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起 作品

三十九 伍長欺負人


                 集訓了七天,這些新兵被分到營中各伍,五到七人為一伍,一個伍長。

  春西和小治的伍長姓農,是個五大三粗腰圓膀寬的壯漢,頭前高後低,一張大盆臉,黑臉上有幾粒大麻子,右側臉頰還有一條一寸長的刀疤,頭髮鬍子皆黑且長,披頭散髮時看不到鼻子眼睛,頭髮中濃濃的汗臭味,粗壯的腰間纏一寬寬的土布腰帶。

  農伍長為了樹立威信,對兩個新兵表情嚴肅,毫不客氣,掃地、倒糞桶等內務的事都由兩個新兵負責,說話都是命令的口氣。

  也許春西長得強壯,顯得孔武有力,農伍長派他的活少,說話沒有對小治那麼嚴厲,有點不滿意也是動口不動手。對其貌不揚的小治就厲害了,伍裡雜七雜八的髒活累活都讓他幹,稍有不滿意,便罵罵咧咧,惱火時還拳打腳踢。

  他讓小治給他洗衣服,小治洗了,晾在外面繩子上。太陽落山,小治忘了收,農伍長伸手就是一巴掌,小治摸摸打疼的臉,委屈地問:“我操,伍長,你為什麼打我?”

  農伍長又是狠狠一巴掌,聲色俱厲罵道:“狗日的!你還操。”

  小治辯解說:“老子是口頭禪。”

  農伍長怒不可遏,一腳將小治踹倒在地,咬牙切齒罵道:“狗日的,還要當老子。”

  春西忙把小治扶起,上前一步說:“他就是口頭禪,一天兩天也改不了,你別計較。”

  農伍長看看春西攥緊的拳頭,沒繼續耍威風,把罵人的話噎了回去。

  一間屋子六個人,睡一個大通地鋪,大家都頭朝牆睡。

  睡覺時,小治沒給伍長鋪開被子,又被伍長拳腳相加,揍了一頓,額頭上青了一塊,小治痛苦得流淚了。

  農伍長睡裡頭,讓春西靠著他睡,外面依次是祁木、蔡小田、閔寶和小治。祁木身材矮小,背有點傴僂,他鑽被窩時,朝伍長諂媚一笑,說:“洞房花燭夜。”

  農伍長瞪他一眼,訓斥他:“王八蛋!你骨頭癢癢啦。”

  祁木有些恐懼地伸了一下舌頭,忙趴下睡覺。

  農伍長仰面躺下,把被子往頭上一蒙,不久便“呼呼”睡著了。

  春西看各人睡覺樣子都不同,瘦子祁木是趴著睡,胖子蔡小田光屁股睡。歪嘴閔寶眼瞼縐折畸形,長著兩道辦事拖拉的掃把眉,他仰臥睡,雙手枕在腦後。小治怕捱打,用被子蒙著頭側身睡。春西好半天睡不著,想家裡該著急了,得想辦法逃出去。想著想著,他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次日吃早飯時,春西看到小治端著碗,盛了粥,蹲在沒人的牆角吃,也不出去曬太陽,也不坐板凳。

  春西端了粥走過去,在他身邊蹲下,邊喝邊問:“外面暖和些,不到外面吃?”

  “我操,不願和他們在一起。”

  “你不坐板凳吃。”

  “我屁股痛,坐不了。”

  “他們打你了?”

  “沒有,狗日的伍長欺負人,幹齪胩事。”

  “還真幹那事?”春西很是驚愕,一口粥在嘴裡半天沒嚥下,兩腮如叫喚的青蛙,沒想到傳言是真的,他感到噁心和憤怒,他嚥下嘴裡的食物說,“我睡覺死,不知道,你要叫我就好了。”

  “叫你有什麼用,雙手不敵四拳,打不過他們。”小治身體顫抖著,眼睛可憐巴巴地看著春西,那是一雙絕望的眼睛,一雙任人宰割的眼睛。

  “打不過也要拼一下,不能太慫了!”春西義憤填膺地說,他心中血液沸騰,眼睛冒著火星。

  在訓練時,一個逃走又被抓回的士兵說,太平軍從廣西起事之初,軍法甚嚴,嚴禁男女同房,即使是夫妻,也不許有合歡之事,有違反者男女同罪,一律殺頭。

  度王陳家楊與盧四妹是夫妻,同在軍中,二人私合了四五次,被人告之洪秀全。洪秀全把陳家楊叫來審問,他先是否認,捱打後承認與妻子私合過幾次,並對別的姐妹動過邪念,但尤未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