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一零三 福特的夢魘。
但他的臉上滿是毀滅一切的瘋狂,精神的刺激致使口鼻流血,混著他不甘的嘶吼,像是野獸一般。
比德恍惚間想起自己似乎是個基督徒,他從小就伏在外祖母的腿上,聽著老人安詳地念誦著讚美詩,房間裡飄蕩著被熱氣蒸出的飯菜香。
他到底為什麼生病了?為什麼在這裡?那些奇怪的記憶又是什麼?
……他不知道。
他只是呆呆地站在那裡,看著福特徒勞的掙扎,像是個不合格的水鬼。
直到某一刻,鎖鏈繃斷,男人毫不留情地朝他打過來,打得他頭腦劇痛、癱軟在地,恍惚間聽到了教堂神聖響亮的鐘聲。
比德終於意識到,自己真的出不去了。
他像是死狗一樣地仰著頭,看著“天使”收斂羽翼,急切踉蹌地往外走去。
難以置信的,福特成功打破了規則。
而這一切,似乎只是為了引渡他的病人。
比德不知自己哪裡來的力氣和勇氣,竟然抓住了福特的褲腳。
金髮男人的腳步停了下來。
“天使……”比德虛弱地仰起頭,他不知自己如何想法,“如果我是你的病人,你也會這樣對我嗎?”
短暫的沉默後,他聽見男人道:“不會。”
“我為他而來。”
比德露在臉上的細細笑容僵住,那隻手無力地鬆開了。
他感覺自己的靈魂騰空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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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特將自己的翅膀縮小到肩胛骨附近,沒有徹底收回,因為他不確定收回放出到底算不算使用了一次異能。
他的懷裡躺著一個昏迷的病人,此刻正隨著他的快速走動,一條條小蟲簌簌地從病人身上掉落,看著頭皮發麻。
那人正是比德。
“你這npC到底在莫名其妙說什麼東西?”福特嘟囔著,摸不著頭腦,“當病人很好嗎?”
“還當我的病人……為什麼不直接把這破精神病院給掀了?”
話是這麼說,但看著比德被他先是毆打了一遍,又是毆打了一遍,最後還流露出狼狽脆弱的神情,福特還是做不到把他丟在蟲巢裡。
雖然他看著離死差不多遠,但留個全屍也能湊合。
畢竟怎麼看都是奧斯頓和詭異的錯!
福特大步並小步,從地下室中出來,看著被漆黑和大雨籠罩的病院,心急如焚。
他能掙脫出來絕對不是蠻力起作用。
根據比德的說辭,要麼是他負責的病人緊急呼叫,要麼是病人本身出了問題。
得蓮沒有關於他的記憶,呼叫他的可能性比母豬穿比基尼跳舞都小,也就是說——出事的可能性極大。
是奧斯頓搞的鬼?
福特光是想想,就是一陣頭暈目眩。
換作任何一個人都會對蟲巢感到噁心和恐懼,一想得蓮可能跟這些東西扯上關係,福特就害怕得渾身都在顫抖。
屋漏偏逢連夜雨,那些不好的記憶像是潮水般湧來,在這精神病院的異化規則下,愈發清晰,清晰到令他恐懼。
“可千萬別……”福特顫聲低喃道,“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辦了。”
他害怕自己晚了一步。
害怕自己又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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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德格·福特以前的家庭算不上幸福。
他們的父母光鮮亮麗,藝術家與律師的組合讓他們能輕鬆地遊走於上層社會。
但他們的圈子又不同,一個各種沙龍,一個疲於出差,碰到一起的間隙並不多。
同樣,他們沒空管那個因為措施不當而出現的孩子。
福特在幼年的時候,跟著祖父祖母生活。
他習慣地爬上種在院子裡的大樹,自上而下地眺望著茫茫原野,那時是冬天,麥田被大雪無情地掩蓋,只能偶爾看到光禿禿的稻草人,鳥雀在雪地上印下一個個爪印,煙囪會吐出淡淡的煙氣,整個世界籠罩在恬淡、朦朧的環境中。
年幼的福特穿著厚重的衣服,完美繼承了母親的藝術家天賦,他如醉如痴地享受著自然,聽不見屋子裡傳來的痛苦呻|吟。
直到天色轉暗,他驀然回過神,打開門時看到倒在玄關口,逐漸失去溫度的祖父。
老人在冬天滑倒,磕到了後腦勺,但凡他早些下來,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福特晚了一步。
他被送進了寄宿學院,繼續深造藝術,他如驚弓之鳥般每天給祖母打電話,生怕自己又錯過了什麼。
直到某天突然的心慌,他打不通家裡電話,於是放棄了寫生的機會,匆匆往家裡趕去,但因為下雨的泥濘,路封死了。
等福特狼狽回家,看到了因為哮喘發作、找不到藥而逝去的祖母。
如果路不封的話,好像還來得及。
他又晚了一步。
之後,福特被帶回了父母身邊,進入了逐漸破碎的家。
他的父親不知何時染上了酗酒好賭的毛病,發起瘋時會毆打他和他的母親。
他的母親會在事後抱著他,猙獰地詛咒著世界上的每個男人。
“知道嗎,愛德格?這世界上沒有獨一份的愛,沒有永遠的愛!我要跟他離婚……你到時候跟我走。”
他美麗的母親愈發早出晚歸,她挑選著自己下一任共度一生的對象,非常認真。
她成功找到了,再次陷入熱戀,而他的父親沒有阻攔,同意離婚。
福特由衷祝福她,希望她離婚後能過得幸福。
那位叔叔對他也很好,浪漫、赤忱,像是永遠充滿活力,在他父母辦理離婚的當天,悄悄約他出來,說要給母親一份浪漫的分手禮物。
福特欣然應允,發信息告訴母親他會晚一些回去。
母親回了他一個不明意義的“hello”.
等福特和那位叔叔悄悄帶著禮物回家,打開門的瞬間,他對上了母親痛苦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