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鮮紅的喜裙與暗紅的長袍混在一起,他們才是令人豔羨的一對。

 眾人都怔在原地,一瞬間發生的變故太多,他們一時有些緩不過神兒,待鬱雲霽一身紅豔的喜袍隨著孤啟出去,人群中炸開嗡的一聲,是眾人在竊竊私語。

 “怎會如此……”

 “王夫當真受寵,殿下竟為了他做到這樣的地步。”

 “可哪裡有婚事暫停的。”一個郎君皺著眉。

 孤啟握著鬱雲霽溫熱的手,他隻手還拖著那柄劍,一時間不明白鬱雲霽究竟要做什麼。

 是要狠狠的訓斥他一番,再次將他關起來嗎?

 孤啟止不住的顫著身子,他不想再過那樣的日子了,他自小就同父親一起被囚禁在尚書府,從不曾像尋常郎君一般,過上過正常的日子,他知曉今日自己言語過激,可他只想鬱雲霽是他一人的。

 鬱雲霽是否會恨他。

 一想到鬱雲霽會對他冷眼相待,孤啟整個人宛如跌進了寒冷的深潭,再也呼吸不上來。

 鬱雲霽止步,他隨之頓住了腳步。

 “孤啟,”鬱雲霽望著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為什麼。

 孤啟眼眸緩緩蓄滿了水意,他咬著唇不許眼淚落下:“殿下,我知曉自己爭不過太師,太師風光霽月,而引之只是潭中汙泥,是因為殿下,引之才……引之不想失去殿下。”

 “但你昨日答應的好好的,為何突然變卦?”鬱雲霽眉頭輕輕皺起,“如今是為了國事才如此,你不會不知曉的,究竟發生了什麼?”

 “我……”孤啟眸中的淚落在地上,他握緊了拳頭,“殿下,我不願如此,溪太師身份貴重,同殿下青梅竹馬,我不想,不想看著太師同殿下親密,也不想被太師掃地出門。”

 鬱雲霽雙手覆在他的肩,溫聲道:“婚約待大局定下便會解除,且太師無心女男之情,又怎會如你所說,你依舊是王夫,是我身邊唯一的男子。”

 “可若是北元國主當真心愛太師,聽聞太師和離的消息後,復又求娶呢,殿下還要再次將太師納入府上嗎?”孤啟抬起紅紅的眼眸望著她,“殿下,男子不會容忍將心悅的女子分享給他人的,求你了,不要丟下我,求你了,殿下……”

 鬱雲霽默了一會,他極力控制著情緒,眼珠滾滾而落。

 鬱雲霽抬手將他攬入懷中,安撫道:“如果北元國主當真如此,便只能在根源上解決問題了。”

 溪洄若是不想嫁,幽朝便會向北元開戰。

 幽朝到底是強盛的大國,北元小國開口便要求娶一國太師,她們幽朝還不至於讓溪洄嫁去受委屈。

 “殿下,答應我,好不好,”孤啟將頭邁進她的頸窩,溼漉漉的淚痕蹭在她的頸子上,“我不想如此,我承認,我是一個自私卑劣的

人……”

 鬱雲霽輕輕拍著他的背。

 她或許,當真對孤啟動了心。

 這樣的情況,她本該派人將孤啟拿下,關進半月堂思過,可她不忍看到孤啟淚痕斑斑的面頰,她亦不知自己當時是如何想的,會將這些悉數推開,將眾人留在正堂,自己則出來安撫孤啟。

 “你曾說過我是獨一無二的,如今誰都可以隨意取代我的位置了嗎?”孤啟在她的懷中輕顫著,單薄的後背也隨之震顫。

 “別哭,”鬱雲霽為他拭去眼角的淚,“……我答應你。”

 這本就是兩難的抉擇,不論她做出怎樣的選擇,勢必是要有一人失望的。

 可出於私心,她不希望那人是孤啟。

 一陣清風吹過,將高高掛起的紅綢吹得隨風飄蕩,看著卻格外的可笑。

 “殿下,”溪洄上前道,“溪洄不會讓殿下為難的,今日一事因我而起,說來好笑,我本便不曾想過自己能入王府,殿下仁愛,對我至此,溪洄感激不盡,今日溪洄當,回宮了。”

 他已然收起了水紅的摺扇,眸中無半分波動。

 她不曾想過孤啟會生出這樣的變動,今日一事溪洄算是徹底顏面掃地,終是她對不住溪洄。

 好好的大婚成了現在的模樣,府上的蕭條昭示著方才這裡出了怎樣的事。

 “溪洄……”鬱雲霽道。

 溪洄輕笑道:“禮未成,溪洄不是王府的人。”

 “殿下既待王夫有情,溪洄如此貿然插足,心中也實在過意不去。”溪洄終是為她頓住了腳步,輕聲道,“如此也好,溪洄先行回宮了,望殿下珍重。”

 菡王同太師婚約取消一事傳遍了整個京城。

 ――

 女皇怒將文書揚手摔在地上。

 “放肆!”女皇怒聲道,“他孤啟當朕是什麼了,這婚事是朕賜下的,他仗著自己是正夫,便能如此藐視皇權了嗎,他根本不將朕與自己的妻主放在眼裡。”

 “陛下息怒。”月晚道,“王夫的確做的太過,但如今太師帶著蕪之回了月溪閣,陛下還是先安撫一下太師吧。”

 畢竟溪洄是男子,他又不曾否認嫁與鬱雲霽這樣的注意,他興許是有意的。

 但男子都是面皮薄,這樣的話尋常男子都說不出口,更何況是溪洄。

 好好的婚事被孤啟給攪了,也不知溪洄此刻如何了。

 女皇深吸了一口氣:“前些時日溪洄向朕要了些名貴藥材,如今朕派人尋到了,你將那幾箱藥材為他送過去。”

 “先傳朕旨意,將宓兒喚來,”女皇頓了頓,怒聲補道,“帶上她那王夫。”

 “母皇。”鬱雲霽的聲音從殿外傳來。

 一抹碧藍的衣角浮動,那張溫和的美人面漸近。

 女皇的面上當即沉了下來,皺著眉頭道:“宓兒,溪洄到底是太師,身份不知比他尊貴多少倍,你那王夫如此不將人看在眼裡,可是狠狠打了朕的臉啊。”

 手心手背都是肉,溪洄與鬱雲霽之間她如何能厚此薄彼。

 今日註定是要讓孤啟拿出個說法了。

 鬱雲霽垂眸應是:“母皇放心,女兒會懲戒王夫,此事是女兒不曾同王夫溝通好,女兒定會給太師一個交代。”

 “今日一事,鬧得京城人盡皆知,你那王夫當真是殺出了名,”女皇冷聲道,但對上鬱雲霽酷似金霖的臉,她終還是沒有說出什麼重話,“如今的當務之急,是儘快安撫好溪洄,溪洄同你究竟有沒有禮成,旁人是不知曉的,你可明白?”

 只差一個妻夫對拜即可禮成,孤啟便是在此時殺了進來,但賓客散盡,若是稱禮成,也無人反駁什麼。

 但這對溪洄來說是不公平的。

 “溪洄是個識大體的,他不會同你那王夫一般的。”女皇道。

 “可不能因著太師識大體,便如此安排,我們終究不是妻夫,”鬱雲霽輕輕蹙眉,下意識道,“太師無名無分嫁進來,是對男子的侮辱。”

 女皇嘆息打斷:“朕明白你的意思,但……”

 “母皇,如今北元使臣已然打道回府了,聽聞北元出了事,想來那邊一時半會也不會如何,將來若是北元因此事作筏子,我們幽朝養兵多年,也不懼他們,大國威嚴不容侵犯。”鬱雲霽道,“母皇,我心悅王夫,也顧不得旁的男子,溪洄入府,只怕會為之傷神,我不想耽誤這樣好的兒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