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老鷹捉小雞15

 他還是默然。

 蘭絮小聲:“傅洵,你應一下,那我以後,就都不會像今天。”

 傅洵呼吸重了一瞬,他目光暗沉,聲音喑啞:“今天,怎麼?”

 蘭絮:“不會像今天這樣,喜歡你。”

 傅洵:“……”

 她掰著手指:“等天明,我就一點點,收回所有喜歡。”

 傅洵驟然攥著拳頭。

 她朝他笑了起來,眼底淚花閃爍:“小傅先生,最遲一個月,我就能不喜歡你了。”

 “做回禮法裡的男女,或許三五年後,我還真會以男子身份,娶妻。”

 說完,蘭絮擦擦眼角的淚花,轉身朝門外走去。

 尚未邁出門檻,突的,傅洵從她身後“嘭”的一聲,關上了這扇門。

 這扇為顯示男女清白而敞開的門。

 可他們之間,早就不清不楚了。

 他將她推到門上,呼吸急促顫抖。

 直到靠這麼近,對上他那雙眸,蘭絮這才吃驚地發現,他眸底,狂風驟雨,驚濤駭浪。

 他咬牙:“收回喜歡?謝蘭序,你好大的本事,該我喚你一聲先生了。”

 蘭絮輕輕眨眼:“那,你叫個看

看?”

 傅洵:“……”

 眼前這個人,三言兩語,就能讓他心如刀割,丟盔棄甲,再沒有半分高高在上。

 他對她,既恨極了,又愛極了。

 他一瞬就明白了,自己是一葉障目,既然都走上“斷袖”之路,早就拋棄禮法,卻在這種時候,竟然險些又被禮法桎梏。

 就當他從此瘋魔也好,發症也罷。

 他要徹底拋棄塑造他的禮法,去從身心,重構能融洽他與她存在之處。

 於是,他先建了第一步。

 他抬起她的下頜,再一次含住她的唇,攫取走眼前人的呼吸。

 因此力氣太重,蘭絮後腦勺頂著門,悶哼一聲,傅洵的手摸到她腦後,是墊著,也是掌控著。

 這個慎之又慎的人,終於,完全遵循本能衝動,

 蘭絮勾著他脖頸,承受著他的索吻。

 ……

 後不清楚,怎麼就到了床上。

 傅洵一邊親著她的面頰,一邊低嘆。

 蘭絮將手放在他心口,順著他衣襟,摸到他輕薄的肌理,她小聲說:“先生心跳好快,身體好熱,好好摸。”

 傅洵把她的手抓出來,斜她:“怎生就學了紈絝那一套。”

 蘭絮哼了一聲:“是你逼的。”

 傅洵無緣無故被扣這麼大一頂帽子,還沒辯駁呢,蘭絮又說:“誰讓你這麼狠心,說不想理我,就不理我。”

 傅洵冷笑:“沒你狠心。”

 竟然能說不喜歡,就不喜歡。

 感情這事若能那麼容易抽身,也不至於如此了。

 蘭絮:“你放心,我還是喜歡你的,嗯,還有你的臉,你的身體。”

 傅洵:“……”

 越說越不像話。

 可傅洵終究沒有推開她,甚至,微微鬆開桎梏她的手,蘭絮得了自由,撫摸他的腰,試探著底線。

 傅洵喉結顫了顫,他暗含警告,道:“你該睡了。”

 蘭絮:“今時不同往日,我再晚點睡也行。”

 他板起臉,可蘭絮假裝看不見,一個勁地把玩戰利品。

 傅洵渾身僵硬。

 蘭絮眼中劃過一抹狡黠,她就愛他這模樣,被她撩弄得不能自已。

 這回事麼,就是西風壓倒東風,東風壓倒西風。

 下一刻,傅洵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道:“那你就別睡了。”

 蘭絮:“?”

 傅洵翻過身,把她按在床上。

 蘭絮面頰發燙,鼻端充斥著一股松柏香氣,他吻她,只用了一夜,知曉了這吻的技巧,越吻越深。

 大掌揉著她的腰,手心燃燒著一簇簇火,既剋制,又瘋狂。

 直到她的唇被他吻得發腫。

 直到她脖頸肩頭,沒有一處不發燙,發熱,沒有一處還留有溫涼。

 直到她抓緊了被褥,眼尾沁著淚珠,低低地哭:“先生、傅探花,我不敢了……”

 “放,放我去睡吧,明日我定起不來了……”

 傅洵眼尾蔓出一抹微紅。

 他垂眼,輕輕地哄:“明日給你睡到午時。”

 蘭絮:“……”

 ……

 雖然沒有到最後,但蘭絮算是體會過,老房子著火的可怕之處。

 即使最開始,男人剋制得要命,可是真燒起來,只怕要把她吞噬殆盡。

 他只嘆:“你還小。”

 即使這個時代,女人們這時候有結婚生子的了。

 他卻不這麼認為。

 傅洵靠在床頭,衣襟微敞,他早上衣服其實穿得嚴嚴實實,但蘭絮用一雙手,又把他的衣襟給揉亂了。

 因此,向來嚴於律己,清冷不凡的男人,略顯出幾分隨性。

 饒是衣衫不整,他目光卻分外清明:“會試的搜身,比鄉試嚴格,必須脫剩裡衣,接受監門官檢索。”

 “不過,並不是沒有辦法,你只管好好學。”

 其餘的,交給他就是。

 蘭絮垮著一張小臉,鹹魚只想躺平,嗚嗚。

 想到被考試支配,她不太情願:“你是以什麼身份,跟我說這些啊,老師,前輩,還是探花?”

 傅洵:“都有。”

 蘭絮:“就這?還有呢?”

 他頓了頓,把她腦袋按在自己肩膀,不讓她看自己的眼,方又說:“還有,鐘意你的人。



 他性格使然,沒辦法像蘭絮一樣,動不動把“喜歡”二字掛在嘴邊,實在太直白。

 不過能得到他一句“鐘意”,蘭絮也滿意了。

 看看外頭天色,傅洵:“午時了,起來。”

 蘭絮驚訝:“說午時就午時啊?”

 傅洵斜睨她:“我這輩子,還沒在床上躺到午時未起。”

 蘭絮:“那你以後機會多著呢。”

 傅洵:“……”

 不過,還是真是應了那句“今時不同往日”。

 他沒強要她起來,而是自己先起來,叮囑聞風燒水。

 大中午的,聞風心裡奇怪,卻也沒問什麼。

 直到看到蘭絮不肯走路,非要傅洵抱著,傅洵忍了忍,終究還是親自把她打橫抱好,走去淨室內。

 聞風:“!”

 結合這幾個月的細節,他明白了,緩緩張大嘴巴——

 夭!壽!啦!

 傅洵看了聞風一眼,既是知會,也是讓他閉好嘴巴。

 一夜,傅宅發生一種翻天覆地的變化。

 ……

 下午,萬里又來了,呈上新的情況:“大人,陽平那邊急信。”

 傅洵看完,把信紙燒了。

 實在拖不得,他必須北上,去陽平。

 剛確定心意,膩歪了沒兩天,傅洵又要忙了。

 蘭絮站在馬下,朝他揮揮手,道:“先生,我會寫信給你的,你記得回信。”

 傅洵:“嗯。”

 他與萬里一人一騎,留在蘭絮那邊,則是聞風、劉婆子和小童幾人。

 他一夾馬腹,打馬前行。

 走出幾步,他驀地回頭,去看那站在樹下的人影。

 她跳起來,朝他招招手。

 傅洵彎了下唇角。

 一旁,萬里愣了愣,這還是這麼多次,第一次看大人在離開時,回頭看身後人。

 ……

 傅宅裡沒有傅洵了,蘭絮暫時搬回崇學館舍館,這樣早上可以睡晚一點。

 這兩日崇學館方重新開館,江之珩、馮嘉等,則從北方各處,重新聚集到崇學館。

 秀才們還是交給龐學究幾人教導,舉子們則自成學次,由蔡老教導策論到年後。

 至於明年要不要赴考,端看個人,只是,不是人人都是傅探花,大部分人還是想等三年後再來。

 也就是,蘭絮還有三年可以浪。

 卻聽謝玉君說:“接下來,我們姊妹就不會再來崇學館了。”

 十來個少女,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

 突然而來的分別,蘭絮有點不捨。

 一個謝家女孩說:“可惜沒能和傅探花道個別,不知道他會不會回崇學館呢……”

 謝玉君搖搖頭:“這個,不好說。”

 蘭絮:“嗯?”

 傅洵確實沒跟她說歸期,只是說,自己儘快忙完。

 像他這種一言九鼎的人,蘭絮自然就信了,可現下看來,陽平的情況可能不太好。

 果然,謝玉君小聲說:“若他能明年這時候回來,都算不錯了,也可能不回來,直接回京城。”

 大家唏噓,能得傅探花教導的機會,著實珍貴。

 蘭絮心想,古代就是壞在交通通信,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

 十月,蘭絮第一封信,發了出去,大抵講了一下蔡老的教學,自己的學習。

 末了,最後,她勾著唇角,寫下一句:“秋盡花敗,先生不在,心傷。”

 傅洵的回信,比她快許多,勉力她好好讀書,又加了一句:“我尚在人世,不用緬懷。”

 蘭絮:“……”

 這人就不會甜言蜜語。

 不多久,蔡老出了一道策論,難度很高,就是蘭絮,也只能答到一兩個點。

 她把問題寫進信裡,又補了一句: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兩月不見,如隔一百八十秋。

 這回,蘭絮收到的回信,非常厚的一沓。

 她驚呆了,還以為發生什麼大事,趕緊拆開,結果,整整二十頁紙,全都圍繞蘭絮詢問的策論,前十張講若是考場遇到這種題,怎麼答。

 後十張又講,若在現實為官,遇到這種題,該怎麼做。

 這後面,是蔡老不曾講過的,分外之詳實,有些舉措也不適合寫到卷面。

 卻很是給蘭絮長見識。


 她看得眼睛疼,摸索到末尾,終於看到傅洵的落筆:“人生哪有一百八十秋,勿要矯情。”

 蘭絮:“……”

 好好好,她就要肉麻,就要矯情,於是新的一張信紙上,她只寫了一句話:

 “慶湖尚未大寒,然久未見君,我心大寒。”

 想象著傅洵看到這句話,該怎麼皺眉,她就有些開心。

 哼,就噁心他。

 今年崇學館年假,依然是從臘月二十七開始放。

 蘭絮獨自坐船回去東縣。

 時隔半年,家中一地雞毛,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尤其她中舉後,謝老爺和八姨娘心中就是再有疑惑,也只能暫時壓下。

 王夫人也沒有在謝家,謝老爺和王夫人還沒和離,這攤事一時半會兒,急不來。

 加上又嫁出去兩個姐姐,家裡沒往常熱鬧。

 蘭絮見過名義上的父親,也不管謝老爺氣急敗壞,直接去私宅找王夫人。

 因事先通過信,王夫人站在門口守著她。

 印象里美麗明豔的母親,瘦了一圈,走路有點瘸。

 蘭絮眼眶一熱:“是我不孝,沒能回來為母親撐腰……”

 王夫人捶打她:“不該回,你就不該回!當時可著急死我了!”

 二人抱在一起好一頓哭。

 何媽媽在一旁也擦眼淚:“好好,回來就好。”

 只是,王夫人依然不能放鬆,道:“饒是有再多才華,你是女子,能中舉已是天大的好運,又要怎麼考上去呢?”

 蘭絮笑了一下:“娘,我能中舉,雖然有好運,卻不是隻有好運。”

 王夫人還想再勸。

 可是想到女兒如今的處境,也是自己造成的,頓時,她什麼也說不出來。

 經過這一遭,她算是明白了,女兒有心和她走不一樣的路,她應該感到慶幸。

 這個年,蘭絮是在王夫人私宅過的。

 宅子有三進,真論起來,比傅洵那邊的宅邸,還要大得多,除了何媽媽和小荷,還有好幾個從謝家跟出來的丫鬟。

 這日子,還是滋潤的。

 既然想到傅洵,她想起回東縣前,給懷名的驛站塞了不少銀子,表示有她的信,就直接坐船,送來東縣。

 只可惜,不知道傅洵是不是這個年也很滋潤,一封信沒來。

 蘭絮咬咬牙,可惡的傅探花,該不會一點都沒想她吧?

 大年初三,這處宅子,確實有些清冷,夜裡不到亥時,大家都入睡了。

 不知道是哪些個沒教養的小崽子,在宅子外打鞭炮,蘭絮少見的睡得不太穩。

 隱約中,她聽到有人拍門。

 不算大聲,都沒把何媽媽幾人吵醒,但還是耐心敲了小片刻。

 蘭絮疑心是哪個走親戚的,她睜開眼睛,穿好衣服,有點生氣,一路說著:“來了!”

 敲門聲緩了緩。

 她一把推開門扉,嘴裡道:“我娘睡下了,你明天再來……”

 話語頓住。

 眼前高大的男子,正是三個月未見的傅洵。

 他一身墨綠祥雲紋披風,身形峻拔如松,向來乾淨整潔的下頜,些微的鬍渣,只那狹長眼眸中,星點閃爍,藏著道不盡的思念。

 她歡呼一聲,撲進他懷裡,被他穩穩接住。

 今夜無風雪,卻有夜歸人。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除夕夜,靈定傅家。

 萬里帶話給傅洵的母親沈夫人,沈夫人震驚:“你說洵哥兒不回家過年?那他死去哪了!又忙公務?!”

 萬里:“……”

 ———————

 感謝在2024-07-1516:01:28~2024-07-1611:55:2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好好讀書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土豆泥77102瓶;脹成球75瓶;顧以唯50瓶;那你不寂寞麼44瓶;嗷嗷嗷呀30瓶;葉喵喵22瓶;狸花花20瓶;萌妹子18瓶;番茄醬(*^▽^*)、梨梨、淺、果臝、好好讀書、星星10瓶;啊~腦袋9瓶;小兔想變大灰狼6瓶;鍋鍋在進擊、於是所以、泡沫、lyixing、晉江言情是沙裡掏金還5瓶;祁斑、在吃宵夜勿擾4瓶;萬歲不萬歲、遙知今日晁宥乾、卡布喔2瓶;l

amb.、飛飛小氣球、楠上嘉柟、糖裡有毒、ttom77、炭十一、在水一方、椰子芒果糯米飯、dearcatwei1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