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孤啟堪堪忍住,他道:“殿下何曾攔著我?”

 鬱雲霽分明只救了他,讓他免受那一刃,卻不曾在他對孤善睞橫刀相向的時候攔著他。

 鬱雲霽眉頭揚了揚:“若非我彈出暗器,孤善睞此刻怕是一命嗚呼了。”

 就在孤啟抽出匕首的那一刻,鬱雲霽也摸上了腰間的一枚玉扣。

 孤啟的匕首握得很緊,那時他是衝著孤善睞的脖頸去的,不達目的決不鬆手,若非她彈出那一枚玉子擊中孤善睞的肩頭,此刻他早已被孤啟割破喉嚨,血濺當場。

 她擅長瞄準,上學期間便練就了這樣的才能。

 饒是被安排坐在最後一排,她依舊能將手中的粉筆頭,或是什麼小紙條精準的投進

前門的垃圾筐中。

 只是如今這項才藝有些生疏了,她也沒有十成十的把握,卻不曾想正中他的肩頭。

 若非他吃痛俯身,今日當真要出人命了。

 真好。

 所以他的殿下出手了,可即便說是阻攔,也不曾攔著他的動作。

 “怕你打得不夠盡興,我只得出此下策了,否則今日一事遠比眼下還要麻煩,怕是要誤了府上的公事。”鬱雲霽被他撫的手心癢癢,輕輕回握了他。

 所以殿下根本不在乎孤善睞如何,她只在乎他有沒有出氣。

 從來沒有人這樣照顧過他的感受的,父親護不住他,旁人只會欺辱他,唯有殿下。

 他今日本是抱著玉石俱焚的心思,父親不在了,而他對鬱枝鳶的心思,多年以來只是笑話,他想在這一刻結束一切,讓孤善睞為父親償命,讓這些罪魁禍首通通不得好死。

 可在這樣的念頭將他包裹時,他想起了殿下。

 她不嫌棄他,不論他做出怎樣出格的事,殿下都會對他溫和的笑著,即便今日面對如此詰難,她也義無反顧的站在了他的身邊。

 她對孤姝承說的話猶在耳畔。

 殿下說了,他是她的王夫,即便捅出天大的簍子,她也會為他填補,站在他的身邊。

 他原以為這些都只是場面話,殿下這般良善,可他做過太多對不起她的事了,她只是為了不讓他在孃家跌份,卻不想,她當真這般想的。

 “殿下……”孤啟深受感動一般,輕輕蹭在她的肩頭。

 他真的好喜歡好喜歡殿下。

 鬱雲霽沒有應聲,這兩日太過勞累,她已然昏睡了。

 望著她恬靜的睡顏,孤啟眸子晦暗不明,瘋狂的念頭在腦海中叫囂著。

 他想親親她。

 想親親她的指尖,親親她的長睫,嚐嚐她的紅唇……

 這般想著,他也這般做了。

 孤啟虔誠的捧起了鬱雲霽完好的那隻手,他動作輕柔,生怕驚醒她。

 心跳如擂鼓一般,他捧著鬱雲霽手輕輕顫著,像是旅人找到了最後一滴甘霖,可這一滴甘霖卻如同鳩酒,只會讓他越飲越渴。

 指尖帶著的芳香傳來,圓潤溫軟的指尖被他唇瓣輕輕觸及。

 那一瞬,孤啟心中有一個聲音在瘋狂的尖叫,他倉促地抬眸,看著鬱雲霽仍舊沉睡的側顏,一個大膽的念頭再也遏制不住。

 “殿下……”他輕輕呢喃著。

 他湊的那張豔麗的面孔近了些,鬱雲霽長睫輕輕顫了顫,似乎悠悠轉醒,他當即坐正身子目不斜視,好似方才不併未發生什麼。

 鬱雲霽沒有醒。

 孤啟鬆下一口氣,貪婪的望著她,唇瓣上似乎還有她身上清甜的晚香玉味,他咬了咬有些乾燥的下唇。

 他將心思埋起也沒關係,只要能留在殿下身邊,他怎樣都好的,而在此之前,他敞開自己卑劣的心思,想嚐嚐那朱唇。

 一顆心好似要跳出來,孤啟興奮的面上帶了緋紅,連同耳尖如火燒,他湊近,細細嗅著她身上的淡香,感受著她溫熱的鼻息灑在耳畔的酥麻感。

 就在兩唇即將貼上之時,他驀然間對上了那雙瑩亮的眼眸。

 那一瞬,好似他卑劣的想法被盡數剖開,整個人全然裸.露在鬱雲霽的面前。

 孤啟面上的血色褪得一乾二淨,他囁嚅著唇瓣,說不出解釋的話。

 鬱雲霽聲音叫人分辨不出喜怒,只是她的眸子太過冷然:“你想幹什麼?”

 ――

 溪洄將一捧土埋在花圃中,拿起一旁的山泉水,認真澆灌著面前的新種。

 “太師怎麼突然想起種晚香玉了?”蕪之不解。

 太師向來低調,他喜歡樸實無華的小花,像那種色澤豔麗亦或是香味濃烈的,是鮮少給予關注的,更何況是在月溪閣內種下。

 他將泉水澆灌入鬆土,隨口道:“不過閒來無事罷了。”

 蕪之偏了偏頭,看向桌案上堆成小山的文書,沒有再問。

 溪洄看著溼潤的泥土,許久沒有做聲。

 鬱雲霽興許會喜歡的,她身上便是這種香味,當然了,他也不是專程為了她種下的,只是如今到了春日,月溪閣需要增添一些新鮮的色彩,鬱雲霽常來,也能常常看到。

 待到夏秋時節,她便能來月溪閣同他一起聞香賞花了。

 他起身將噴花壺拿起,撣了撣衣襬上的溼土,隨後一絲不苟走進了內室。

 “蕪之,”他喚道,“去百寶閣將那瓶祛疤花膏拿來。”

 蕪之問:“太師可是要給菡王殿下送去?”

 這東西可是極為難得的,乃是溪洄當年醉心於煉藥之時研製而成,且僅有這一瓶,用的更是珍貴的藥材,可謂有市而無價。

 溪洄煉製的藥,毋庸置疑,效果自然是極好的。

 可這東西耗費了他將近一年的心血,豈是隨隨便便就能送人的。

 “殿下受了傷,我作為她的

老師與好友,又受陛下恩惠,自然該送去聊表心意。”溪洄眸色淡淡,說出的話卻理所應當。

 蕪之有些納悶,太師也太捨得了些,竟送這個聊表心意。

 “是,太師放心,今夜蕪之便送去菡王府。”

 彼時,馬車上的氣氛凝結的叫人喘不過氣。

 鬱雲霽看著孤啟蓄滿淚的鳳眸,頭一次不曾退讓。

 孤啟望著她,今日的種種叫他心中瘦弱的種子冒了芽,而幼苗的漲勢卻是一發不可收拾。

 鬱雲霽興許是對他有意的,否則如何會這樣維護他,今日兇險,即便她是良善的好女娘,可她待他分明是不同的,孤啟心中抱著一絲僥倖。

 他乖乖的,殿下會喜歡他的嗎,他不想嫁給旁人,若是他表明心意,殿下沒準會答應他的。

 眼前是一層薄薄的窗紙,孤啟伸手,試圖捅破它。

 “殿下,”孤啟像是下了某種決心,堅定的看著她,那雙鳳眸亮得嚇人,“引之,引之心悅殿下,殿下能否不要將引之許給旁的女娘,引之只想留在殿下身邊,好好服侍殿下。”

 心臟的跳動加劇,渾身的血液像是湧上了面頰與心口,孤啟期待的看著她。

 隨後,他與鬱雲霽相扣在一起的手被她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