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絕代雙嬌13

 沈敬月嗤嗤地笑著。

 他心情舒暢,用力壓抑著笑聲:“你看,他就這麼死了。”

 蘭絮:“噓,你解藥怎麼辦?”

 沈敬月嘴角掛著無畏的笑:“解藥,有什麼所謂嗎?”

 “絮絮,只要他在一天,我們就沒辦法安寧。”

 他不要解藥,他也不想讓自己,讓蘭絮受制於人。

 他人生前面那十四年,如履薄冰,在那個籠子一樣的宮廷裡,都差點沒能護住蘭絮。

 他怎麼捨得讓她以後,也過他以前的生活。

 所以,陸聲必死無疑。

 沈敬月的表情,一會兒狂喜,一會兒憤怒,又一會兒悲慟。

 蘭絮懷疑他要壞掉了。

 她好像置身一場名為夢的劇本,突兀又詭譎。

 不對,仔細想想,沈敬月的行徑,本來就有跡可循。


 他恨陸聲,在她提出回蕭州時,卻連反對一下都沒有,又刻意走的極為偏僻的山道,也是為了方便逃走……

 原來前面的一切,都是在等這一刻。

 事情已經發生,也算他瞞了她一次,扯平了。

 她又氣又無奈,道:“你把表情給我收一下!”

 沈敬月:“……”

 他還以為,她會怪他。

 她卻主動牽著他的手,示意他冷靜。

 他們走出營帳,她咽咽喉嚨,若無其事地告訴士兵:“太子殿下在看重要的火器草圖,不讓別人打擾,明白了麼?”

 士兵看向沈敬月。

 沈敬月繃著唇角,點點頭。

 陸聲會徹夜觀摩火器草圖,草圖又是軍事機密,士兵也並不奇怪。

 而下一刻,蘭絮腦海裡,系統播報:“叮——【推動男女主感情大發展】進度100%,世界任務已完成,恭喜宿主!”

 任務居然完成了。

 系統繼續刷新任務解釋信息:“不怕帝王昏庸,就怕活太長。”

 “作為本世界的男主,陸聲的心願已經深刻影響本世界,他想把名聲留在最好的時候,穿越局得成全他。”

 “按照原世界,他登上帝位後,未來四十年,他將沉迷於軍事擴張,大力發展和製作火器,窮兵黷武,以至天下凋敝,民不聊生。”

 這一切,也是由於這個世界火器的出現。

 火器的威力,能讓人心被高高吊起,從而失了本心。

 但要讓陸聲的名聲,留在最好的時候,就得滅殺陸聲的氣運,這隻有同等重要的“女主”,才能做到。

 所以,完成任務有兩條路,推動感情大發展,一條以愛感化男主,另一條,以恨殺死男主。

 系統:“這個世界不是沒有設計過女主,是陸聲的青梅,就是死了。”

 “用愛感化失敗了。”

 毋庸置疑,既然“女主”落在沈敬月身上,他只會也只能走第二條。

 ……

 蕭州下雨了,夾著雪粒。

 一匹黑馬逆風而上,若雷電般,劈開初春的風雨。

 凍得馬上兩人發顫。

 蘭絮發顫是冷,沈敬月的顫抖卻是激動。

 他放聲大笑:“絮絮,我們走吧,到哪裡都行。”

 只要按照他們原來那麼偏僻的路,鄭國就算反應過來,也追殺不到他們。

 夜路難行,蘭絮和沈敬月在一處破廟停歇。

 春雷陣陣,沈敬月嘴唇被凍得發紫,但他猶自感覺不到溫度般,解開自己的衣服,要給蘭絮披上。

 蘭絮將兩人的衣裳整合一下,一起取暖。

 她抱著他,沈敬月在顫抖著。

 她問:“你不冷嗎?”

 沈敬月擁著她:“我不冷。”

 蘭絮看著他發紫的嘴唇,有種不妙的預感。

 果然,下一刻,沈敬月驀地嘔出一口血。

 蘭絮一驚,剛要起身給他弄水喝,他不肯,用力攥著蘭絮的手,進氣短,出氣長,他深深望著她,眼眸在震顫。

 他不想死。

 他捨不得她。

 蘭絮只好擦掉他唇邊的血漬,道:“你先別激動,你能好起來的。”

 沈敬月覺得,生命流逝的感覺真神奇。

 他一隻手,用力握著蘭絮的手,另一隻手,舉起了那把還剩兩顆火彈的火器。

 蘭絮看著對準自己的洞管。

 她呼吸一緊,卻沒有掙扎。

 她怔怔看著他,沈敬月喘氣:“我、我這一生,不知道到底該怎麼愛你,只能一次次地跟你索取愛。”

 “臨了臨了,我更不能接受,你還會愛別人,對不起,你跟我走吧。”

 愛。

 蘭絮緩緩嚥了下發堵的喉嚨,閉上眼睛。

 沈敬月的一生很短,他將最濃烈的感情,最濃烈的愛意,全都給她。

 像飛蛾撲火,終究湮滅於火中。

 她想起那顆,別在她發上的珍珠,又圓,又明亮。

 它就像沈敬月掉的那麼多眼淚凝成。

 可是等了好一會兒,蘭絮沒等到想象中的疼痛,她睜開眼睛,面前的少年,早已放下那火器。

 他淚如雨下,清澈的眼淚,與他下頜的血漬,混合在一起。

 他扯扯嘴角,又笑又哭:“你怎麼能信我會殺了你。”


 蘭絮眼角倏地滑落淚珠:“因為我願意跟你一起走。”

 她去撿那把火器,沈敬月驀地將火器丟到外面的雨中,火藥浸了水,就作廢了。

 他雙手抱著她:“我捨不得。”

 他死了就算了,蘭絮不能死。

 他眼前的景色,逐漸渙散,他親吻著她的額角,鬢髮,聲音也越來越低:

 “絮絮,最後再疼我一次吧。”

 永遠不要忘記他。

 嬌花終會枯萎。

 若是能在她心裡種下一顆種子,便足夠了。

 ……

 他隱約聽到,蘭絮輕嘆:“真是欠你的了……”

 與此同時,蘭絮跟系統換了張角色卡,【華佗】。

 800積分。

 ……

 不知道過了多久,春日的陽光,一陣暖熱。

 沈敬月緩緩睜開眼睛,動了動腦袋,光影冥冥之中,他看到蘭絮的身影,她正坐在窗邊,在忙著扎頭髮。

 這裡是他們生活的那個小屋。

 他不由想,真好,天上有她,還有他們的家。

 他愣神之時,蘭絮已經走到他面前。

 她伸出手,給他額頭彈了一下。

 “啪”的一聲,疼得沈敬月一下冒出幾滴淚珠。

 便聽她說:“起來了?”

 沈敬月揉著額頭,坐了起來。

 不是夢,不是天上。

 他驚詫地看著雙手,似乎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還能活著,蘭絮已經站起來,要去看看剛買的糧食。

 沈敬月連忙拽住蘭絮的手:“我這是……”

 蘭絮這才憋不住了,她用力掐他胳膊洩憤般,眼圈微紅,道:“你還知道起來!”

 沈敬月環抱著暖和的人兒。

 他被她掐得好疼,可是心裡卻甜蜜如糖,只會道:“絮絮,絮絮。”

 蘭絮:“知道了。”

 沈敬月:“我們還可以在一起很久麼?”

 蘭絮:“哼,你不拿火器對著我就可以。”

 沈敬月笑了,他依偎著蘭絮,說:“你喜歡我,你愛我。”

 蘭絮斜他一眼。

 800積分呢。

 養嬌花,還是要付出代價的。

 但這朵花麼,除了嬌嫩了點,其餘時候,都和朵霸王花似的,反哺著她。

 真是栽了。

 …………

 ……

 這個世界火器的發展,停滯於陸聲之死,戰火的蔓延戛然而止。

 一年後,梁國也被鄭國合併,鄭國太子的弟弟興王登基,開啟了後世津津樂道的大鄭盛世。

 或許後世有人會惋惜,假若陸聲不是止於二十五歲,是不是可以把國家版圖開拓到最西邊。

 而沈敬月的名聲,也褒貶不一,極端分明,衍生出了許多的影視作品。

 但沒人知道,他其實很愛哭。

 只是,生於這個世界當下的人們,只想能夠有一口飽飯吃,不想再服徭役。

 那座小山上的兩個人,也過上了最想要的生活。

 一個負責鹹,一個負責嬌。

 又過三十年,小屋子被收拾得乾乾淨淨,後園空白的石碑上,放下了附近村落一個小女孩摘來的一束小白花。

 小白花花瓣,隨風輕顫。

 ……

 “叮,【推動男女主感情大發展】完美完成,300積分請查收~”

 白茫茫的空間之中,系統的播報,顯得有點空蕩蕩。

 300積分是基礎操作了。

 系統唏噓:“原來上個世界,是【女主成長計】的一個系列任務,只是女主失敗了,就被分配給【女配翻身計】了。”

 蘭絮:“……”

 系統:“什麼3大1小,都是騙人的!”

 蘭絮:“你也知道啊!”

 可惡的穿越局!

 300積分倒是給得挺果斷,可惜蘭絮之前攢的都用完了。

 她看著賬戶裡【320】的積分,有種一夜回到解放前的感覺。

 系統:“哎呀沒關係啦宿主,你也鹹了好多年了,當做積分買休息~”

 蘭絮想起最後,是她先得病的,臨走的時候,沈敬月哭得眼睛都要壞掉了。

 真是傻子。

 她吐出一口氣,慢慢的,這段記憶,變成泛黃的照

片,感情逐漸被模糊掉,這是系統在抽離她的感情。

 將“照片”塞進腦海裡的相冊,蘭絮重整好了心情。

 系統:“好啦,那我們去下個世界嗎?”

 蘭絮:“走吧。”

 系統高高興興:“下個世界,是個古代世界,任務:【萬人嫌女配也要變成萬人迷】~”

 蘭絮:“……”

 作者有話要說

 蘭絮:老本行(x)

 下個世界沒有雄競雌競,還是1v1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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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花堪折直須折。

 沈敬月自幼養了一身好皮膚,就算四年軍旅,也只是將他面龐、脖頸和手背,曬得稍微黃了一點,純然的玉面小郎君。

 他脖頸往下的部分,和她的一般白皙、細膩、光滑。

 肌膚交錯,蘭絮透過這一層柔軟的皮膚,觸到了他狂亂的心跳。

 沒有節拍,沒有準度,貼著她掌心的血管,震動讓指尖發麻。

 迷亂之間,蘭絮摸到他背上一道道細碎的疤痕,佈滿整個後背。

 他輕輕喘了一口氣。

 蘭絮微微收回點神智:“這是什麼?”

 沈敬月:“一些,舊傷。”

 那是他第一次去崖底找她時,不慎踩到一塊石頭,後背貼著凹凸不平的山壁,一路滑落跌倒了下去。

 後來,被救上來時,他身上沒有一塊好肉,尤其是後背,血肉模糊。

 趴在床上,等郎中離去,獨自一人時,沈敬月默默流淚。

 他想,蘭絮是不是也被山石這樣磕蹭過,是不是真如別人所說,粉身碎骨了?

 好痛啊。

 她又該如何忍受這樣的痛呢?

 他祈求上蒼,雖然它從來只愛戲弄於他,但是,只要只要她平安無事,叫他粉身碎骨也可以。

 現在她就在自己面前。

 此時此刻,沈敬月咬著嘴唇,他的汗珠,沁在額角,流到眼中,酸澀的刺激,他眼中生出晶瑩的水珠。

 蘭絮指尖拭過他的淚,她喉嚨也幹,生出幾分好笑,輕聲說:“你、你別哭呀。”

 “弄,弄得我,好似糟蹋了,你一般。”

 話語中的一頓一頓,全怪沈敬月。

 他學東西的速度,簡直離譜,製作火器是這樣,使用火器也是這樣,不管哪種火器。

 反正是燙的,重的,硌的。

 偏生被蘭絮說過後,沈敬月還眨眨眼,淚珠就“啪嗒”一聲,落到蘭絮唇畔。

 可憐見的。

 他低頭,銜去她唇畔的水珠,自己氣息分明比蘭絮亂多了,可說的話,卻半點不含糊:“那就當你糟蹋了我。”

 “再糟蹋狠一些,我也願意。”

 ……

 到了大半夜,輪到蘭絮哭了。

 好不容易,外面雪停了,天地一片寂靜,屋內也歸於寂靜。

 蘭絮累得手都抬不起來。

 到底是誰糟蹋誰。

 沈敬月精神抖擻,還有力氣收拾殘局,弄水給蘭絮渾身都擦了一遍,臨了被蘭絮踢了一腳,才算真正收歇。

 他們裹著一張被褥,氣息交融。

 沈敬月抱著她,面色微紅,心滿意足地嘀咕著,探討火器的使用辦法。

 覆盤是好學生的必修課。

 蘭絮忍無可忍,捂住他的嘴。

 沈敬月把眼睛睜得和小鹿一般,純良又圓潤,他小聲說:“好吧,那我不說了。”

 等蘭絮一鬆手,他又本相畢露,叼著她的耳垂,磨磨牙。

 蘭絮實在困極,懶得理他,迷迷糊糊中,便聽他輕輕提起一口氣,允諾般:

 “絮絮,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了。”

 第二天臨近中午,蘭絮起床後,沈敬月把她亂糟糟的頭髮薅好,給她編了一個麻花辮,往上面戳著什麼。

 蘭絮一摸,是一朵朵雪白的梅花。

 迎著她

疑惑的目光,他解釋:“早上去打獵時,看到有一些梅花樹,摘了一些過來。”

 蘭絮:“你出去過了嗎?”

 沈敬月:“嗯。”

 “還發現了冬眠前熊的痕跡,或許能殺它個出其不意。”

 他一個大早出去打獵,雖然只一會兒,就回來了。

 但昨晚達成某種脫敏治療,他對蘭絮的“看護”情況好了些,不必一定要她在他眼底下才好。

 給蘭絮編完發,他又拿出一顆圓圓的珍珠,編在她髮尾。

 這顆珍珠本來有想在路上換成米糧,但沈敬月怎麼都不肯,原來是要給她用的。

 蘭絮摸著珍珠,倏地一笑。

 忙完蘭絮這邊,沈敬月熟練地處理獵到一隻兔子,放血,生火,剝皮,烤肉。

 完全不用蘭絮插手。

 趁著這時候,系統差不多該從屏蔽狀態出來了,蘭絮敲敲系統:“在嗎?”

 對這種屏蔽已經習慣了的系統,打了一晚上的鬥地主,它回:“怎麼個事?”

 蘭絮:“我體內真的沒有毒嗎?”

 一般對細作都有控制手段,用毒是最正常,系統:“最開始就查了下宿主機能,是沒有毒的。”

 “如果有我們查不出來的毒,宿主一年沒和鄭國聯繫,也該發作了。”

 蘭絮:“也是。”

 那問題,可能就在沈敬月身上。

 仔細想想,陸聲寫給她的信裡,詢問沈敬月的身體,應該就是暗示。

 難怪他們一路和平地抵達此處,陸聲篤定,她遲早會回去。

 但若要回去,她一人回去便好。

 蘭絮偷偷撕掉信中,對她身份猜疑的後半部分,燒了,只留前半部分。

 吃飯時,蘭絮說:“我想去山下找找,有沒有小規模村落。”

 沈敬月:“定州城池已經塌了。”

 他站在山上往定州方向望見的,當年以為固若金湯的定州,也毀於連年的炮火。

 沈敬月和她歇腳的這處,地廣人稀,資源不算多,是少見的和平區域。

 蘭絮思索:“那附近更應該有村落。”

 沈敬月:“我和你一起。”

 蘭絮:“兩人的目標太大,而且你不是說發現熊的軌跡,要去蹲它麼?”

 沈敬月筷頭戳戳碗裡,猶豫。

 蘭絮笑道:“你不是也可以自己去打獵麼?”

 沈敬月:“嗯……”

 半天后,他表面上,被蘭絮勸說動了:“行吧。”

 實際上,沈敬月很清楚蘭絮的目的,她是發現自己太粘著她,想讓他習慣她的走動。

 既然她想鍛鍊自己,他順著她的心意好了。

 再三保證自己一旦發現村落,就會立刻回來,蘭絮穿著厚衣服,帶著一把火器防身,出發了。

 幸運的是,有系統的“疾風訣”加持,她走得飛快,在一個山坳裡,發現人類聚群生活的痕跡。

 蘭絮守約地回去了。

 花了一個時辰,等她回到小木屋,就看沈敬月將他自己十指,都咬得破碎不堪。

 沈敬月莫名地咳嗽著,他好不容易平復呼吸,目光躲閃,對蘭絮努力展開笑顏:“那隻熊,我捉到了,打死了,放在後面,要不要去看?”

 蘭絮搖搖頭。

 沈敬月的臉色迅速灰敗。

 蘭絮拾起他手指,給他手指上藥,她無奈一嘆:“以後我還是儘量在你身邊好了。”

 只一句,沈敬月立刻展開了笑顏:“哼,早這樣不就好了。”

 嘴上這麼說著,他抱著蘭絮,身體卻輕輕顫抖。

 他在害怕。

 一個時辰,是他能夠接受的她離開的時間的極限。

 蘭絮只能從這些細節裡,窺到他這四年,是怎麼過的,她心想,看來她沒辦法獨自去會陸聲。

 可如果要去見陸聲的代價,是讓沈敬月忍受痛苦……

 算了,在事情真的來臨之前,過好當下的每一天,也是鹹魚的守則。

 眨眼間,就到了除夕。

 外頭胡人和鄭國又如何打仗,這方天地,若世外桃源,是半分不知。

 冬季的雪如鶴羽,紛紛揚揚。

 蘭絮擦掉窗戶頗黎上的霧氣。

 他們剛搬來這個小屋子時,窗戶還破破爛爛的,後來沈敬月把一些從蕭州帶來的材料,燒成透明的琉璃做窗戶。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大的雪,趕緊叫沈敬月:“今天我們出去玩吧?”

 沈敬月剛洗好澡,他身上水潤,臉頰粉粉的,不滿地鼓了下臉頰:“不是說好的,今天……一天嗎?”

 蘭絮:“……”

 大冬天裡,尋常人家半個月洗一次也正常,也不髒的。

 沈敬月和蘭絮都愛潔,有條件,一般三四天洗一次,一洗完就會情不自禁地膩歪。

 不知道什麼時候,沈敬月默認做一整天。

 蘭絮聽著都燥。

 她趕緊呼出一口氣:“不管,今日先出去玩一下。”

 兩人都裹得厚實,像是兩個圓滾滾的套娃。

 純白的天地之間,只有兩個小點。

 雪剛停的時候,是鬆軟的,踩上去咯吱咯吱。

 蘭絮團起一團雪,在手心玩,捏成兔子,給沈敬月。

 沈敬月唇畔呵出一口霧氣,拿在手裡玩,突然被蘭絮團的雪球打了一臉,他還呆呆看著蘭絮。

 蘭絮:“來打雪仗啊!”

 沈敬月小心翼翼放下兔子雪球,也學蘭絮那樣,團雪球。

 十四歲前,他一直生活在北地,見多了雪,但公主要溫柔淑靜,他只能看,不可以玩。

 每次小宮女聚在一起堆雪人,都能引起他的注視。

 十四歲之後,蕭州雪少,就算下雪,他也絲毫沒有心情去賞玩。

 他彎起唇角,團了一個腦袋大小的巨大雪球,對著蘭絮,舉了起來。

 蘭絮:“?”

 識時務者為俊傑,她連忙舉手投降:“我錯了!”

 他眉眼一彎,哈哈大笑。

 雖然一開始不情不願的,真玩起來,他倒是很開心。

 那個雪球也沒有白團,滾在地上,滾到很大,蘭絮又往上面堆一個圓球,她用手指,在雪人的臉上作畫。

 沈敬月忙著堆第二個雪人。

 第二個雪人,比第一個雪人小多了,嬌嬌地偎在第一個雪人身旁。

 他悄悄在第二個雪人肚子上,寫了個“沈”,回頭便看,蘭絮已經在第一個雪人上寫了個“蘭”。

 她偷笑了一聲:“你倒有自知之明嘛。”

 沈敬月從鼻間哼了一聲。

 不一會兒,又下大雪了,兩人匆匆回到屋子,互相拍掉彼此身上、發上的雪粒。

 拍著,沈敬月突然抱住蘭絮,用力地索取著她的唇。

 在親吻中,身體回溫。

 他若是花,便是嬌弱的菟絲花,寄生於蘭絮,她朝他笑,他就心花怒放,她若有半分營養未到位,他就會迅速枯萎。

 這一日,他們過得很簡單。

 寫了對聯,喝了屠蘇酒,又到被窩裡,從溫暖,到火熱,灼燙著,吞噬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