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她知曉,患有分離焦慮症的人

總是如此的,孤啟雖不曾涉及朝堂政事,心中卻是知曉日進的境況,也擔心著她。

 “不曾。”蕪之搖了搖頭。

 溪洄淡淡的掃了蕪之一眼:“既然王夫來了,為何不將王夫請進來?”

 蕪之看了看兩人,隨後從善如流道:“蕪之這就去。”

 孤啟立於月溪閣外,手中提著一個精緻的食盒,晚風吹來之時會掀起他的衣袍,將紅衣吹得翻飛,可他卻像絲毫不在意一般,只越過月溪閣的人影,看向最深處。

 他滿心滿眼都是他的女娘。

 孤啟握緊食盒的把手,心中十分不安寧。

 自鬱雲霽離府後,他這顆心再也沒能寧靜下來。

 月溪閣的小侍帶著他走到殿門,孤啟兀自站在殿前,他很想進去,看看他的女娘此刻在幹什麼,他喜歡鬱雲霽認真的樣子,斜陽散落在她面前的文書上,將她的長睫與容顏照映,宛若將世間的光華全都集於她的身上,可他卻又怕貿然進去,會耽誤了鬱雲霽的思緒,更怕……

 更怕看到她同溪洄親近。

 他知曉他比不過溪洄,溪洄入王府也是定數,他更改不得,可若是再這樣的基礎上,鬱雲霽能多喜歡他一點,他的心或許還能好受些。

 他沒有什麼能失去的了,若是沒有了鬱雲霽,他還不如一死了之。

 “孤啟,”殿門突然被人打開,鬱雲霽清如泉水的聲音傳來,“原來你在這兒,怎麼不進來?”

 孤啟心跳像是漏了一拍。

 他抬眸看著面前的姣容,輕聲道:“引之怕打擾到殿下與溪太師商談政事……”

 “怎會,你來怎麼會是打擾,再者說,太師為人和善,也想見你一面。”鬱雲霽溫聲笑道。

 前兩句話使得他心中被暖意充沛,但後面的話卻像是朝他兜頭潑了一盆冷水,將一顆心澆透到寒涼。

 溪洄和善,更善解人意,同他是不同的。

 鬱雲霽更喜歡這樣的男子嗎。

 溪洄想見他,想來便是因著將來入王府一事,他性子倨傲冷淡,但想來也是不願同他分享鬱雲霽的,見他,興許是為了給他個下馬威。

 若是溪洄為難他,鬱雲霽又是否會站在他的身旁呢?

 他不清楚答案,卻又不敢問,不敢細想。

 如果答案否定的,他害怕自己會承受不住,索性,他在心底欺騙自己。

 鬱雲霽顧不上他也沒關係,他自己哄一鬨自己便好了。

 一陣香氣傳來,鬱雲霽這才注意到他手中的食盒:“這是給我的嗎?”

 在孤啟來之前她本還沒有什麼感覺,如今飯香味傳來,她才意識到,自己已經一整日不曾進食了,腹中此時才有了飢腸轆轆之感。

 每每同溪洄在一起,她總覺得自己是同仙人相伴,時間久了竟是連人間的慾望一同忽視。

 孤啟的到來像是將她從雲端喚下,食盒中飯食還熱著,接過他手中食盒的時候,整個人才有了幾分真實的感覺,這樣的感覺很熟悉,像是她疲累一日躺在床榻上,亦或是說是歸屬感。

 “是,引之想到殿下不曾進食,便為殿下送來了晚膳,殿下先將就用一些,久餓容易心口痛。”他道。

 食盒的把手細窄。

 她接過孤啟手中的食盒時,不可避免的會觸碰到他的手。

 春日煦暖,他的手卻還帶著冷意,孤啟膚白,如今手背上還帶著淺藏的淡青色筋絡,像是一塊冷玉,觸及到他的溫度,鬱雲霽眉頭輕輕皺了皺。

 她一時間沒有顧及禮節,順勢牽起了孤啟的手:“怎麼還這樣冷?”

 孤啟內心掙扎了一瞬,到底是沒有將手抽回。

 他喜歡殿下對他的關切,更喜歡殿下憐惜的看著他,關切他。

 鬱雲霽的掌心溫熱,像是將他手上的寒涼之意悉數驅趕,怎麼也熱不起來的手總算有了點暖意。

 孤啟輕輕回握她的手:“無妨,是幼時落下的寒症,引之習慣了。”

 但他身上的衣料就是更單薄些,鬱雲霽看了一眼這不讓她省心的王夫,道:“溪洄醫術高明,興許還有可解之法,你也不能如此作踐自己的身子。”

 她如此同孤啟說著,孤啟只唇角勾著一絲笑意,盈盈的望著她。

 被他這樣看著,鬱雲霽的話再也說不出口:“罷了,還是先進去再說。”

 她極為自然的牽起孤啟的手,朝著內室走去。

 殿門大開,殿外的暖陽斜來,女娘面上還帶著不曾收斂起的笑意,她身旁立著同樣芝蘭玉樹的郎君,當兩人並肩站在一起時,周邊的一切都跟著失了顏色,暗淡下來,唯見女才郎貌。

 她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溪洄面上的神情淡淡,指腹不自覺的摩挲著袖口,這是他剋制情緒的動作:“殿下與王夫,果真是恩愛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