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起 作品

一百零九 能幹的喬秀

  家裡人勸喬秀不要賭氣,大男人都不敢下河,你不要逞能,不要與水怪拼命,人在水裡鬥不過水怪,它把人拖至水深處,淹就得把人淹死。

  喬秀倔強地說:“我不怕,我見過那東西了,它把我拖到河中心,我死,也要掐住它一起死。”

  春南同情地說:“過兩個月,稻田就不用灌水了,就可放水抓水怪,再等一等。”

  “這兩個月正是熱天,村上人都不敢下塘游泳洗澡,都要怪我,能早點除了水怪,村上人好,我也心裡舒暢一點。要是我死了,就把我和春北葬在一起。”

  “別說不吉利的話,有的人愛胡說八道,你別往心裡去。”婆婆寬慰她說。

  “反正我不睡午覺,閒著沒事,摸點河蚌也好,現在沒人下塘,河蚌特別多,一摸就是一盆。”喬秀笑著說。

  喬秀認準的事,別人勸也沒用,只好看著她下塘去。

  她天天下河,一邊摸河蚌,一邊尋找水怪。水怪沒找到,河蚌倒摸了不少,一天要摸兩三木盆,自家吃不完,就送給村上人家吃。喬秀怕人家嫌棄她,就讓蔣惠或長工沈八用的大兒子大寶給人家送河蚌。

  有的人看著她頂著烈日,在發燙的河水裡尋找水怪,很是佩服,覺得一個婦道人家,為了村子的安寧和自己的尊嚴,對男人都談之色變的水怪無所畏懼,竟能如此從容不迫地面對死亡,這非同凡響的勇敢善良實在是難能可貴。

  也有的人不以為然,吃著喬秀讓人送來的味道鮮美的河蚌也不說她好,還要說風涼話:“自作自受,被水怪抓走咬死也是活該。”

  這水怪也怪,也許它也惜命,也怕奮不顧身要與它拼命的人。喬秀沿著大塘岸邊在水裡巡摸了十五六天,好多地方摸了四五個來回,水怪也沒有現身襲擊她。這讓喬秀很是失望,很是沮喪,就像一個演員在臺上聲嘶力竭地演唱,臺下觀眾席上卻是鬼也沒有一個;也像將軍帶兵突襲敵營,衝進去以後也是鬼也沒有一個。

  這天中午,天依然很熱,知了一個勁叫著,外面也還是空無一人。喬秀端著木盆,又要下塘去摸河蚌,剛走到門口,聽到陳蓉呻吟叫喚起來。陳蓉這兩天要生孩子了,肚子一陣一陣的疼,飯沒吃完,肚子疼起來,她便上床躺下。上床以後又不疼了,她剛下床,小腹又疼起來,還有些液體流到大腿上,她忙又上床挺著大肚皮躺下,等著孩子出生。鄭百香叫住喬秀說:“你別去摸河蚌了,上街把接生婆叫來,陳蓉要生了。”

  “好的。”喬秀把木盆放回屋裡,換了衣服,穿上布鞋,快步往街上走去。不到半個時辰,喬秀就汗流浹背的回來了,著急地說,“接生婆沒在家,家裡人也不知道她去哪裡接生了,怎麼辦呢?”

  鄭百香到陳蓉屋裡看看,陳蓉滿頭大汗,下身又流出了黏糊糊的液體,看來快要生了。

  “怎麼辦呢?”鄭百香急得團團轉。

  蔣賢說:“我去裡莊或導士看看,從那邊請個接生婆來。”

  母親說:“你又不認識接生婆。”

  “怎麼不認得?看模樣唄,穿洋緞襖褲,扎著褲腿,頭上戴一朵紅花,髻上插一對銀挖耳,對吧?”

  “對是對,你看不到,怎麼辦呢?”

  “那也不能就這麼等著呀。”蔣賢也沒了主意,急得從前門走到後門,又從後門走到前門,額頭上汗都出來了。

  喬秀進屋看看陳蓉,見她出了不少汗,衣服都溼了,劇烈的疼痛讓她咬破了下嘴唇,雙手緊緊抓著薄被,她忍不住鑽心的疼,又哎呦哎呦叫喚起來。喬秀用手摸摸陳蓉高高的肚皮,已有起伏伸縮之感,她出來對鄭百香說:“嫂子,我來試試吧,我看過我媽接生的。”

  “好啊,好啊。”鄭百香高興地說,她知道接生婆都不肯給墮民村的女人接生,這些女人生孩子,都是自家人或同村人接生,因為互相幫忙,身為墮民的女人都會接生。

  喬秀受到信任,臉上有了笑容,她自信地說:“快燒一鍋熱水,接生三件寶:熱水、剪刀、大聲吼。”

  她走到陳蓉床前,俯下身子,左手按住床櫃,用手掀開薄被,伸手去摸陳蓉的肚皮,摸了一會兒說:“動得還不厲害,可能還得等會兒,我媽給過我一包催生藥,我用不著了,燒湯讓陳蓉喝吧。”

  喬秀去屋裡拿了催生藥,用瓦罐燒了湯,倒在紅瓷碗裡放溫後,端給陳蓉喝了,喝了催生湯後,陣痛加劇了,**開始膨起,有子宮粘液往外流,喬秀大聲喊:“用力!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