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周子驚同雲竹曳被她們灌下湯藥後,便扔到了京郊一旁,此時想來兩人皆已回府了。

 “屬下覺得,王女說的不錯,”破多羅雲灌了一口水,她隨手抹了一把唇邊的水漬,“依屬下看,此番入宮朝見,沒準還能發現些蛛絲馬跡。”

 “你也懷疑是皇家人?”侯莫陳妹箬難得正眼看她。

 “此番做出這等事的,恐就是先前那位名不經傳的菡王殿下了。”破多羅雲咬了咬牙關。

 她們先前雖不曾入幽朝,卻也知曉鬱雲霽當年是怎樣的兇惡。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舍一個王夫的事,她怎會捨不得。

 好一個幽朝,好一個菡王。

 明日她倒是好生看看,看她們如何反咬一口。

 鬱雲霽回到半月堂之時,孤啟已然醒來了。

 她方聽聞周子驚那邊的消息。

 聽聞是周子驚是帶著雲竹曳往回走,路上碰見了周將軍的人,隨後當即被押下。

 雲竹曳則是被周將軍的人送回了定國公府,周子驚回去便迎來一頓棍棒伺候,可聽將軍府的侍人說,是三棍子也沒能打出一個屁來。

 兩人這一趟是什麼都忘了。

 聽聞周子驚委屈的不成樣子,她直言自己什麼都沒做,好似睡了一覺,睡夢中被人打得傷痕累累,再睜眼便同雲竹曳一起在那處了。

 可奈何她撒謊成性,周將軍本就在氣頭上,哪裡會信她的話。

 鬱雲霽猜想,這其中定有什麼被人操控著隱瞞下了,可腦海中的實在沒有頭緒,此事興許涉及朝堂,否則背後那人怎至於如此。

 溪洄見多識廣,明日當尋他問一問。

 鬱雲霽吩咐下諸多事宜,便入了半月堂。

 見到她來,孤啟面上沒有半分波動,他只怔怔的捧著一隻青鏡,望著青鏡中的面容發怔,便是含玉朝她見禮的聲音,也沒有將他的思緒喚回半分。

 他分明無礙了,可如今卻像是生了場大病。

 “孤啟。”鬱雲霽喚他。

 “……殿下來做什麼?”他許久緩聲道。

 鬱雲霽進來之時,他便聞到了她身上的茶香氣。

 他醒後,含玉便告知他,殿下有事出府了,他還當是什麼大事,便將心思都壓了下去。

 原來是被狐狸勾去了。

 可這些同他又有什麼關係,他早晚要被鬱雲霽嫁給旁的女娘,他不會再讓自己心中裝著這樣一個沾花惹草的女娘了。

 與其這樣,他還不如早些斷了心思,免得再自取其辱,他孤啟是心悅鬱雲霽,卻不是賤骨頭。

 他不喜歡滿室的茶香,鬱雲霽進來後,半月堂內他小心翼翼維持的晚香玉的香氣全然被蓋過了,他聞不到晚香玉的氣息,會變得很低落,很暴躁。

 鬱雲霽坐在他面前的坐墩上:“你感覺如何了,好些沒?”

 “……殿下不必將時間浪費在我的身上,您還有政務在身,當將心思放在朝堂正事上,而非為了我一個小小兒郎,承受著京中的輿論。”他薄唇微啟,卻說出這樣的話。

 他對鬱雲霽用了敬語,這樣的詞彙會使得兩人之間的距離拉遠。

 孤啟是打定了

注意,要將鬱雲霽攆走的。

 可鬱雲霽今日不知究竟是怎麼了,她非但不走,還關切的道:“何時醒的,怎麼有沒有喝藥,不要鬧脾氣。”

 “不勞殿下費心了,引之自會喝的。”他垂著長睫不曾看她。

 她感受不到他的情緒,如今他無聲的抵抗,在鬱雲霽看來只是在鬧脾氣。

 他在鬱雲霽心裡,難不成只是一個無理取鬧的人嗎?

 “那可不行,”鬱雲霽知曉他不愛喝藥,順勢將桌案上的湯藥端起,“聽話,把藥喝光。”

 鼻頭的酸澀使得他眼前蒙上了一片水霧,孤啟咬緊了牙關。

 為什麼。

 他已經極力將鬱雲霽推開了,她還要這般,鬱雲霽不是不喜他嗎,不是早已將他的心意全然否決了嗎,那她如今又是在做什麼。

 孤啟錦被中的手緩緩收緊,他努力的遏制著自己對她的情感,在他睜開眼發現鬱雲霽已經不在,並從三千口中聽聞她隻身去了定國公府的時候,那顆心已經漸漸冷寂了。

 他病了,她不關心,將他一人仍在了府上交由下人照料,而自己卻去了國公府,探望她心愛的玉狐狸。

 他什麼都不是。

 可為何在他打定主意,不喜歡鬱雲霽,甚至不喜歡任何人之時,鬱雲霽又湊上前來,給他關懷,給他一種她喜歡他的錯覺。

 戲弄他很好玩嗎。

 “嗤,”孤啟嘲弄的扯了扯唇角,抬起沒有半點溫度的眸子對上她,“鬱宓這是做什麼,那日你不是曾說,我們之間沒有任何瓜葛了嗎,鬱宓如此期盼,我怎能還佔據著這個位置,當早日給未來的王夫騰出來不是嗎?”

 他感受得到,在鬱雲霽介意兩人之間的關係時,是不喜歡稱謂太過親密的。

 孤啟想激怒她,只要惹得她不悅,她便會走了。

 再也不來了。

 鬱雲霽靜默了一會:“你在生我的氣,但我不知曉你在生我什麼氣。”

 鬱雲霽抬眼看他,似乎是希望孤啟能給她一點提示。

 她生得太過溫和 美了,眼下這樣對著他的眼眸,孤啟都難免會軟了心腸。

 “……我又不算殿下的什麼,如今我連母家都沒有了,一介沒有母家傍身的草民,哪裡又資格生殿下的氣,您還是不要抬舉我。”孤啟偏過了頭,默然道。

 鬱雲霽的藍顏知己那般多,而他又什麼都不是,哪裡有資格管這些。

 “我只當是你在說氣話,”鬱雲霽清明的含情眼對上他,溫聲道,“北元使臣興許明日便入京了,往後的時日我興許會很忙,忙到顧及不到府上,也顧及不到你,你要好好養身子,不要為此賭氣了,誰都沒有你的身子重要,明白嗎?”

 孤啟靜靜的看著她。

 鬱雲霽此刻,是在向他解釋嗎?

 可她說這些做什麼,她沒有必要同他說這些的。

 他已經將兩人面前的那張窗戶紙捅破了,他與鬱雲霽,此時什麼關係都不是,她為何不生氣,為何還要如此,鬱雲霽沒必要再耐著性子哄他的。

 他多次告誡自己,鬱雲霽身邊的兒郎眾多,並非是非誰不可,他好容易下定決心,不會再喜歡鬱雲霽了。

 可若是鬱雲霽總是這樣無意的顧及他,他當真害怕自己會無法自拔。

 是了,鬱雲霽怎會存心掛念他,她一直以來都是無意的,她只是百忙之中施捨一些眸光放在他的身上,他便將自己感動成了這副模樣。

 當真是可笑。

 孤啟垂眸哂笑一聲:“殿下,可別這樣看著我,你不知曉你這雙眼眸多勾人嗎,引之生怕看著你便犯下什麼不可挽回的錯誤,不用同我說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