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老鷹捉小雞13

 半道,蘭絮和謝玉君幾人分開,聞風送她回去傅宅。

 來回奔波十多個時辰,今日蘭絮還是告假。

 她又困又累,撲到床上,本以為,唯一阻攔自己赴約周公的,會是家中那團亂遭。

 可除此之外,她記起了黑夜裡,粼粼江水上,男人的聲音。

 ——謝蘭序,你身邊還有我。

 沉穩,篤定,彷彿能包容萬物的大地,抵擋任何尖刺的後盾。

 床上,蘭絮翻身,吹自己的劉海。

 既然想到傅洵,她混沌的大腦,突然抓到一絲線索,傅洵為什麼單獨把江之珩留下?

 她方才因酒意和疲累,遲鈍了許多,如今才知不對勁:糟糕!

 其實她和江之珩的“斷袖之癖()?()”

 ,只要三人中,有一個人對質,就瞞不下去,但這種私密事,大家一般心照不宣。

 蘭絮就是打賭,以傅洵的性格,他是師長,就不會自降身份,開口詢問。

 假如他問了,代表他不再以師生的等級,摻和她的關係網。

 至於用什麼關係……

 蘭絮想起他黑沉沉的眼,心中也沒底。

 她瞥著搭靠在椅背上的外衣,那是傅洵偏愛的雲灰地蜀錦,華貴而低調,它朝她露出了有別於外表的光滑內襯,柔軟而舒適。

 蘭絮看著看著,眼皮越來越重。

 她肩頭,卻還留著那陣暖意。

 ……

 傅宅裡,聞風沒等到傅洵,回到廣河邊。

 只看他家大人,臉色沉沉,揹著手在河堤岸邊,來回踱步,衣角都沾了晨露。

 傅洵:“她回去了?()?()”

 聞風:“是。()?()”

 傅洵停下腳步:“她有說什麼嗎??()???*?*??()?()”

 聞風:“沒有,十一郎很快收拾著睡覺了。”

 傅洵:“……”

 她倒是無憂無慮,可他破戒的那杯酒,喝得有多痛快,此時就有多灼心。

 明知她混不吝,他怎生就被她耍得團團轉?

 他當然有怒,最好此時就找蘭絮,挨個掰扯清楚,可是他已不是十幾歲的毛頭小子,只為了逞一時之快。

 沒錯,傅洵冷靜下來後,第一反應便是不能現在揭穿,因為再過一個多月,就鄉試了。

 考前不可大擾學生心境,這點傅洵最是明白。

 自然,他捕捉到自己處於大局考慮外,一點微妙的私心:揭穿蘭絮與江之珩之間並無瓜葛,蘭絮也可以順理成章,搬出他的宅邸,回去舍館。

 放她回去後呢,讓她左手一個謝驄,右手一個謝玉君?

 傅洵定下心來,不如先壓下,一切等八月十四,鄉試結束後。

 再找她算賬。

 於是接下來一天一夜,蘭絮本是心驚膽戰的,可傅洵雲淡風輕,搞得她也不自信了。

 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隔天在學館,她瞅著空隙,追問江之珩:“昨日早晨,傅探花問你什麼了?”

 江之珩至今想起:“先生竟以為我喜歡男人,真是奇怪,還好我與先

 生說明白了。”

 說著()?(),

 他偷偷看了一眼紗幔那邊的女孩。

 蘭絮:“……”

 得!確定了()?(),

 傅洵知道真相了!

 推己及人()?(),

 不難想象?()_[(.)]?13?_?_??()?(),

 傅洵也不願在考前生事,那就是要等鄉試過後!

 想也知道,傅洵肯定生氣的,換她是傅洵,一片對學生的拳拳愛護真心被糟蹋,誰不生氣。

 系統懵了:“那怎麼辦啊!這任務進度還沒半點動彈呢,不能折在傅洵手裡啊!”

 蘭絮思索:“不是沒有生門。”

 傅洵對她沒那麼狠,正是因此,才想“矯正”她。

 他們是有感情基礎的。

 她一個激靈:“這回得感謝鄉試了,從現在到鄉試結束,就是我的‘緩刑’,一般來說,罪犯緩刑期間要做什麼?”

 系統:“遵紀守法,爭取立功!”

 蘭絮點頭:“那我就好好表現,和傅洵打好關係,爭取在鄉試後,能和傅洵打感情牌,讓他那延遲壓抑的火氣,全散光了。”

 想著,她都被自己聰明到了:“我真是個天才啊!”

 系統也覺得不錯:“真是個天才啊!”

 說幹就幹,一人一統制定了計劃。

 首先,蘭絮要“改邪歸正”。

 寅時末,墨藍的夜裡,新月懸於天角,簷下斑鳩“咕咕”呼鳴。

 傅洵睜眼起床,聞風也往屋裡端茶倒水,他漱過口,推開窗戶之時,忽的瞥見,東廂房中亮著燭光。

 又把燈點著不滅。

 他正這麼想,那屋的窗戶也被推開。

 蘭絮刻意把腦袋探出去,給傅洵看看自己沒偷懶,就拿起一卷《孟子》,大聲讀了出來:“所謂故國者,非謂有喬木之謂……”

 傅洵緩緩招招手。

 蘭絮趕緊出去,走到傅探花窗前。

 傅洵道:“生病了?”

 這拐彎抹角的,蘭絮趕緊說:“先生,我沒發病,就是想發憤圖強,洗心革面,好好讀書。”

 傅洵:“……”

 迎著他不信任的眼神,蘭絮咳了咳:“我不到寅時就起來了,好努力啊。”

 傅洵:“努力的人,不會這麼自誇。”

 蘭絮輕撓臉頰。

 看來她的懶惰深入傅心,一時半會兒改不了。

 沒關係,還有別的表現計劃。

 傅洵每日卯時二刻,會練劍,他並非武人,練劍一是家訓有言,不可廢了四肢,二也是他喜歡這種鍛體方式。

 廊下,蘭絮看呆了,她知道傅洵會練劍,但怕被傅洵抓去鍛鍊,只草草看過一眼就跑了。

 這是她第一次,看完傅洵練劍的全過程。

 長劍在他手中,虎虎生威,這時候的傅洵,通身不止是慣有的穩重,更是銳利萬分,直指破曉。

 一套劍法結束,蘭絮啪啪拍手:“好厲害!”

 傅洵收劍,斜睨她:“你過來。”

 蘭絮:“……”

 她就知道!

 不過,既然她站在這裡,就是打算和

 傅洵學劍,這樣她文武都是傅洵教的,來日傅洵秋後算賬,也會心軟。

 而以傅洵對蘭絮的瞭解,她定要撒丫子跑路。

 她卻朝他跑來,他心下一頓。

 蘭絮有模有樣地拱手:“那就勞煩先生教我用劍了。”

 傅洵:“……”

 他挪開視線,一邊拿著汗巾擦臉頰,一邊把劍遞給她:“揮一下。”

 蘭絮接過,手一沉,差點把劍摔了——好傢伙,看傅洵提得那麼輕鬆,還以為很輕呢!

 她回想他的動作,揮一下:“怎麼樣?”

 傅洵蹙起眉頭:“你這是亂揮亂砍。”

 他手指點點她肩胛,往下滑,說:“剛剛那個動作,是練這裡,你不止手臂發力,肩背也要發力。”

 一聽就很玄奧,蘭絮嘗試,果然又失敗了。

 傅洵掌心貼著她後背,按了按:“這裡。”

 蘭絮:“哦。”

 她縮了下,覺得被傅洵碰到的那處,有點癢。

 傅洵也一愣。

 往日裡,他不是沒有因為她的坐姿等瑣事,觸碰過她的後背,可是他從沒多想,只在這一刻,倏地變味了。

 他的手掌突然發麻。

 傅洵倏地將那隻手背到身後,在兩人都看不見的地方,狠狠攥住掌心。

 蘭絮一無所查,反正她素:“不要了,這個動作好難,要不教我挽劍花吧?”

 她小心翼翼看傅洵,就怕他因為自己放棄得太快,又不高興。

 萬幸,傅洵也鬆口了:“行。”

 他讓聞風換一柄輕劍。

 他自己拿走那柄重劍,隨意一挽,道:“看懂了?”

 蘭絮:“……”你覺得呢?

 不過她是虛心求教的,只好跟著擺擺劍,但怎麼也找不到門道。

 傅洵看不下去,他上手擺正姿勢。

 這個姿勢莫名靠得很近,夏日日漸長,未到卯時中,天已亮,金色的陽光下,他額角汗珠順著他臉頰,緩緩滑了下來。

 他心道,只是教劍法,無需自亂陣腳。

 不看她便是了。

 於是,他握住她手腕,可是那一剎,即使他目光一直在劍上,腦海裡也輕易描繪出她伶仃細瘦的手腕。

 冰涼滑嫩的觸感,侵蝕他的肌膚,打開了被他關閉的感官,鼻端迎來一股淺淺暗香。

 那是從她的衣領來,從她的肌骨來。

 最後去到他的夢裡。

 傅洵呼吸倏地滾燙,這陣滾燙有自己的意識,迅速蔓延到他尾椎,一陣發麻。

 他迅速收手,後退一步:“你先試試。”

 蘭絮:“?”

 這到底教了個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