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可為什麼呢,原本這一切不該如此的。

 鬱雲霽待他太好了,他總想要更多,可鬱雲霽心中卻不只裝了他自己,她心中還有家和國,導致,如今他只想把心捧出來給她看,只求鬱雲霽能多留意他一眼。

 他想將自己的心思娓娓道來,可先前的他將鬱雲霽的好全然敗光了,是他沒有給自己這個機會。

 如今殿下也有了自己的骨肉,他,更是不得殿下的心了。

 眼前的景象愈發模糊,身上的疼痛好似也沒有什麼了,孤啟看著眼前鬱雲霽的面容,自嘲的扯了扯唇角,他再也支撐不住,緩緩的朝身後床榻倒去。

 墨髮披散開,在床榻上鋪開,他眼角緩緩滑出一滴淚。

 像他這樣的人,死了也好,這樣就不會再礙人眼,也省得人惦記,更省得惦記人。

 綿軟的床榻將他包裹,孤啟闔著眼,任由意識緩緩流逝。

 “孤啟!”鬱雲霽沒有將他的肩頭攬住,眼睜睜的看著孤啟跌回了榻上。

 他肩頭方纏好的繃帶此刻再次被血洇溼,血跡刺痛了人眼。

 依弱被眼前的場景嚇壞了,他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他僅僅是提起了此事,王夫哥哥便昏迷了過去,孤啟肩頭的血將他嚇壞了,依弱手足無措的看著鬱雲霽。

 “殿下……”依弱帶著哭腔道。

 “宣太醫!”鬱雲霽吩咐,她看向一旁的依弱,“先別哭,一會等太醫來了為你把脈。”

 依弱乖乖的點頭,將眼淚收了回去,守在孤啟的榻邊。

 他同孤啟的感情似乎很好。

 鬱雲霽看著兩人相握的手,一時間心頭的紛亂也散去了些。

 不會有事的,孤啟不會有事的。

 她眼前似乎還是孤啟在倒下之前的神情,鬱雲霽摩挲著指節上的玉戒,她看不明白孤啟,也不懂他,更不知他的情緒從何而來。

 他眸中的情緒她總是看不懂,孤啟整個人像是蒙著一層薄薄的紗,她看不透他。

 可孤啟眸中的悲傷她忽視不得,為什麼,自她同孤啟相識以來,並沒有為之做過什麼,且她已將話說的很清楚,如何會讓孤啟不可自拔,鬱雲霽不明白,她的遊刃有餘在此刻好似派不上用場。

 他蒼白的臉色讓人憐惜,可她對孤啟好似並沒有所謂喜歡的情緒。

 或許兩人本就不是同一世界的人,情愛之事,還是不能為難。

 她心疼孤啟,可她清楚的認知,她沒有喜歡孤啟。

 太醫匆匆趕來,放下藥箱後為孤啟把了脈,朝她行了一禮。

 “王夫鬱結於心,脈象紊亂不齊,似乎是受了極大的刺激,”太醫丞抹了把額上的冷汗,“原本是無礙的,但,王夫似乎不願醒……”

 “這話是什麼意思?”

 鬱雲霽漆眸對上她,看的老醫丞心肝兒一顫:“就像是溺水之人,若是此人還想活,便會用盡全身的力氣朝著岸上游去,可王夫,他並沒有如此,他……”

 孤啟不想醒。

 鬱雲霽知曉的,他是一心向死之人,一個自毀傾向極強的人,她先前就領教過了,那時孤啟還

有所顧慮,她拿著恭王做威脅,孤啟就會收斂。

 可如今呢,孤啟心中已然沒有恭王,他仇視孤府,可如今大仇得報,再也無所顧忌。

 她好似是將孤啟從泥沼中解救,可他卻是將心意全然寄託在了她的身上。

 她無心此事,說的話重了,他便小心翼翼,背後作踐自己的身子,這對於二人而言何嘗不算是一種束縛。

 鬱雲霽闔上眼眸深深吸了一口氣,她在心底,竟是默認孤啟是她的束縛。

 “我明白了,請太醫盡力醫治,”鬱雲霽將皺著的眉心揉開,輕嘆一聲,“我會想辦法。”

 孤啟到底救了她一命,她不會任由孤啟如此的,哪怕是做戲。

 做戲,是她能想到,將孤啟從鬼門關拉回的唯一方式了。

 可她終究是無意,做戲傷得也是孤啟的感情,待他回過味兒來,依著他那瘋批的性子,定然是會狠狠報復她。

 罷了,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先將人救回來再說。

 鬱雲霽看著榻上的人,垂下了長睫。

 ――

 周子驚攬著懷中的雲竹曳,沒好氣的道:“我當你有幾分本事,誰曾想,你竟是把自己作踐成這副模樣。”

 “這不是有周姐姐嗎,”她懷中的雲竹曳賣乖道,“周姐姐,我們跑出來被人發現了,母親那邊一會便尋來了,屆時我們該怎麼辦。”

 兩人這時逃到了京郊,遠處又一間小小客棧。

 這裡人跡罕至,多是來往的外商聚集此地,定國公一時間找不到這裡。

 “周姐姐,你此番救我出來,母親定然會生氣的,”雲竹曳不捨的伸手撫了撫她的面頰,“周姐姐,你帶我回去吧,我不想牽連你。”

 他雖是被關在了府上,可他也聽說了,周子驚被周將軍好一頓打。

 說不心疼是假的,可若是此番再連累周子驚,他……

 “什麼連不連累的,”周子驚隨口斥責,“你不在的這些時日,我身後便少了個小尾巴,一時間也怪不適應的,本盼著你出來,誰曾想竟得知了這個消息。”

 “周姐姐當真是性情中人,對著斯朗說這等話,姐姐不怕被斯朗誤會了心意嗎?”雲竹曳眨著瑩亮的眼眸,望著她。

 周子驚一哽,彆扭道:“是啊,我是性情中人,有些話別往心裡去。”

 她這般說著,雲竹曳面上卻沒有半分難過,反倒笑嘻嘻的望著她。

 他才不信呢,周姐姐若是心中沒有他,今日才不會冒險來救他。

 被他看的彆扭,周子驚輕斥:“別這麼看著我,我可不是什麼好人,再這麼看著我,我便……”

 她正巧帶著他到一出地方落腳,雲竹曳順勢跳了下來,歡脫的在她身旁繞了一圈,甚至配合地揚起了雙臂,任由她上下其手一般:“周姐姐想做什麼,斯朗都奉陪。”

 周子驚先前沒少流連於煙花柳巷,什麼樣的男子不曾見過,可雲竹曳的她還是頭一次見。

 她無所適從的立在那處:“雲斯朗,你,你怎麼如此不知……”

 後面的話她沒有再說下去,習武之人而立好使得很,她當即眉目一凜,抬手將面前的雲竹曳攔回懷中,隻手捂住了他的唇:“悄聲些。”

 兒郎的清竹香氣幽幽,周子驚面上騰昇出一層淡淡的薄紅,幸而她膚色深些,看不太出來,否則便鬧出笑話了,堂堂周子驚,竟是才將兒郎攬到懷中就臉紅了。

 雲竹曳依偎在她懷中,伏在她耳畔悄聲道:“怎麼了,周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