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鬱雲霽看了一眼郭愚嬌,後者則低著頭,生怕她一個不高興把她給砍了。

 “好了,你當知曉如何,如今川安王那邊生了疑心,必然會緩些時日,待風浪過後再同京城通信,屆時你要將消息盡數稟報,如有隱瞞,後果你當知曉的,”鬱雲霽隨手落下一個銀錠子,“酒錢。”

 郭愚嬌眼眸一亮,忙歡喜的將銀錠子揣進懷中。

 顯然,這招打一巴掌給個甜棗吃,對她來說很受用。

 鬱雲霽起身朝著半月堂而去,今日她並不能留在府上,如今政事在即,她還當入宮尋溪洄一趟,一邊是為著溪洄的婚事,一邊也是為川安王一事尋個對策。

 見著她來,孤啟起身朝她迎了來:“殿下……”

 “我要入宮一趟,”鬱雲霽道,看著孤啟面上僵住的笑意,她解釋,“如今的情況你也知曉,不能因為我一個人,而耽誤了這樣大的事,今夜不用等我了。”

 孤啟緩緩垂下了頭。

 又是不用等她了。

 她總不讓他等他,可他是鬱雲霽的夫郎,哪有夫郎不等妻主的?

 但話說出來的時候,卻是平靜的道:“我知曉了。”

 見他沒有像往常那般鬧,鬱雲霽面上露出幾分笑意:“你乖乖的,等我回來,為你帶八寶糯香鴨吃。”

 她記得,上次孤啟就挺喜歡吃的。

 孤啟面上扔掛著得體的笑,袖中的手卻緩緩攏緊。

 鬱雲霽還是介意他的,想來也是,無人不會介意此事。

 恭王就像是橫在兩人面前的一道鴻溝,這個鴻溝一日不除,鬱雲霽便總能拿出此事來噁心他。

 都是他的錯,若非他識人不清,如何會同鬱雲霽產生這樣的誤會。

 孤啟初嚐到唇角的血腥味,才反應過來,自己竟又將唇肉咬破了。

 “不必麻煩了,殿下忙完便早些回府吧。”孤啟堪堪維持住面上的笑意。

 鬱雲霽只當他在客氣:“不麻煩,順路的事,我會盡量早些回來,你一個人在府上,若是悶得慌,可以叫雲夢澤來陪你解解悶,想來他也願意。”

 那日宴會上,她便見孤啟同雲夢澤走得極近,兩人一見如故。

 這樣便好,孤啟總不能一直將情感寄託在她的身上,所謂的分離焦慮症,還是要他自己走出來,不交朋友不說話,她總擔心孤啟會憋出毛病。

 “……好。”孤啟笑著應下。

 罷了,殿下帶給他的,哪怕是砒霜他也會一點都不剩。



 月溪閣。

 溪洄為花圃中的晚香玉澆了水。

 花圃內溼潤的泥土沾在他的腳下,溪洄卻不曾顧及,只慣例將瓶中的藥粉倒在花根處。

 蕪之蹲在他的身旁,歪著頭道:“太師格外偏愛這一株晚香玉,如今就連這樣珍貴的東西都給花木用上了。”

 溪洄起身,將瓷瓶遞給他:“晚香玉高潔典雅,夏秋可觀賞,香氣宜人,更要悉心照料些。”

 蕪之暗暗撇了撇嘴。

 他就知道,太師哪裡是偏愛什麼花木,分明就是睹物思人了,方言整個幽朝,威壓菡王殿下才用這樣別緻的香,別以為他年紀小什麼都不知道,太師時常對著桌案上那錦帕折的兔子怔神。

 每當太師看著這株生機勃勃的晚香玉,亦或是桌案上的兔子,他就知曉太師是想菡王殿下了。

 溪洄換上一雙乾淨的木屐:“梔子茶備好了嗎?”

 蕪之為他收起那雙沾染了泥土的鞋,回道:“自然自然,太師大人放心。”

 菡王殿下來,他哪敢不好生準備,若是怠慢了菡王殿下,太師興許要不理他了。

 兩人正是交談著,卻聽殿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溪洄眼眸輕眨,隨後望向門口。

 蕪之識趣的退到了一旁,將泡好的茶斟上。

 “我來得有些遲了,還望太師莫怪。”鬱雲霽笑看著坐上的溪洄。

 溪洄似是有心事,正捧著一盞茶一口一口的抿著:“不遲的,殿下如今身兼數職,怕是忙都忙不過來。”

 他消息靈通,此刻想來已經知曉

自己被母皇派去調查青州一事了。

 鬱雲霽笑嘆道:“多謝太師大人體諒。”

 她經他身時,帶過一陣馥郁芬芳,惹得溪洄捧著茶盞的手不禁緊了幾分:“殿下覺得此事當如何,可需要溪洄幫襯一二?”

 鬱雲霽搖了搖頭:“先不說這件事,如今尉遲蓮霜中箭,卻沒有要走的意思,明顯是不見你嫁人不罷休了,欽天監那邊商定了良辰吉日,時間上緊迫了些,婚禮也可能很倉促。”

 “無妨的,殿下肯幫溪洄,溪洄亦是很感激了。”他斂下了長睫道。

 見他這副模樣,鬱雲霽繼續道:“太師不用擔心,待北元這邊安置好,兩國達成協議,你我便解除形婚,我同你和離,屆時你仍舊是幽朝太師,不會受影響。”

 溪洄放下了手中的茶盞,沒有應聲。

 鬱雲霽當真是個頂好的女娘,京中不乏垂涎他容貌的女娘,鬱雲霽竟還能泰然自若的處理此事,實乃難得,這樣的心意,世間怕是再無女子能如此了。

 他收回手時不曾發覺,衣袖不知何時被茶盞壓住了,隨著溪洄撤離的動作,茶盞也猛然摔在地上,瓷片碎裂的聲音在耳旁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