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過分一詞說出口,他攏緊了五指。

 鬱雲霽一怔,忙找補道:“抱歉,是鬱宓無心說出此話,鬱宓逾矩,太師大人莫要見怪。”

 鬱雲霽只想著兩人如今算得上是朋友,並不認為此話有什麼,可想到如今的朝代,以及對男子言行的約束,她作為女子,談及師長的婚事,如今溪洄提及,她自然也意識到了不妥。

 她道歉的態度誠懇,溪洄緩緩鬆開了手。

 他方才是不是說的有些嚴重了,好似他不該說那句“過分”的,鬱雲霽方才的話只是不好聽,他不喜歡聽而已,卻也算不得過分,是他多心了。

 “……原諒鬱宓。”溪洄淡聲道。

 這兩個字好似有些親密了,即便是他不帶任何情緒的淡然出口,還是能令他有些無措,溪洄放在膝蓋上的手用了幾分力,垂眸看著一側桌角。

 “啊?”鬱雲霽還欲道歉,本是正在琢磨措辭,想著如何挽救這段友誼,可聽聞溪洄方才的話,待到回過味兒來怔住了。

 溪洄叫她的小字,兩人是不是有點太親密了?

 古代師生確實是師長稱呼學生的小字,這也是師長認可學生的表現,這原本是沒什麼的,可是從溪洄口中說出,她也有一瞬間的無措。

 或許是她多想了,溪洄坦坦蕩蕩,便證明這是一件尋常的事。

 思及此,鬱雲霽認真道:“鬱宓下次不會了。”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溪洄輕輕揉捏著自己的指節。

 這是他剋制情緒的動作。

 破多羅雲匆匆趕回了客棧。

 待到她出現,侯莫陳妹箬冷然的看著她:“副將總算回來了,我與王女好一陣擔心,不知副將今日辦什麼大事去了。”

 聽出她的陰陽怪氣,破多羅雲原本的好心情一掃而空:“我身邊的隨從難道不曾告知於你?”

 侯莫陳妹箬冷哼:“哪裡有什麼隨從,連根屁.毛都沒有,大女子才不屑於扯謊,我若是你,既然做下了,此刻便對王女認罪。”

 她的話當即惹毛了破多羅雲,她冷下了臉色罵道:“狗爹養的,你他爹的會不會好好說話,老孃做什麼了,回來你便衝著老孃大呼小叫。”

 侯莫陳妹箬猛然拍桌起身,惡狠狠地瞪著她:“老孃罵的就是你,你少在我面前裝,成日不顧軍紀在殿下面前邀功便罷,今日你做這事就是找死,老孃就算殺了你殿下也不會說什麼!”

 “你爹的,老孃今天非得打死你!”破多羅雲同她扭打起來。

 尉遲蓮霜心中也有氣,在方才破多羅雲進來,兩人發生爭執之時她便一語不發。

 如今兩人越打越狠,像是恨不得將彼此擊殺在此,尉遲蓮霜皺著眉頭道:“好了,不許再打了。”

 破多羅雲鬆開了她,將唇邊的血沫子吐的遠遠的,朝著尉遲蓮霜一拱手:“今日是破多羅雲的錯,雲今日去見了郎君,郎君是中原人,雲隱瞞了此事,還請殿下處置。”

 極少有北元人同中原人成婚。

 中原北元兩地面上雖和睦,可實則關係緊張一觸即發,如此數年。

 北元的將士便曾有同中原男子成婚的先例,據說是中原男子後來將北元的情報傳遞了出去,後軍營中便嚴禁此事。

 “他爹的,你破多羅雲還是個情種?”侯莫陳妹箬譏諷道。

 破多羅雲沒有理會她的冷嘲熱諷,她這才感受到了氣氛的不尋常,這才意識到興許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尉遲蓮霜看著面前單膝跪地的下屬,問道:“你不曾入京,不曾見過那位傳言中的皇女?今日街上可是由她主持著打了一個兒郎的板子。”

 破多羅雲

是個愛湊熱鬧的。

 破多羅雲驚訝的看著她,為自己辯解道:“殿下,屬下與您一起趕路,哪裡還有什麼力氣看兒郎打板子,今日到底發生了什麼?”

 “鬱雲霽的王夫,被人射傷了。”尉遲蓮霜擦著桌上一把寒涼的劍。

 劍在她的擦拭下隱隱冒著寒光,看得人脊背發涼。

 “殿下懷疑我!”破多羅雲雙手疊於胸前,高聲發誓道,“若是破多羅雲有半句虛言,就讓我不得好死,被……”

 “好了,將朝見幽朝天女了,不得說這些話。”尉遲蓮霜將她的話打斷,攥緊劍柄的手昭示著她心中很不暢快。

 侯莫陳妹箬抱臂道:“不知哪邊的狗雜種將咱們埋伏了,我北元女娘可不屑於如此多的陰謀詭計,也就中原女子善用這些,她們是想趁著北元使臣入京,藉機看我們同朝堂鬥。”

 “想我們鷸蚌相爭,”尉遲蓮霜冷然道,“可此事怕有口難辯,既然有人栽贓陷害,必然是做了充足的準備,貿然行事萬萬不可,萬幸的是不曾傷到鬱雲霽,否則……”

 她停頓的恰到好處,兩位屬下對視一眼,背後都生出了冷汗。

 她們十分清楚這位女皇,若是傷及鬱雲霽,女皇怕是要無所顧忌的顛覆整個北元。

 前些時日鬱雲霽傷了手背,若非是她攔著,孤家上上下下怕是都要為之喪命了。

 “可我們沒做,她們卻不一定信,”破多羅雲皺著眉頭,“那群中原人最是狡詐,又多疑,殊不知如今心中想如何藉此訛我們一大筆。”

 尉遲蓮霜沉著臉,不自在兀自想些什麼。

 溪洄捏著一張書信,上面的北元字粗獷不羈,卻使他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蕪之捧著臉:“太師何必煩憂,若是採取菡王殿下的方法,便能省一大麻煩。”

 他方才跟著看過了書信,上面不過是北元人的威脅,可他覺得幼稚極了,分明寫下這書信的女子年紀比他大一些,說出的話卻比他還幼稚。

 來信人是北元的國君,尉遲輕煙。

 說來也巧,當年溪洄曾救下這位小國君,尉遲輕煙年紀尚小,又是情竇初開的年紀,對他的喜歡便一發不可收拾起來。

 可奈何他們太師無心情愛,而同這位小皇女又有著如此大的身份差異,便不曾答應。

 誰曾想,北元國君暴斃後,尉遲蓮霜將她的妹妹尉遲輕煙扶上了這個位置,尉遲蓮霜對這個妹妹是沒有底線的寵愛,聽聞她對中原的國師再見傾心,這才派出了使臣前來談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