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夜幕中閃出一道冷兵器帶來的寒意。

 鬱雲霽眸中沁出冷意,她持著一柄寒涼的劍,架在她的脖頸處,一字一頓道:“你到底做了什麼?”

 “不過是替你嚐了嚐味道……”鬱枝鳶話未說完,被身後的女衛一腳踹在了腿彎,她當即脫力地跪在了地上,眸光陰翳的看著她,“鬱宓,你以為這樣就結束了嗎,你休想好過!”

 鬱雲霽心頭的躁意愈發強烈。

 方才她聽聞恭王府小侍的消息時,仍舊不敢確定是這樣一個結果,孤啟這樣一個人,是被鬱枝鳶如此折辱了一番,才委屈成方才那副模樣的嗎。

 所以孤啟是害怕她擔心,亦或是害怕她會為之拋棄他,所以才不肯告知她的嗎?

 鬱枝鳶笑得猖狂,如今她容貌已毀,面上頂著一大片醜陋的疤痕,哪裡還有尋常半分風光霽月的模樣。

 鬱雲霽眸中溫度退卻,抬腳朝著她的肩頭踢去。

 鬱枝鳶才從房梁下逃過一劫,如今鬱雲霽蓄力的一腳正中她的肩頭,她當即吐出一口鮮血。

 “戕害骨肉至親,鬱雲霽,你就不怕為千婦所指嗎!”鬱枝鳶吐了口血沫子,啞聲道。

 鬱雲霽勾唇笑了一聲:“骨肉至親?這世間親與不親,可當真是難說的很啊,王夫與我沒有血緣關係,卻為我鞍前馬後,可皇姐你是我的骨血至親,卻總想著如何至我於死地。”

 “鬱雲霽,你配不上那個位置。”鬱枝鳶攫著她。

 若是眸光能化為利刃,鬱雲霽此刻已然被她戳成了篩子。

 “我配不配,不是皇姐一張嘴就能決定的。”鬱雲霽睨著她,“如今恭王府走水,損失慘重,皇姐又受了傷,面上的傷怕是沒有數月好不了了,我會向母皇秉明的,皇姐安心養傷便是。”

 “你是在威脅我嗎?”鬱枝鳶狠聲道。

 “怎敢呢,皇姐怎會受旁人掣肘,可王夫到底因此受了驚嚇,皇姐總要拿出說法的,”鬱雲霽眸中沒有半分笑意,“皇姐,你說呢?”

 鬱枝鳶並非是滾刀肉,她還有所顧忌,不會因著王府被燒而攀扯孤啟。

 她不會讓鬱枝鳶藉此引出孤啟私見她一事,更不會讓她毀了他的清譽。

 她藉此將鬱枝鳶逼退,不同於她先前的以退為進,此番她面部受了傷,不知氏族的態度會如何,不過想來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誰又願意將自己全部家當,壓給獲勝幾率極小的一方呢?

 鬱枝鳶不會將自己面容受損一事告知於眾,更不希望王府牽制氏族的資料殘缺一事被人得知。

 相應的,她要拿出所謂的說法,否則鬱雲霽照樣也不會讓她好過。

 “當真是我看錯了……”鬱枝鳶冷笑一聲,掌心撐地想借此起身,卻被脖頸處那把劍制止,鋒利寒涼的劍身貼著她的頸側,好似只要她敢強行起身,那柄劍便會毫不猶豫割開她的喉嚨。

 是她低估了鬱雲霽對孤啟的重視程度。

 起初她還認為,鬱雲霽並非傳言中那般喜歡孤啟,卻不曾想她能為孤啟做到這樣的地步。

 戕害骨肉至親,這樣的罪名在皇族無異於謀逆。

 鬱雲霽豎起寒涼的劍身,拍了拍她被火燒到殘缺的面頰:“皇姐,好自為之。”

 皇宮,臨華殿。

 女皇重重的咳了幾聲,將苦澀的湯藥飲下:“宓兒那邊傳來消息,說青州百姓如今苦不堪言,川安王那邊如今當是忌憚京中傳來的風聲,一時間還不曾有所動作。”

 月晚為她揉捏著肩膀,應道:“菡王殿下定能遊刃有餘的。”

 女皇搖了搖頭:“雲家的兒郎近些時日同鳶兒有得有些近,朕將青州一事交給宓兒,她興許也有所察覺,不知她心中是否會怨恨朕。”

 “陛下看好菡王殿下,可如今青州疲弊,為何不曾命恭王出手?”月晚問。

 女皇眸色深深:“鳶兒也是朕的女兒,朕自然知曉她是如何想的,她想借川安王的勢力,可朕老了,如今宓兒有心皇位,若是宓兒還想要這個位置,此事當她自己解決。”

 月晚明白她的意思。

 聽聞女皇年輕的時候,曾是九女奪嫡,後來九位皇女之中只剩下了她與川安王。

 她為了這個位子,犯下了太多的殺業,在皇家為了那個人人垂涎的位置,這種情況總是無可避免的,所以在得知自己的女兒步了她的老路之時,女皇多是無奈。

 “但這皇位,當是能者居之,鳶兒她心思太重了,可她若能做得一個利於百姓的君王,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女皇望著金霖的畫像,長嘆一口氣,“而究竟誰為君,便要看她們各自的本事了。”

 鬱枝鳶到底少了一分君王該有的仁愛之心,若是她能留手,則證明她能做好一位賢明的君王,可若是她想她當年一般,用計對自家姐妹設下了套,皇位便該傳給宓兒。

 只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她知曉鬱雲霽有能力將局勢扭轉。

 “但川安王養兵一事,陛下也不管嗎?”月晚為她將鬢邊龍鳳花樣的釵環拆下。

 身上各樣沉重的配飾被月晚悉數摘下,女皇褪去了滿身的光華,身上的疲憊難以掩蓋:“朕興許是真的老了,那到底是朕的親妹,這些果決之時,交由後輩們去做吧。”

 女“川安王想來也快要沉不住氣了,青州,怕是支撐不了多久了。”

 一切只看鬱雲霽要如何安排。

 今夜的國公府格外安靜。

 雲夢澤在府中賬務上圈畫著,聽了以荷的話,他唇角輕輕勾起些:“王夫總是能叫我欽佩萬分,火燒恭王府,當真是解氣極了,他燒得可徹底?”

 以荷搖頭:“府上只是書房與後院遭了殃,恭王殿下也還活著,只是面上被燒傷了,聽下人說很嚴重。”

 “啊……”雲夢澤拉長了氣聲,隨後惋惜地搖了搖頭,“只是如此嗎,我還以為會有多解氣呢。”

 以荷為他磨了墨,低聲道:“公子,您如今已然站在了恭王殿下的身邊,前些時日您又提醒菡王殿下,這樣,若是被發現了……”

 “腳踏兩隻船,那又如何?”雲夢澤微微一笑,“我是雲家的兒郎啊,大家族的兒郎,怎能不為家族著想,我暗中下注,小心謹慎總能得利。”

 以荷沒有再質疑。

 他們公子自小聰明,此事關乎整個國公府,公子不會拿整個國公府去賭的。

 只是,他一時間摸不透公子究竟是怎麼想的。

 先前在他看來,公子的確是對菡王殿下有情意,可如今他為了國公府的利益,算計來算計去,不懼與虎謀皮,將每一個人都規劃到了他的局中,連帶著菡王殿下,連帶著他自己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