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女皇無奈的道:“可你是王女,如今孤家倒了,孤啟的身份也幫不上你,若是你想做些什麼,怕是也得不到夫家的支持。”

 “女子立業並非一定要依靠男子的幫襯,母皇,溪洄的確對我幫助良多,但我的夫郎不需要那樣完美,女兒並不覺得他如何,”鬱雲霽勾了勾唇角,“他是我旗鼓相當的愛人。”

 女皇沉默了片刻。

 她望著鬱雲霽的笑顏,好似回到了多年前。

 若是當年她亦是如此,金霖是否如今還在她的身邊。

 金霖的死對鬱雲霽的影響很大

,她自小懂事,更不明白死亡意味著什麼,金霖去得早,她的成長少了金霖的參與,不知是從何時開始,鬱雲霽的脾性變得古怪。

 她始終認為,鬱雲霽如此,多數是因為她的過失,即便她做出過那樣的舉動,鬱雲霽在她心中一直是個好女兒,是她對他們父女虧欠良多。

 但幸而,鬱雲霽懂事了,恢復到了從前的模樣,如今亦能獨當一面,也有了心愛的郎君。

 “你長大了,母皇左右不了你,”女皇嘆了一聲,“罷了,只是如今青州一事你要打起精神,此事不容小覷,你那位皇姨母她……”

 “母皇放心,我明白的。”鬱雲霽應聲道。

 青州一事她並未擱置,如今派去青州的人已然帶回了消息。

 川安王那邊自聽聞郭愚嬌等人入獄後,生怕其成了叛黨,她怕川安王對這些人動了殺心。

 郭愚嬌如今是她們同川安王間接聯繫的唯一方式,若是斷了這條線,可能會陷入被動。

 只是聽聞,川安王同京中權貴關係甚密,若是能找到這樣條線,興許往後的路能更順暢些。

 皇權爭鬥,無非是誰更會收買人心。

 青州那枉死部下的夫女已被好生安置,聽聞父女二人搬出了青州,不願再留在這樣的地方。

 月溪閣。

 蕪之憤憤道:“太師,您怎麼還如此淡定?”

 溪洄握著龜甲,聞言道:“那依你看,我該如何?”

 “殿下都要迎娶太師了,婚姻竟被王夫當做兒戲,可見那王夫不是個善茬兒,可這樣的妒夫,太師如何能容忍,竟敢讓太師顏面掃地,我們要給他點顏色瞧瞧!”蕪之說著,起身去要去翻找他自制的毒藥。

 他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翻箱倒櫃的聲音震得溪洄太陽穴跟著跳了兩條:“好了,我都不曾覺得如何,你急什麼?”

 “太師!”蕪之氣得跺腳,“你不是心悅菡王殿下嗎?”

 “我同他只是師生,我何曾說過心悅於她。”溪洄淡漠的道。

 蕪之徹底卡了殼:“那……”

 他日日見太師望著桌案上那錦帕做的兔子,還時不時坐在花圃面前,望著那株晚香玉發呆,不是心悅菡王殿下嗎?

 他其實早該知道的。

 他同鬱雲霽註定是有緣無分,自那日他卜出了自己的卜筮,便不該任由自己這樣下去。

 是他沒有管束好自己這顆心。

 鬱雲霽同他是孽緣,他註定走不到她的身邊。

 天道如此,人不可逆。

 溪洄起身,將桌案上沐浴著陽光的錦兔拿起,展開,隨後遞給身旁的蕪之:“菡王殿下的帕子落在了我這,你尋個機會還回去。”

 “……是。”蕪之扁了扁嘴,沒再說什麼。

 暖陽灑在他的長睫上,溪洄抵了抵抽痛的太陽穴。

 他已經許久沒有這樣疲累過了。

 鬱雲霽的手很熱,帶著她身上獨有的香氣,那一瞬,他是有些高興的,可這顆心總是隱隱提醒著他,這裡將要發生一件大事。

 他從不懷疑自己的感覺,他亦什麼都知曉。

 可當鬱雲霽鬆開他的手,將他一人拋在身後的時候,他還是會有一些落寞的。

 他在心底倒數著,若是鬱雲霽不回頭,他便將心頭那一抹綠意掐斷。

 鬱雲霽沒有回頭。

 手上的溫度也漸漸冷卻,溪洄垂著眼眸,覆上了右手的手背,心頭卻好似如釋重負,他闔了闔眼眸,由衷地祝賀孤啟。

 ――

 這樣的大事傳出後,京中一時間人心各異,獨半月堂冷寂。

 孤啟捧著那隻帕子,望著同鏡中的自己,終是垂下了長睫。

 他沒有想過,鬱雲霽今日會站在他的身邊。

 他太自私了,他無法將這樣好的女娘同旁人分享,他亦知曉,待到溪洄嫁入王夫,也會為之所動,再生不出和離的心思。

 孤啟將面頰貼在那張錦帕上,輕聲道:“可是殿下,我都如此過分了,你為何不怨我。”

 他荒誕的名聲如今人盡皆知,可鬱雲霽卻絲毫沒有嫌惡的意思。

 鬱雲霽越是如此,他的心中越是慌亂,她太好了,對他也太好了,不知怎的,他一邊欣喜的期待著,一邊受之有愧。

 他在昨夜無意間知曉了,這王夫的位置原本是溪洄的。

 雖說是女皇當年同太師的口頭婚約,太師前些日子也並沒有要嫁入菡王夫的心思,但他很怕,害怕鬱雲霽哪日會提起這件事,將他同溪洄比較,然後發現他一無是處,再將他拋棄。

 “殿下,恭王殿下的信。”含玉在他耳邊悄聲道。

 孤啟眸光當即冷了下來,他抬手將那封信拿來,一目十行的讀著,那封信在他讀完的一剎,竟是在他手中自燃起來。

 “誰都沒有皇姐好心計。”孤啟冷笑一聲。

 在信紙上塗一些火石粉,密封嚴實,傳信而不留痕。

 可火石這東西並非那般好得

到的,鬱枝鳶能將火石用到信紙上,便說明她已然有充足的軍火了。

 含玉見他指尖綻開了一朵火花,忙將帕子捂在他的指尖上:“殿下還痛不痛了?”

 孤啟垂眸不語。

 鬱枝鳶誤解了他的意思,今日他大鬧婚場,並非是想同她合作。

 鬱枝鳶在信中提及了部分針對鬱雲霽的計劃,可這些東西看似是對他有利的,實則細細品下來,一樁樁一件件無不是對鬱雲霽不利的,不但如此,還有可能惹得女皇生疑。

 帝王一旦生疑,後果不堪設想。

 鬱枝鳶約他不日後夜面談。

 孤啟拿著帕子隨意擦了擦指尖,道:“五日後去見恭王。”

 他將妝奩隱秘一格打開,取出一把鋒利的匕首。

 他決不允許鬱枝鳶做出傷害她的事,既然她生出了這樣的心思,那也休要他不客氣。

 若是鬱枝鳶做出什麼,大不了,他與她同歸於盡。

 恭王府。

 雲夢澤落下一子:“恭王殿下的棋藝,真是令在下刮目相看。”

 棋子啪嗒一聲入局,他的手還不曾抽回,便被鬱枝鳶溫熱的手心覆蓋。

 雲夢澤當即將指尖抽回,抬眸冷然的看向她:“殿下。”

 鬱枝鳶面上帶著笑意:“雲公子,怎麼不曾去看菡王府那齣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