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中的無花果 作品

020、藥王

 李昧眼疾手快,旋即以溼絹蓋住瓶口。

 “就是這樣。”

 藥王遂將那溼絹沿著瓶口輕輕敷貼,使其完全貼合封嚴。

 “好了,稍等片刻,便有結果。”

 趁著這會兒工夫,藥王便問了李昧中毒緣由。

 李昧也不隱瞞,遂將經過如實相告。

 聽完後,藥王一聲長嘆,“唉,太平日子過久了,總有些人渾身難受。”

 “怎麼?你認為將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李昧問。

 “這不明擺著,有人渴望戰爭吶。”藥王輕輕搖頭,“不過,聰明的人,看破不說破。”

 “你想做個聰明人?”

 “想,但總做不成。”

 說著,老頭不由陷入沉默。

 不一會兒,瓶口那片溼絹上便開始出現一圈暗黃彩紋。

 彩紋粗看一色,但若仔細分辨,卻可見由裡及外多達七層圓環,層層色彩皆為不同。其中外圈極細,呈紅色,最裡一圈卻是淡金色。

 藥王仔細觀察彩紋變化,然後慢慢抬起頭來。

 “此毒名為‘驚䴉’,提取於西土奇花七彩曼珠,吸入可致人雙目幻視,更可致手腳抽搐,不聽使喚。雖算不上極惡,此物卻十分少有,在我東土境內絕無可見。”

 “那麼,先生可知何人擅使此毒?”

 “這卻是不知。”

 藥王想了想,忽然又說:“不過,此物既來自西土,用它的應是跟西土有關之人。”

 “當今四方紛亂,戎州偏安一隅,怕是少有人與西土往來吧?”李昧問。

 “的確不多。”藥王道。

 “那麼,先生知道都是些什麼人?”

 “西土相距萬里,迢迢難至,除有仇池商賈跋涉往返,據我所知,便只得些異方僧侶。”藥王鎖著雙眉說,“然尋常商賈恐無此能耐,而那些傳播西土佛教的僧侶雖能獲得七彩曼珠,卻並不擅於煉化淬取之道,未必精通製毒施毒之術。你卻又說那用毒之人不僅認識你,而且還收服了竹精、女屠兩位魔頭。這樣的人,絕不會是泛泛之輩。說起來,滿足上述條件,勉強倒有一位。”

 “是誰?”

 “白廟寺三香除女。”

 “那位比丘尼?”李昧馬上擺了擺手,“不,那白羽婦人絕非行戒之人。”

 “是啊,剛才你講述經過時,我也全神貫注在聽。這也是我不敢肯定的原因。不過,白廟寺乃盛都唯一被允許存在的佛教修行之所,常有西土僧侶到訪。而三香除女受戒之前,早年曾師從鶴鳴山千乘道長,精通丹藥煉製之術,可謂修集兩教之所長,正合條件。”

 “除了西土人,便沒人會用此毒?”

 “別說會用,別的地方就連見都難見。”

 “那你又是如何識得此毒?”

 “若非先師留下的《百草藥解》中有詳細記載,我豈能得知。”

 “噢,原來有個好師傅果然事半功倍。”

 藥王翻了李昧一個白眼,“哼,彼此彼此。”

 李昧忍住笑,又道:“我還是認為,那晚與我交手的婦人,絕不是那位三香除女。”

 “是啊,三香除女六根清淨,與世無爭。無憑無據,我也只是瞎猜一通而已。”

 藥王說著撣了撣衣袖,伸手揉搓盤坐的雙腿。

 “你說得對,那位比丘尼不太可能去幹這種事。天下之大,能者眾多。或者還有別的什麼人精於此道,只是我們尚不知道罷了。”他邊搓膝蓋邊說。

 “除了白廟寺這位三香除女,當真再無可疑之人?”

 “據我所知,沒有了。”藥王轉頭看了李昧一眼,“總不至於懷疑是我吧,對不對?”

 “你要能變成個女的,倒有可能。”李昧說。

 “我要變成女的,這模樣可沒人受得了。”藥王繼續揉搓著膝蓋說。

 到了晚間,為款待來賓,那些藥工——顯然也是獵人——已去打來一頭獐子,兩隻野雞,在木屋前的空地上生火架起來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