沈敬月偽裝成女孩,也難逃毒手。
系統:“這個毒藥發作了一次後,勢必會發作第二次,一共只會發作三次,三次後則人絕氣亡,宿主,只有最後一次機會了。”
這四年,他只發作過兩次,說明陸聲有解決辦法,難怪那封信會那麼寫。
系統又說:“脫離觀測的這段時間,陸聲對你身份的懷疑,也打消了。”
蘭絮:“行,那就回去吧。”
任務也還沒完成,可每次,沈敬月都要被這無名醋氣得要命,那10%真不好弄。
她收拾行李,沒多久,沈敬月醒來了。
他眼睫低垂,幽幽看著她。
蘭絮坐在他身旁,輕撫他的臉頰:“你中毒了,或許是你那個篡位的叔叔皇帝下的毒。”
沈敬月沒說話。
蘭絮怕他又傷心生氣,斟酌好幾秒,她決定不再隱瞞,敞開說:“陸聲有解決辦法,那封信就是暗示,我們回去,怎麼樣?”
意外的是,沈敬月闔起眼眸,將臉頰在她指尖蹭了蹭。
並不抗拒這個提議。
他語氣虛弱:“等雪停。”
蘭絮:“好。”
她掀開被子,躺在他身邊,沈敬月抱住蘭絮。
萬幸天公作美,下午,雪就停了,入了夜,夜空晴朗,沒有再下雪的預兆,蘭絮和沈敬月一同上馬。
沈敬月還是坐在後面,他有些虛弱,卻不至於路不會走,馬不能騎。
他們共騎一匹,往蕭州的方向而去。
他記得每一條路,這次帶蘭絮走的,格外偏僻,甚至走了一個月,才堪堪到蕭州外的山上。
此時,蕭州山上的雪都化了。
沈敬月除了嘴唇沒什麼血色外,看起來,和平常沒什麼兩樣,甚至夜裡,還會纏著她多來一回。
篝火旁,蘭絮累極了,裹著被子睡覺。
沈敬月在擦火器。
明天,他們就要下山,去見陸聲了。
這是他們當時離開蕭州時,他帶走的最順手的火器,一共有十發彈藥,一路上,已經用了五發,只剩下五發。
他裝上一個小小的東西。
這是他去年,自己監管一個小兵制作的,沒有提供給鄭國的設計,他私底下叫它去音器。
將火器黑洞洞的口子,對準他自己的眼睛。
他似乎從洞管子裡,看到了自己的未來,黑黢黢的。
突的,蘭絮翻了個身,窸窸窣窣。
沈敬月放下火器,仔細給她掖被子。
雖然入春了,還是有些冷的,不要凍到才好。
做完這些,他摸摸她的臉頰,將那火器,綁到自己左邊手臂,因為他慣用右邊手臂抱她。
八斤重的東西,他運起左手來,卻相當自如,不受半分影響。
或許知道接下來的命運如何,蘭絮睡得不太安穩。
第二天,蘭絮牽著沈敬月,他們把馬兒乾糧被褥等,都留
在山上,徒步下山。
剛到蕭州城門,便被守衛攔住:“什麼人?從何處來?”
沈敬月抬起頭,露出冪籬下的臉。
頓時,守衛幾人大驚:“沈將軍!”
按理說,進城是要搜身的,但這守衛中有好幾個,是沈敬月以前帶過的,慕強心理使他們不敢搜沈敬月的身。
其餘守衛,也因為知道沈敬月擅火器,怕得罪他,就這麼放了進去。
如沈敬月預料。
……
這幾個月,陸聲相當意氣風發。
對胡戰鬥,連勝五場,鄭國皇帝如願中風,朝政大權,全在陸聲手中,再沒有人能阻攔他的步伐。
得知沈敬月回來,他笑了一聲:“果然。”
他在沈敬月十四歲時,就知道他體內潛伏毒素,讓郎中想辦法干預調理。
不是治好,而是干預,因為,這也是拿捏沈敬月的一種辦法。
他既然回來,那就是毒發第二次了。
若沒有蘭絮還真不行,沒有蘭絮,他不會在乎自己到底有沒有中毒。
所以,歸根到底,要控制蘭絮。
陸聲心情舒暢,先去處理政務,等看時辰差不多了,才接見沈敬月和蘭絮。
幾個月不見,沈敬月又高了點,蘭絮倒是還和過去一樣,沒什麼變化。
兩個玉璧一般的人兒,即使身上的衣裳斗篷並不華貴,依然各有清俊風流。
陸聲:“想必你們是為了中毒的事。”
沈敬月是半句都不想和陸聲說,蘭絮接話:“是。”
陸聲笑了下,拊掌。
門外等候著的幾個將領進門,他們手上拿著許多設計圖,這是沈敬月走後,陸聲著人設計的火器。
可惜,都沒有沈敬月的好。
陸聲:“大鄭的江山,需要火器延綿,我想,沈將軍應該願意留下,查看火器如何改良。”
“在蕭州生活,總好過你們東躲西藏地過日子。”
蘭絮看到沈敬月攥緊拳頭。
並不是的,他最喜歡的,就是在山上木屋的日子。
陸聲看了眼蘭絮,道:“蘭絮,你若入了大鄭宮廷,我亦不會屈才。”
蘭絮:“……”不想上班。
但不是她想不想,陸聲就是要拿她要挾沈敬月。
麻煩了。
她嘆口氣,正要答應,先混過去,等沈敬月好了再說,突然,他被沈敬月按了下手背。
他隱去眼底的殺意,沉沉道:“知道了。”
陸聲點頭:“既如此,我就先走了,會有別人來安排你們。”
他帶著心腹要走,突的,聽到身後輕微的“咔嚓”一聲,他皺眉,常年在戰場的直覺,讓他下意識回頭。
可是對準他的,是他引以為豪的火器。
下一刻,一陣安靜中,他胸口破了個大洞。
陸聲大腦一片空白,緩緩地,栽倒在地。
另兩個心腹,也還沒能出聲,就倒地。
場上陷入死寂。
蘭絮倒吸一口氣。
她震驚得耳朵嗡嗡,就看沈敬月慢條斯理地收起火器,他居然藏著火器,她甚至沒看清他是怎麼拿出來的。
她趔趄幾步,跑到陸聲旁,小心不碰到洇開的血漬。
沈敬月:“他死了。”
果然,不需蘭絮去試探,陸聲雙眼還睜著,眼瞳卻失去光澤,一代梟雄,或許也想象不到,他會這麼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