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起 作品

一百七十五 半夜突圍

  兒子不說話,眼眶紅了,樟年心裡也酸酸的,喉嚨像堵了塊東西。

  不出樟年所料,離家才走出三里路,便狂風大作,烏雲翻滾,雷聲隆隆,雨點噼噼啪啪的掉下來,還夾著冰雹,小的如棗,大的像雞蛋,落在地上跳著滾著,打在樹葉和花上的,葉落花謝;打在人身上,感覺像捱了拳擊棒打,很是疼痛。

  樟年把油布包著的包袱舉在頭上,兩手託著,遮擋著從天而降的冰雹,包裡的五雙布鞋和換洗衣服,義不容辭地阻擋來者不善的冰雹。待樟年走到圓河村,雨和冰雹不下了,風也小了,但樟年身上全溼透了,他先到小陳家換了身乾衣服,又拿了兩雙布鞋送給小陳,小陳試試大小還合適,兩人收拾完便去了元家祠堂。

  有些疲憊的勞石對樟年說:“今晚不走了,還在這兒住。”

  “為什麼?說好在這兒住一晚的。”樟年皺起眉頭問。

  “其實,回山裡也沒事,剛下了大雨,路也難走,多住一宿。”

  樟年有些擔心地說:“這個村子在河的中間,萬一被敵人包圍了,很難突圍的。”

  “你怎麼不想好事。”

  “小心不為過。”

  “沒人進出,不會有消息洩露出去,敵人怎麼知道。”

  “萬一有人通風報信呢?咱們不能僥倖。”

  勞石有點不耐煩了,手握成拳頭說:“我們救了村民,他們感謝還來不及呢,誰會害我們呢?我是中隊長,這事我說了算,你別爭了,晚上東西兩個壩口派雙崗,村上人不許出村,明早吃了早飯就走。”

  樟年知道勞石傲氣自負,說一不二,再說什麼也沒用,只能加強安保工作。他叫小陳把停在村子中間的兩條木船撐到自家屋後拴起來,防止有人撐船過河。

  他又沿著河轉了一圈,在南北兩個林子裡安排了兩個崗哨,防止敵人游水過來。然後他去找了兩個黨員,和他們商談減租減息的工作。等他談完工作去祠堂吃飯時,大家都吃完了,他喝了一碗剩粥,就去替小陳站崗。

  小陳悄悄告訴樟年,勞石之所以不願意離開村子,是因為他和村東頭的雀斑女人好上了,昨晚就住在那女人家裡。今天剛吃完晚飯,又去了她家,陷在溫柔鄉邁不動腿了。

  樟年說:“他說得也有道理,剛下了大雨,路是不好走,多住一天就多住一天吧,咱們提高警惕就是了。”

  他看小陳老打噴嚏,像傷風的樣子,叫他趕緊回去,多喝水,好好休息。

  夜深了,峨眉月照村,輕薄霧繞河,狗不叫鳥不鳴,只有小蟲在草叢裡竊竊私語。

  樟年代小陳站了一班崗後,先看了村中間南北兩個崗哨,又去東西壩口的哨位查了崗,還在全村轉了一圈,看到各家各戶都關門熄燈睡覺了,才回到祠堂休息。

  這一天,樟年實在太累了,在稻草打成的地鋪上,一躺下便睡著了。他才睡著不久,國民黨駐鎮江靖衛團的一個營就到了村外。原來雀斑女人在村裡有個叫張大旺的姘頭,他忌恨勞石橫刀奪愛,和他相好的女人睡覺,趁深夜天黑,游水過河去鎮江,向靖衛團報了信。

  半夜時分,哨兵報警的槍聲驚醒了睡得真香人們,熟睡中的樟年和隊員們,聽到槍聲,一躍而起,拿著槍衝向槍聲激烈的東西兩個壩口。樟年趕到東壩口時,有五六個敵人已經衝到壩的中間,樟年迅速向壩上投去兩顆手榴彈,“轟隆、轟隆”兩聲巨響,三個敵人隨爆炸聲倒下,後面的敵人轉身就往回跑,被樟年手槍的子彈追上,又有三個敵人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