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太師?”蕪之朝他走來。
溪洄看著他的小臉,靜默了幾息道:“我卜出了自己的情緣。”
“這並非壞事!”蕪之歡喜的看著他,險些驚呼出聲。
他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對女男之間的感情抱著美好的幻想,得知他不苟言笑的太師也有了情緣,看著他怔愣的模樣,蕪之是打心底的高興。
溪洄面上極為沉靜,彷彿方才為此呆滯的不是他。
“是孽緣。”他平靜的道。
蕪之的笑意僵在了面上。
溪洄將龜甲上燒灼出的非塵拂去,摩挲著甲面上的紋路,他一時間也不知曉自己的怎樣的心情。
可手中的紋路他見過千百次,斷不能認錯的。
“可是,”蕪之一時間不知曉該如何勸說,他看著面前穩穩坐著的溪洄,將質疑的話嚥了回去,道,“太師無心情愛,怎會佔出情緣呢。”
月溪閣不曾有過女子,而他長年累月在溪洄身邊伺候著,身邊的來往皆有數目。
別說女子了,就算是雌蟲兒,他都不曾見過。
溪洄握著龜甲的骨節微緊。
月溪閣一時間沉寂的不成樣子,手中的龜甲逐漸寒涼,他腦海中不自覺的呈現出鬱雲霽那張明媚的面容。
他的確是無心情愛的。
可他不去招惹,偏有人來招惹他,八寶街那日,他得閒來看民間熱鬧,卻碰見上好奇難掩的她。
鬱雲霽是菡王,是女皇捧在心尖兒上寵大的女兒,不曾來過八寶街這種地方,這等地方,她好奇也屬正常。
可那日的情況,她明明可以同先前一樣袖手旁觀的,這些本就都與她無關。
“若是說女子,蕪之想起太師這些時日,好像的確碰上過一位女子啊,除女皇陛下之外……”蕪之埋頭暗自思索著,再抬眸,面上是掩不住的驚詫。
衣衫上還殘留著晚香玉的氣息。
溪洄望向院落中的那棵桃樹,思緒百轉千回。
半月堂內,孤啟捧著藥碗,同樣魂不守舍。
“……我不是這個意思的。”他望著碗底黑沉沉的藥汁,喃喃道。
他心頭還在陣陣的絞痛。
他看到鬱雲霽來看他,心中分明是欣喜的,好似渾身都放鬆的打開了,他望著眼前人,恨不得將她身上的香氣悉數汲取。
可是下意識的,他便說出了那些話,再三的惹了她的不悅。
鬱雲霽會不會不想管他了。
想到這個可能性,孤啟手中的湯藥一時沒拿穩,登時摔落在地。
瓷碗跌落在兔絨毯子上,將原本雪白的絨毛打得黑乎乎,溼漉漉的,瓷碗的碗沿著地,滴溜溜的轉了兩圈。
心口的痛意更甚,孤啟悶哼著緩緩蜷起了身子。
他方才不是這個意思的,今日見著她前來,他實在是高興的不知說些什麼好了。
“鬱雲霽……”滾燙的淚滴順著眼角滑落,他低低喚著。
含玉聞聲趕來,見著他這副模樣當即驚道:“殿下!”
孤啟眼前眼眸酸脹的不成樣子,任由含玉將他冰涼指尖的藥漬擦淨:“殿下如此不愛惜身子,女君殿下若是得知,又該生氣了。”
喉頭異常的乾啞,孤啟乾乾的吞嚥了一下,闔上眼眸沒有辯駁。
終是於心不忍,含玉嘆道:“殿下莫要再傷懷,女君殿下這些時日也是宵衣旰食,不曾睡過整覺,顧及不到這邊也是有的……”
“她……”孤啟望著小臂上微微滲血的白綢,嚥下了後面的話。
所以她不是生他的氣,是去忙政務了嗎?
“這些時日二位雲公子來往頻繁,聽說宮中的溪太師也對女君殿下另眼相待。”含玉將沾染血跡的帕子放進一旁的水盆中搓洗著,提及此事,他語氣中不自覺的帶了敬仰。
口中湧上一陣血腥氣,孤啟才發覺,唇肉不知何時被咬破了。
他是男子,知曉男子怎樣才算心悅女子。
宮中森嚴,雲家在京中勢大,這些消息若是不曾受到阻攔,能在京中廣為流傳,便不是空穴來風。
她這樣的女子,兒郎不會不動心的。
可如今人人都對她有意,孤啟心頭按捺不住的顫動著。
她的選擇太多了,鬱雲霽是那般好的人,又怎會屬於他一人。
他如此低賤,根本就配不上鬱雲霽的,卻在她對他千萬般好之時,次次踩在她的底線之上,終是讓她對自己生了厭。
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可是,偏偏他對鬱雲霽生了妄念。
“便是小廚房送去的參湯,女君殿下都不曾顧得上喝……誒,殿下!”含玉正說著,見他掙扎著爬起,不顧腕子上暈出的血跡,踩上了榻邊的木屐。
“殿下,您又要去哪!”含玉疾步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