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尉遲輕煙像是對此事抱著極大的信心,她在信中告知他,若是他乖乖的隨著使臣入北元,便免去一戰,朝貢亦是會按著以前的規格,諸如此類。

 這等孩童戲言,奈何尉遲蓮霜太過於寵愛她,便是天上的星星都要為她摘下來,更何況是他們太師這等皎月。

 孩童的話可不能當真,十多歲的女娘,也就尉遲蓮霜這傻子當了真,蕪之嘖嘖兩聲,對此搖頭嘆息。

 “可我若是入了王府,會為殿下造成很大的困擾。”溪洄淡聲道。

 他看得出,鬱雲霽心中很惦記這位王夫。

 鬱雲霽今日本同他下了棋,兩人一時間竟是殺得不相上下,可是侍人來報之時,鬱雲霽面上帶著歉意,對他說了抱歉,便去為王夫換藥了。

 他知曉王夫很重要,可莫名的,他還是有些不高興了。

 他看著眼前的殘局和燃燒已久的燭火,這才意識到時間過了許久,他愣了很長一會。

 書房沒了鬱雲霽冷冷清清的,今日該說的話也說完了,怪沒意思的。

 溪洄便率先回了月溪閣,沒再等她。

 他沒有怪孤啟,雖說兒郎受了傷,理應得到妻主的體貼,但平心而論,他依舊覺得讓鬱雲霽親自為他換藥,這件事有些矯情,若是他,便會不讓鬱雲霽知曉,免得她擔心。

 他也承認,看到鬱雲霽擔心孤啟的時候,他的心平靜不下來。

 “如何會有很大的困擾呢,”蕪之看著他十分不解,“這是殿下的主意,更何況,太師大人對殿下又沒有別的心思,殿下亦是如此,身正不怕影子斜。”

 殿下亦是如此。

 是啊,鬱雲霽對他沒有別的心思,他又在想些什麼。

 都說庸人自擾,他竟也成了庸人。

 “太師,北元使臣興許明日就到了,此事拖不得了,您要早些拿主意啊。”蕪之急得轉了兩圈。

 看他揹著手故作老成的樣子,溪洄到底還是勾了勾唇角道:“我會考慮的。”

 他只是不願殿下為之困擾。

 鬱雲霽此時卻無暇考慮這些。

 孤啟如今乖乖坐在她面前,上身卻赤.裸著,而他本人絲毫不認為這樣有什麼問題。

 半月堂的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讓她無所適從。

 她同溪洄下棋的時候,侍人來通報,待她出了門,便見孤啟披著青衫在門口侯著她,像是等妻子應酬回來的小郎君,那一瞬,她竟無端覺得自己像是一個沾花

惹草,徒留夫郎一人守家的壞女娘。

 怎會如此呢,她什麼都沒幹。

 孤啟望著她,輕聲道:“殿下在想什麼?”

 他面上不顯,實則如今心中早已醋意翻湧。

 他沒有見到那位太師究竟相貌如何,可他聽聞殿下誇讚了他。

 殿下誇他生的好看,可她的誇讚在兒郎聽來卻是不同的,殿下興許覺得哪位溪太師生得比他還要好看。

 男子對男子的情緒是敏銳的。

 可頭一次,他探查不出屋內的溪洄究竟情緒是如何,他興許是對殿下無意,還將殿下訓了一通,可這有何嘗不算是欲擒故縱。

 依弱從不會給他這樣的感覺。

 那個小傻子成日吃吃睡睡,已經多日不曾找過他,今日聽聞大哭了一場,他送去三屜糕便是安慰,那小傻子便安分了許多。

 但云夢澤與溪洄不同。

 他是能明顯察覺到,京中唯有這兩人的容貌與門第能與他抗衡,若是殿下當真喜歡……

 孤啟咬破了舌尖,才將這個想法止住。

 不會的,殿下不會喜歡他們的,即便是殿下喜歡,他,他也會為殿下將兩人安排入王府,絕不會讓殿下為難,若是殿下想讓他做小,只要能留下,他什麼都做。

 鬱雲霽興許是在想溪洄,畢竟他出言打攪了兩人。

 這個想法一旦出現,他面上的笑意也有些維持不住了。

 他就是妒夫,哪怕一點點都忍受不了,殿下會不喜歡他這樣的。

 一旦想到殿下會冷落他,亦或是將他嫁給旁的女娘,孤啟心頭便狠狠地抽痛。

 發覺他微微顫抖著,鬱雲霽以為他受了寒,上手為他披上一件鶴氅。

 孤啟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茶香。

 “我不大會包紮,研究的時候有些久了,不然你先披上些衣服,免得凍出了風寒。”鬱雲霽有些不自在道。

 方才她為孤啟披上外衫之時,兩人之間的距離不免拉得近了些,她的指尖觸碰到孤啟的身子,一時間也有些說不明白是什麼感覺,這種模糊的界限很危險,而她一時間說不上來危險的究竟是她還是孤啟。

 孤啟面色白了白,僵硬的笑道:“殿下,引之不冷,不用披……”

 他一旦想到這件外氅是雲夢澤用過的,甚至是他曾為鬱雲霽清洗過,就像吞了跟不上不下的魚刺。

 清茶的香氣將鶴氅上原本帶的晚香玉的味道盡數遮掩,像是要宣誓主權一般。

 真是噁心,一股騷狐狸味兒。

 鬱雲霽起身看著他,頗為認真道:“我興許是研究明白了,現在可以試試,你自己脫還是我來。”

 實在是嘴比腦子快,鬱雲霽說完本還沒意識到有什麼不對,可看到孤啟羞紅了臉,她心中哀嘆一聲,只求他千萬別多想。

 孤啟察言觀色,見她面上懊惱,自知她不願為他脫。

 鬱雲霽連碰都不願意碰他了。

 他抿了抿唇,眉心輕輕皺著:“不勞殿下了。”

 他將肩上那件鶴氅拋向拔步床的最深處,直至清茶的香味淡了,隱匿在了榻上的黑影之中。

 這是鬱雲霽第一次如此清晰的看到他的上身。

 那日孤啟雖是□□的躺在她的面前,她卻沒有細看,全程都在全神貫注的擺弄著那枚貞潔鎖。

 好像回想起來,那日更為冒昧……

 鬱雲霽輕咳一聲,為他解開層層纏繞的白布。

 白布上還暈著血跡,她儘量輕慢,不讓他感受到痛楚。

 只是今日不似那日,不用再借著朦朧的月光才看得清眼前人,屋內沒有熄滅燭火,他們可以清楚看到彼此的神情,今日他們的距離更近。

 孤啟渾身控制不住地戰慄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