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王女此言差矣,”鬱雲霽笑著起身,“分明是王女,為我們上演了一出魚目混珠,再從王女口中聽聞風範與情誼,當真是引人發笑。”

 女皇冷笑:“北元這番,是在戲弄朕嗎?”

 尉遲蓮霜的臉色已經徹底冷了下來,她一掌拍在桌案上,卻隨後朝著女皇拱手:“陛下,不知是下面哪個不知死活的出了這等紕漏,但北元對幽朝絕無戲弄之意,待蓮霜將太師帶回北元,便親自送三斛上品珍珠,以表歉意。”

 ――

 殿內。

 孤啟冷然看著身旁的雲夢澤:“怎麼,雲公子隨我出來看笑話嗎?”

 雲夢澤抬手將鬢邊落下的一縷髮絲撩回耳後,漫不經心道:“王夫何出此言,斯玉在王夫心中是這樣的人嗎,還是王夫認為自己此舉本就可笑……”

 “你少在我面前裝好人,”孤啟咬牙冷哼,“女皇賜婚,這正夫的位置即便不是我,也不會是你的。”

 “王夫的話,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如何不能是我幫王夫坐穩這個位置,我們一同,”雲夢澤輕笑,壓低聲音道,“抵禦外敵。”

 “外敵?”孤啟好笑的別過了頭,“你雲夢澤才是那個外敵。”

 是他算錯,雲夢澤哪裡是什麼狐狸,分明是一隻滿心成算且不安好心的黃鼠狼。

 雲夢澤屈指抵了抵唇角:“王夫可真是冤枉我了,斯玉雖想要那個位置,卻想同王夫你爭啊……”

 孤啟不置可否:“是啊,你的確爭不贏溪太師。”

 退一步來說,誰又能爭得過溪洄呢。

 可他也是皇室賜婚,兩張婚書,該如何平衡。

 今日溪洄的動作極其自然,孤啟不免得會想,是否溪洄的動作做過千百次,只為在鬱雲霽的面前生不出異樣,這樣的仙人生了凡心,鬱雲霽又會不會為之悸動。

 鬱雲霽她,在情事上像是一竅不通。

 這樣的人,卻太過優秀,太過耀眼了,引得一眾兒郎來同他爭搶。

 身上的茶漬泛了冷,溼漉漉的貼在腿上很不舒服,孤啟掐了掐掌心,接過侍人遞來的換洗衣物,後入殿內更衣。

 “這麼多人爭搶你,斯玉該如何做,才能在一眾兒郎當中脫穎而出呢……”雲夢澤望著天邊的圓月,呢喃道。

 宴席這邊終散場。

 但尉遲蓮霜不相信女皇的說辭,大有不見她將溪洄娶回府,便不肯罷休的架勢。

 如今眾世家在場,自然知曉此事,此番想來不好收場了。

 可她知曉,若非得知溪洄的意思,女皇是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鬱雲霽抬眸對上一旁握著玉戒的溪洄,道:“太師意下如何?”

 她心中有自己的猜想,卻還是想要問問溪洄究竟是怎麼想的。

 “殿下有七巧玲瓏心,想來已經猜想到了,如何還要來再問我一遍。”溪洄繃直了唇角,斂眸輕聲道。

 “縱使我有七巧玲瓏心,也猜不透仙人的心思。”鬱雲霽道。

 溪洄抬眼望著她,他長而直的睫顫了顫:“殿下,是不是生我氣了?”

 “溪洄早在殿下提起此事時考慮過,後來陛下曾提及,溪洄亦不曾拒絕,是溪洄沒有早點定下心思並告知殿下,殿下若是因此生氣了,溪洄道歉。”溪洄垂著長睫,往日的仙人此刻竟垂首向她道歉。

 鬱雲霽沒有回答,她看著眼前垂著首的人,許久才道:“今夜沒有喝盡興,不若溪太師來與我共飲。”

 “好。”溪洄應聲。

 明月長亭下,鬱雲霽斟了一盅甜酒,遙望對岸。

 孤啟那邊傳來消息,說是由雲夢澤陪著去逛了,想來他此刻正是因著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傷神。

 他心思敏感,此刻由雲夢澤陪著轉轉散散心也好。

 “……殿下,”溪洄頓了頓,為自己斟上一盅酒出言喚她,“溪洄說話算話,先前答應了不會讓殿下為難,倘若殿下覺得此事為難,溪洄亦可入道觀。”

 “我沒有這個意思。”鬱雲霽收回眸光,望著杯中的明月,“你大可以告訴我的,我也好有個準備,事已至此,若是你入了道館,才會淪為笑柄,我怎能看著你如此?”

 溪洄望著她:“殿下。”

 鬱雲霽沒再言語,只朝他仰起酒杯,隨後一飲而盡。

 她

也不知曉自己心中究竟是何滋味。

 倒也不是不願幫溪洄,可她幫是一回事,大庭廣眾下說出來又是另一回事,如今看來,此事不好收場了。

 溪洄垂著眼睫,猶豫了一瞬,也隨之一飲而盡。

 只是他喝得過於猛了,酒液入喉,便猛烈地嗆咳起來。

 “你沒事吧。”鬱雲霽望著他。

 溪洄再抬眸時,那雙往日清冷沉寂的眼眸也染了水意,眼尾的微紅平白的給仙人增了媚。

 鬱雲霽蹙了蹙眉。

 難怪宴席上他不曾飲酒,原來溪洄才是宴席上不勝酒力的那個,可她方才邀他一同飲酒,他竟欣然應允。

 “殿下覺得我卑劣嗎?”溪洄以指腹將唇上的酒漬擦乾。

 饒是醉成這般模樣,他仍記得一絲不苟。

 他像是自問自答,沒等鬱雲霽開口,溪洄輕笑一聲:“我總說著不願為殿下添麻煩,可卻還是這般做了,殿下怨我也好,恨我也好,終究是我……”

 “我沒有怨你,也不會恨你,我只是在氣,氣自己為何得不到你的信任,讓你有什麼想法卻不願同我說。”鬱雲霽打斷他的話,她撐著臉側道,“溪洄,你們男子真的好難懂。”

 譬如孤啟就是這般。

 她已然將話說到這等底部,溪洄興許冷慣了,不願將心思透露給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