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魚 作品

第 95 章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


 廖飛跟著李寶奇上了崖口。

 太陽快落山了,不是很豔的夕陽,

 顏色疏淡,

 只給遠近的雲層鍍一點點冷清的薄紅。

 崖口上安排的那人不在,李寶奇左右好一通張望,

 氣得跳腳:這哥們也是死腦筋,

 讓他找有沒有隱蔽的下山道,他就真的一路沿著往下找,而今找得……人都快下山了。

 高處傳來嗡嗡的聲響,是無人機放過來了,這一次放得低,李寶奇還揚起手跟無人機打了個招呼:如果他沒猜錯,這是何歡放的那架。

 廖飛冷笑:就讓你再玩會吧。

 她故意說崖口有隱秘的下山道,就是想讓李寶奇差人去看、把崖口那人支開,想不到這麼順利。接下來,希望剛剛那個年輕女人能如她所願般“拖住顏如玉”,這樣,她逃跑就更容易了。

 姜紅燭她不能放過,但她分得清主次,不管徐定洋在不在顏如玉手上,逃跑才是最重要的:不在,她逃了皆大歡喜;在,她逃了才能謀劃營救。

 她走向一棵樹邊,用腳撥開圍樹一圈的小石塊。

 石塊堆得很密,幾乎延到崖口邊,她很謹慎地控制力道,沒讓邊緣處的碎石塵屑往崖下掉。

 這棵沒有,她冷漠地抿著嘴,又走向下一棵。

 李寶奇注意到了:“怎麼著,這幾塊小石子底下還能藏人?你要是懷疑人在地底下,怎麼不拿把鐵鍁,把這一帶翻一遍呢?”

 廖飛語氣尖刻:“你管得著嗎?”

 李寶奇雖然煩她,倒也記得顏如玉說她“心機重”,覺得她絕不會無緣無故拿腳撥小石子玩,但又不便靠近她,畢竟這是在崖上,她手裡還有刀——於是去到她撥過的那棵樹下,也撥翻了一回。

 沒什麼不正常的啊。

 無人機大概是沒什麼發現,嗡嗡嗡地往回撤了,廖飛又走向第三棵樹。

 她照舊是用腳先踏撥,這一次,她腦子一激、渾身燥熱,猛然伏趴下去,雙手慌亂地往外拂撥,失聲大叫:“在這!老太婆在這!”

 她看到了繩子。

 是一根繩子,如同一條毛巾掛著脖子、正掛在樹根處,分了兩條緊繃延伸至崖下。怪不得幾棵樹底下都堆了碎石塊,是用來遮擋貼地的繩子的!只堆一棵樹太扎眼了,是以每棵都有份。

 李寶奇大吃一驚,急奔過來:“哪,人呢?”

 廖飛指繩子,激動到語無倫次:“看見沒!怪不得找不到,老太婆掛在下頭了!”

 靠,還能這麼玩!李寶奇只覺兩條胳膊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下意識往下探頭。

 就在這時,眼角餘光瞥到白光驟起。

 顏如玉的話電光石火般閃過腦際。

 ——注意點啊,她現在手裡有刀了!

 他急往回撤身,但來不及了,冰涼的刀鋒自他脖子一側急豁而過,李寶奇怒吼一聲,一手去捂脖頸,另一隻手蒲扇般直扇過去。

 這一巴掌拼盡全力,力大無比,廖飛只覺右耳悶雷般轟的一下,整個人被扇滾開去,掙扎著起身時,眼前都糊影了。

 她晃了晃頭,感

 覺右耳的耳道內暖暖的、黏糊糊的,伸手去摸,摸了一手的血。

 李寶奇也站起來了,身子晃晃蕩蕩的,捂著脖子的指縫內開始往外溢血,他腳步虛浮,難以置信似地盯著廖飛,像是不相信這女人會突然下狠手。

 廖飛嘿嘿一笑,單手撐地,後背微躬,看準李寶奇的下盤,猝然往前一頂:李寶奇站的位置離崖邊不遠,整個人又因受傷而恍惚,這一下,足可把他頂落崖下。

 然而,說時遲,那時快,她剛撲出去,有架無人機嗡嗡響著直撲而至,正砸在她臉上,飛轉的螺旋葉在她右臉處飛快絞旋,廖飛慘呼著揮舞胳膊撲打,霍然覷了個空,一把抓住機身、狠狠砸在地上。

 同一時間,李寶奇踉蹌著倒坐在地。

 ***

 李寶奇猜的沒錯,崖口上的無人機就是何歡放的。

 這無人機機型偏老,遙控距離不到一公里,顏如玉老待在一處放,覆蓋區域有限,所

以何歡想著“走遠點()?()”

 、“放得更遠()?()”

 。

 他人沒到崖口,機子先到,俯瞰之下,也沒什麼特別的,是以換了個方向,機子也隨之回撤。

 哪知走了沒兩步,忽然聽到崖口方向隱約傳來李寶奇的怒吼聲。

 他直覺不對,趕緊遙控無人機掉頭回去,從屏幕上看出形勢危急,不管不顧,先幫自己人,而後拔腿往崖上飛奔。

 ……

 廖飛喘著粗氣,額頭的血流進眼睛,她被打之後,本就有些視線模糊,而今看人看物,一大半都是血濛濛的。

 她看幾步開外的李寶奇。

 他脖側的血越流越多,幾乎把半邊衣襟都染紅了。

 不管這人了,放倒就行,這是個小角色,犯不上窮追猛打。剛那個無人機砸過來,看來很快就會有人趕到,她得速戰速決、也速逃。

 廖飛沒帶猶豫,鉚足了力氣,刀鋒狠狠劃過繩索。

 她的設想裡,繩索一斷,沒了支撐,必然極速抽落,下頭懸掛的人會像沉重的秤砣直墜而下,而她會如願以償,聽到沉悶但讓人快意的砸響。

 然而奇怪的是,居然沒有。

 難道是她想錯了,這兒沒人、又是老太婆故佈疑陣?廖飛心下一涼,四肢並用爬近崖邊,急探頭俯身去看。

 眼前一花,緊接著肩胛刺痛,有鐵鉤狠紮了進來,廖飛渾身發顫,慘聲長呼,用盡渾身的力氣仰起身子,她感覺有一大團東西被自己硬生生帶了上來,緊接著,又是一紮,這一次,紮在了腰側。

 她痛得血淚齊流、滾倒在地。

 被她帶上?#?#??()?()”

 鬆了手,撐地仰頭。

 廖飛看清楚了,那是姜紅燭。

 ***

 當時,施救現場一片混亂,姜紅燭趁人不備,爬進了出租車的後車廂,還扯了條毯子,把自己給蓋住了。

 她想著,肖芥子這一倒,也不知道是死是活。接下來,萬事只能靠自己了。

 死她是不怕的,反正這輩子活得糟爛,實在是活膩了,但誰也不想死得窩囊、死得悲慘——當然,能不死是最好的,

 她還想回家看看呢。

 雖然她也不知道現在,自己還有沒有希望回家了。

 待到人走了,她迅速把車內外佈置了一番,如肖芥子所料的,帶走了重要物件,以及紅蠟燭和鉤繩。

 鉤繩,就是一條繩子,端頭帶有秤鉤樣的尖鉤,她住的地方,譬如阿喀察,屋頂都會有橫七豎八的小橫樑,鉤子甩上去即能掛住,多掛幾根,就可以拽著蕩著在屋裡自由來去了:對比在地上爬,她其實更愛用繩,因為爬行的時候,她要仰頭看人,但扯著繩子蕩在半空,她可以俯視、至少是平視別人。

 生死攸關,她也顧不得疼痛了,一門心思只想著在對頭找來之前、趕緊找個地方藏起來。

 然而一路爬,心越爬越灰,覺得這一次可能是真的天要她亡、大限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