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他從眾人追捧變成人人嗤之以鼻,自此孤鶴離群。
女娘們都看不起他,說他雄雞司晨,是天大的笑話,可不論女娘們再如何說,實則心中也是想得到他,他像是可望不可即的月影,人們只想將他拉到凡間,狠狠揉碎。
鬱雲霽當年也是如此。
他心懷蒼生,最看不起鬱雲霽拿人命當做草芥的行徑,溪洄曾想過,若是鬱雲霽逼迫他,他即便不得好死,也不會讓她善終。
可如今她換了芯子,不再是當年是那個鬱雲霽,不再是他那位殘暴青梅,溪洄不自覺的開始留意著她。
鬱雲霽並非如此,她對他沒有男女之情,亦或是說,不論對哪個男子,她都沒有男女之情。
這樣一個純良之人,為了保住他的尊榮,竟是願意將他納入後院。
他這雙眼睛,向來能窺破人心,若是有人心懷惡念,便不敢同他對視,可鬱雲霽不是,她眼眸太清澈了,在她說出讓他入後院保全尊榮時,眸中不含一絲雜念。
她是真的想幫他。
溪洄抬手,將那一綹遮擋自己的髮絲掖在耳後。
真是一個奇怪的女子。
“太師,我打算先去地牢會會那郭愚嬌。”鬱雲霽倚靠在身後的絨毯上,後仰著頭,伸了個懶腰。
她在此處圈著翻閱文書多時,如今身子骨好似都要黏在一起了。
郭愚嬌還想借此見她的母皇,怎能如了她的意,她倒要看看,郭愚嬌寧死不說都要見女皇,她這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
溪洄心神一動,叫住她:“殿下等等。”
鬱雲霽看著他,等待他的下文。
孤啟拾起匣子中的玉石,灑向桌面,隨後蹙著眉看著眼前的卜筮。
“殿下小心,”溪洄如此道,“卦象顯示,殿下近些時日會有血光之災,小心被人誤傷。”
“好,多謝太師大人。”鬱雲霽眉眼彎彎。
地牢陰冷,鬱雲霽隨著獄卒至一間牢房,見到了裡面被鐵鏈束縛住手腳的郭愚嬌。
聽了多日這個名號,當再見面時,她早已不是畫像上的凶神惡煞。
郭愚嬌一頭黑髮亂糟糟的糊在半個面頰上,渾身血淋林的,顯然是受過了酷刑,此刻蔫蔫的垂著頭,正昏迷著。
她十指的指甲皆被拔掉,木籤從她的指尖穿過,直至穿透在手背,她渾身的傷口在地牢裡漸漸腐爛,發臭。
鬱雲霽第一次見到這個場景,噁心的
感覺揮之不去,濃烈的血腥味與眼前的場景衝擊著她來自現代的靈魂。
被打成這樣依舊是不肯說,郭愚嬌也是個能人。
“叫醒她,我有話問她。”鬱雲霽忍著血腥氣帶來的噁心之感道。
獄卒應了聲是,從缸裡舀出一瓢冷水,朝著郭愚嬌的臉潑了去。
這一招很好用,郭愚嬌當即驚叫一聲,面容扭曲的不成樣子。
鬱雲霽瞭解過古代酷刑,向來方才這一瓢水也不是普通的冷水,該是摻雜了什麼刺激性的東西。
“我,我要見女皇,否則我什麼都不說。”
饒是此時,郭愚嬌仍舊哆哆嗦嗦的堅持著。
鬱雲霽淡聲道:“母皇還在處理政事,如今川安王已然得知這個消息,多日也不曾行動,郭愚嬌,你還不明白嗎,一個沒用的廢子,你在堅|挺什麼?”
“嘁,”郭愚嬌看著她,冷嗤了一聲,“怎麼,是女皇叫你編出這等謊話來誆我?”
“信不信自然由你,”鬱雲霽面上掛著笑意,卻令人心中發毛,“如今你入了大獄,依著川安王的作風,定然不會冒著危險救一顆廢子,是死是活,由你自己選。”
郭愚嬌狠狠的看著她,似乎是在考慮她的話。
“歸順朝堂,將川安王的作為秉明,你尚有一線希望,若是固執己見,仍舊要為川安王效命,我也救不了你。”
郭愚嬌冷聲道:“你真當我是三歲幼童不成,若是將此事悉數秉明,我才是沒有的廢子。”
鬱雲霽微微頷首:“我已將話說盡,你若是想在牢中苟延殘喘,或是突然暴斃,你就繼續你的說辭,朝堂也不只是抓到了你一人,你不想活,有的是人想活。”
郭愚嬌沉默了。
依著川安王的作風,得知她入了大獄,定然是會冒險派人來的。
只不過她生性多疑,究竟是派人來救她還是派人來殺她,就不得而知了。
三千配合道:“殿下,如今大獄固若金湯,川安王的人若是想混進來,怕也難,既然她不肯說,我們也沒必要嚴防死守了。”
“好啊,那便去地牢,看看我們郭飛龍使的同僚,想來她會更識趣些。”
鬱雲霽說著,作勢要離開,她心中默唸著庶子,待她走得稍遠了,卻聽那人高聲叫喊:“殿下,殿下我想通了!”
三千看著她,等她發話。
“想通的倒是快。”鬱雲霽揚了揚眉頭。
郭愚嬌到底也只是青州城的地頭蛇,原本為川安王效命只是為了多得些賞銀,到底來說她也只是個混子。
一個混子,在牢中待了多日,受盡了非人的待遇,如今的身心摧殘已然能使得她動搖,而鬱雲霽方才的話,便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的訴求很簡單,無父無母,只想好好的活著。
而在得知鬱雲霽抓到川安王的其他人手時,她便知曉,這些人並非是非他不可,這才慌了神,如此,才能從她口中套出話來。
她還是瞭解川安王的作風,若非對她怕到了骨子裡,如何會生了這樣的心思。
鬱雲霽搖頭,她這位皇姨母,收買人心的方式可不可取啊。
――
孤啟將自己泡在廚房一整日。
自雲夢澤出了府,他便不曾出過小廚房。
小廚房一股接一股的黑煙飄出,但依弱不嫌棄,他樂顛顛的跟在孤啟的身後打下手。
“王夫哥哥,這次肯定,成功!”依弱眼眸瑩亮,興奮的為他打氣。
雖然鍋裡的東西黑乎乎的,但依弱知曉,這東西若是做成,定然是極其美味的,只要他守在這處,王夫哥哥便會分給他吃。
鍋裡漂浮著的黑色肉塊再次被打撈起,孤啟冷著臉道:“含玉,拿去餵狗。”
依弱唇邊還沾著黑的殘渣,他看著含玉盆中被丟棄的肉塊,有些失落。
“待我做成會給你吃的,別老盯著這些糊了的肉了。”孤啟看著他這幅沒出息的樣子嫌棄道。
如今已是傍晚了,鬱雲霽興許該回來了,若是他再給依弱吃這些糊了的肉,被鬱雲霽瞧見,恐又要說他欺負依弱了。
含玉捧著那一盆黑乎乎油亮亮的雞塊,欲言又止。
“說。”孤啟手背上已然被飛濺的油點燙紅,沒好氣的道。
含玉訕訕:“殿下,狗不吃啊。”
孤啟瞪他,不等他訓斥,一旁巴望的依弱直起身道:“哥哥,我吃!”
他十分給面子,奪過含玉手中盛放雞塊的盆,不顧燙手便大快朵頤。
孤啟無心顧忌旁的,無他,今日依弱來了興致,突然提起先前鬱雲霽曾同他講過這聞所未聞的吃食。
炸雞。
孤啟看著鍋中翻滾的雞塊,她已經數不清這是第幾鍋了,可是她想吃,即使沒有聽聞,更不知曉做法,他也要為她做出來。
他決不能被旁的男子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