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早在鬱雲霽將郭愚嬌帶走之時,她就覺出了不對勁,可她這位皇姨母太過謹慎,竟是不肯告知她,京中的眼線還有哪幾位,不日,還有幾位官員甚至百姓被抓起,她亦不知曉是否如母皇所說,抓到了數名細作。

 母皇還顧忌著皇姨母的姐妹之情。

 都說最是無情帝王家,但她的母皇卻並非如此,也幸而母皇沒有將鬥敗的皇姨母斬殺,如今她才能得到多方的助力,否則她興許不能同鬱雲霽抗衡。

 皇姨母為人雖陰狠,可如今她是唯一能為她提供一大助力的人了。

 與虎謀皮又如何,她寧願如此,也不願看鬱雲霽這樣的人坐在皇位上。

 在母皇眼中,不論她做的如何,總是不如鬱雲霽的,她不明白鬱雲霽有什麼好,竟值得母皇如此,她要母皇眼中只能看得到她。

 “林壽回來後,命她速速來見我。”鬱枝鳶如此道。

 “是。”月生道。

 風吹葉搖,鬱枝鳶從隱秘的暗格當中取出一封密函。

 密函被她展開,鬱枝鳶臉色愈發的難看,她將那張秘辛攥成一團,隨後將信紙的一角放在一旁燃著的燭火上。

 火舌跳動,將她手中那張密函舔舐殆盡。

 “鬱雲霽,真是好樣。”鬱枝鳶冷笑道。

 無妨,即便鬱雲霽要查又如何,如今她做的隱蔽,不論怎樣都查不到她的頭上,在這,如今她身邊有云夢澤,鬱雲霽就算想要做什麼,不論是看在昔日情分還是家室上,都要再掂量掂量。

 鬱枝鳶似是想起什麼,勾了勾唇角:“本殿倒是忘了,還有我那好妹夫,鬱雲霽,咱們走著瞧。”

 未時,郭愚嬌被人從暗門送了進來。

 鬱雲霽睜開眼眸,便見身旁孤啟酣睡的面孔。

 他睡覺的時候,總是喜歡蜷成一團,像個雖是能觸發自我保護機制的小動物,如今正值春日,他卻多蓋了一層被,面頰被蒸騰的泛著薄粉,也總給人一種可愛的感覺。

 但這種感覺是不該在威風凜凜的大反派身上出現的。

 鬱雲霽挪開了覆在他手背上的手,為他掖好被角後,才踩上了雲頭履。

 郭愚嬌已然在正廳等候多時了,見著她來,郭愚嬌下意識搓了搓手:“殿下,您要的消息我帶回來了。”

 鬱雲霽頷首,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如今川安王對京中的眼線們皆生了疑心,不單是我,連帶著我知曉的身邊人,都許久不曾接到過川安王的消息了。”郭愚嬌頓了頓,“嘶,但我曾見她的人來遞消息,卻不知遞到了哪裡去。”

 “我不希望從你口中聽聞無用的消息。”鬱雲霽把玩著手中的一顆玉子,玉子隨著她的話音,朝著遠處打去。

 啪嗒一聲脆響,遠處的舊花瓶被徹底打破。

 郭愚嬌當即冷汗淋漓:“是,是,我此番前去,聽聞青州出了亂子,是川安王手下有部下試圖造反,此人還是她昔日看中的部下,如今已被川安王殺了,獨留夫郎與女兒受人欺負。”

 鬱雲霽眉頭輕蹙。

 她對於這位川安王的為人,比旁人知曉的更多些。

 當年的奪嫡一戰中,便是因著川安王太過多疑,她奪嫡期間處死的幕僚與部下不勝其數,故而無人再敢簇擁她,後大局已定,她被派去了南地,籌謀多年仍舊是為那個位子。

 “皇姨母如此,想來不得民望啊。”鬱雲霽輕笑一聲,“你將那被處死的部下,家住何方告知於我,只剩孤女寡郎,當好生撫卹。”

 “殿下放心,我會盡早將這些打探清楚。”郭愚嬌保證道。

 兩人交談的同時,廊廡處傳來一陣還有些迷濛的聲音:“殿下。”

 鬱雲霽回眸,便見孤啟正披著一件水紅的薄衫,赤腳站在那處,他像是還沒有睡醒,揉了揉眼睛。

 她不曾注意到,身後的郭愚嬌此刻是怎樣的神情。

 京中無人不知,鬱雲霽如今的王夫雖是瘋癲,卻實在美麗,她原還不信,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你怎麼光著腳出來了,地上涼,先把鞋穿上。”鬱雲霽無奈的看著他,道。

 孤啟方才還不曾見到一旁的郭愚嬌,待如今看清了眼前的景象時,當即皺著眉頭躲到了柱子後。

 他討厭鬱雲霽身邊那個女子不加掩飾的窺探與垂涎,實在是噁心。

 察覺到他的躲避,鬱雲霽側眸朝一旁的郭愚嬌掃去。

 郭愚嬌原本沉浸在其中,忽感後背一陣冷意,忙恨不得將頭埋到腳尖上



 “眼睛放老實點,若是你惹得王夫不悅,我不介意自己動手。”鬱雲霽勾了勾唇角,眸光淡然的看著她。

 她拿出了幾分原主的氣勢,這招果然見效,郭愚嬌這樣的滾刀肉當即認了慫。

 “是是是,小人知錯,求殿下恕罪。”郭愚嬌背上一片寒涼,忙開口認罪。

 兩人交談的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廊廡下的人聽見。

 孤啟不曾察覺唇角是何時勾起的,在聽到鬱雲霽如此袒護他之時,心頭的歡喜再也遮掩不住。

 殿下如此關切他,只要他好好表現,殿下興許會喜歡他的。

 他應聲道:“引之這就去換鞋,殿下議事可莫要忘了時辰。”

 說罷,他快步朝著半月堂走去。

 紅衣翩飛,他像是歡快的花蝴蝶,連帶著鬢邊的發扣都碰撞出了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