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一個念頭呼之欲出。

 李牧深深吸氣,許久開口道:“你,你是負責同京城與青州傳信的人,京中的消息大都會經過你的手,是不是你。”

 “我?”翟媼笑出了聲,她渾濁的灰眸對上李牧有些驚慌,卻故作沉靜的面孔,“李幕僚怎能含血噴人,老媼在殿下身邊多年,時候可比你長,即便李幕僚你有逆反之心,老媼我也不會有。”

 “周芸歡知情不報,這是大罪,休要怪老媼沒有提醒你,女君殿下如今正在氣頭上,倘若你貿然提出此事,為周芸歡求情,恐怕也難逃一死。”翟媼緩緩搖頭。

 李牧不死心的盯著她的臉,似乎想從那張滿是溝壑佈滿皺紋的臉上看出些端倪。

 周芸歡的為人她清楚,她這樣耿直的人,將恩情看得重於泰山,即便是川安王要殺她,她也會引頸就戮,不會忤逆殿下半句。

 就算有多方勢力的誘惑,她也不會如此。

 似乎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翟媼幽幽道:“李牧,你同周芸歡已經十餘年不曾見過,十餘年,足以一人發生巨大的改變,士別三日都當刮目相待,更何況是十餘年……”

 “我知曉你們都對她有成見,可她斷然不會做出這樣的事的!”李牧道。

 不論她如何為周芸歡辯解,這樣的解釋總是蒼白無力,讓人信服不得的。

 說到最後,李牧看著茶盞中忽上忽下的茶葉,一時間也不知自己方才所說的話究竟是否正確。

 是啊,十多年,她同周芸歡事多奶奶不曾見面了,倘若她為周芸歡說話,川安王下令徹查此事,周芸歡當真對青州生了叛心,屆時她又當如何自處。

 她也有夫郎,有女兒,她不能放下一家老小不管,而為了周芸歡斷送了自己的官路,甚至是性命。

 可她總覺得哪裡不對。

 “李幕僚,青州與京城交接的線人皆可作證,周芸歡手中不曾傳出任何信件,若是固執己見,只怕這樣的結果,你是承受不起的,”翟媼將晾好的茶放置手旁,“你想好了,要為這樣的罪人開口嗎?”

 翟媼的話似乎是打通了她的思緒,李牧眸子迸出了光亮。

 她要查,她倒要看

看,究竟是有人蓄意陷害,還是周芸歡生了異心。

 她看著眼前的翟媼,暗暗壓下了眸中的狐疑。

 桌案上的硯臺鎮紙被悉數掃落在地,可憐的兒郎被架在了桌案上,腰背上青紅一片。

 孤啟墨髮披散在肩上,原本蓬鬆的墨髮如今帶著汗意,他的肩頭還帶著明顯的咬痕,那處泛了紅,像是被人狠狠蹂..躪了一番,衣衫隨意的散落在他瓷白的小臂上。

 夏夜有些燥熱,鬱雲霽像是一口熔爐,要將他整個人就這樣煉化一般,他的面頰上被蒸騰出薄薄的汗意,薄背上也汗津津的,可奈何他此刻像一隻軟腳蝦,只能攀 緊她的小臂,免得自己狼狽的摔下去。

 鬱雲霽太過強勢,容不得他半分拒絕。

 她像高高在上的掌控者,掌控者他的一切,不容他有半分逃離的跡象,方才在她猛烈的攻勢下,他的衣料已經全然溼透,空氣中瀰漫著膩人的味道。

 偏眼前的鬱雲霽卻還是衣冠楚楚,唯他泥濘不堪。

 “這麼兇做什麼,鬱雲霽,你就是算定了我離不開你,冤家,”孤啟開口便啞得不成樣子,“……再也不跟你好了。”

 他分明帶著控訴和嬌嗔,放出了這樣的狠話,眼前人非但不生氣,卻還一副得了趣的樣子。

 鬱雲霽眸中已然恢復了幾分清明,她看著眼前兒郎紅透的面頰,出言逗.弄:“不跟我好,你還要跟誰好?”

 “……既然醒了,便快些回去,免得賓客為之擔憂,傳出些風言風語。”孤啟偏過頭不去看她。

 鬱雲霽同他離席許久了,若是再不回去,怕不知會被如何編排。

 “啊,”鬱雲霽面上帶著溫和的笑意,她輕聲道,“可我的藥還沒有完全解開,此刻若是同王夫這樣前去,定會被人看出端倪的。”

 孤啟顯然不信她的說辭。

 方才鬱雲霽將他翻來覆去無數次,就算是再猛烈的虎.狼之藥,此刻都該解了。

 他警惕的等著眼前人,生怕她再做出什麼舉動。

 “若是你我這樣回去,怕才是會被人狠狠編排,”鬱雲霽故作為難,“說些什麼好呢,說王夫狐媚惑主,還不到深夜便要拉著我共赴.巫.山,半刻都不能沒有……”

 孤啟忙不迭的傾身捂住她的唇:“住口!”

 可奈何兩人還不曾分開,他主動傾身,只使得自己雙腿發顫,那雙好看的鳳眸當即迸出了淚光,他唯有咬緊牙,才將不堪的聲音吞回去。

 鬱雲霽扶緊了他的雙肩,才使得他穩穩坐在那處。

 惡劣,太惡劣了。

 這樣溫和的人內里居然是黑的,簡直黑透了,偏她藏得很好,無人知曉她竟還有這樣的一面,這樣的黑心腸實在是可怕,京城那些傾慕她的兒郎,若是知曉她骨子裡是這樣惡劣的性子,興許都要被嚇跑了。

 除了他,誰還能受得住鬱雲霽這樣的……壞女人。

 想到鬱雲霽方才令人臉紅的話,孤啟不受控制的有了反應,

 “是王夫太過熱情。”鬱雲霽眸光向下,示意他自己看,“你嘴上趕著我,心裡卻不許我走,我又當如何?”

 孤啟此刻恨不得自己生出第三隻手,好將鬱雲霽這張嘴徹底堵上,不許她再說半句話。

 她,她頂著這樣一張臉,怎能說出這樣放誕的話。

 可他紅著耳尖的樣子實在是可愛。

 鬱雲霽自詡是個嚴於律己的人,可她此刻卻不想再顧及宴會上被她晾在一旁的賓客,只想將眼前可愛的人氣得朝她亮出獠牙,卻捨不得狠狠咬她,只能耐著性子用尖牙摩挲著他,求她嘴上留情。

 她仍想在他身邊放誕一會兒。

 正堂那邊亂了套。

 菡王許久不曾出來,偏恭王也不見了,不多時,有小侍驚慌的叫喊著,將眾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那間堆著雜物的小間被人推開,裡面赫然是衣衫不整的恭王與一個侍人,她送給菡王的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