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起 作品

一百八十九 伏擊軍車


                 仲夏夜短,天氣悶熱,屋裡蒸籠一般。杏年睡眠好,頭碰著枕頭就睡著,今天卻沒睡著。鋪了褐色竹蓆的床上,除了一個大活人,還有一條形單影隻的薄毯,因為主人不喜歡,蜷縮在床裡面,不能顯示它的美貌,就像美麗的噴泉在不噴水時看不到一樣。

  快半夜了,杏年還在床上輾轉反側,他不搖扇子熱,搖扇子扇出的風也是熱的。他爬起來打開窗戶,有一絲涼風帶著潮氣進來,也有知了和青蛙的叫聲進來,它們似乎也熱得睡不著,一起大發牢騷。杏年身上都是汗,背心短褲潮乎乎,粘在身上有些難受,他便都脫了睡,先仰面睡,後側身睡。夜漸深,風漸涼,他慢慢睡著了。

  一覺醒來,天已大亮,杏年覺得有些涼,身上不舒服,頭暈無力,身上一陣冷,一陣熱,鼻子也難受,連打了七八個噴嚏,他知道是開窗光著身子睡覺著涼了。他蓋上薄毯又躺了一會,起身穿衣洗漱出門,在巷子口上的常州小吃店,就著鹹菜喝了一碗綠豆粥,勉強吃下半塊燒餅,吃完前往濟元藥店。他想拿點藥,別讓病情加重耽誤事情,順便見見梁婷。

  梁婷今年二十五歲,身材苗條,長得秀氣,皮膚白,看上去像二十歲左右的大姑娘,充滿青春年華的女性魅力,她待人和氣,說話輕聲細語,是男人喜歡的溫柔女人。

  她從揚中高小畢業後,到鎮江康泰藥店當學徒,參加了鎮江工人救國會,示威遊行、抵制日貨、聲援學生的活動,總能看到她活躍的身影。她喜歡音樂,愛聽哀婉的戲劇唱段和朝霞一般輕盈上升的歌曲,她跟著唱片學會了不少京劇、錫劇唱段和新老歌曲。

  他丈夫蘇舍是鎮江醫院的牙醫,一次給日軍少佐渡邊拔牙時,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拔錯了一個牙,渡邊少佐大怒,當場拔槍將他打死。丈夫去世後,她懷著對日寇的深仇大恨,更加積極投身革命工作,更加認真學習革命理論,共產主義的理想信念像種子一樣在她頭腦中生根發芽。入黨後,她決心要為趕走日本鬼子,為砸爛舊世界和建立一個新世界,貢獻自己的全部力量。

  黨組織派杏年帶兵投奔日偽時,曾想安排梁婷來丹陽和杏年假扮夫妻,掩護他的工作。梁婷因丈夫去世心情不好,只同意給杏年做聯絡員傳遞信息。

  組織安排梁婷進民生藥店,掌櫃聽說梁婷在藥店當過學徒,便要看看她的技藝。他拿一個藥方讓她抓藥,梁婷稱出一味藥的總量後,就不用小秤一劑一劑的分,而是一手端盤,一手抓藥,按劑數分配,既快又準,總量分完,不多不少,每一劑每一種藥,也不差一錢一分,掌櫃讚歎不已,說她眼是天平手是稱,真是奇人,當即同意她來藥店工作。

  杏年來到藥店,梁婷穿一件白大褂,正站在比人還高的藥櫃前抓藥。杏年在一旁看著,他覺得梁婷有一個美麗誘人的身體,誰見了都要多看一眼,沒想到組織派給他的聯絡員,是一個讓人喜愛的年輕漂亮的女人。

  抓藥的人走了,杏年上前叫梁婷,她抬起頭來說:“聽你說話,就知道你傷風了,我先給你拿一瓶藿香湯,回去就喝,晚上再給你送兩瓶過去。”

  杏年回到住處把藥喝了,一會兒便覺得身上發熱,他又躺下拉薄毯蓋在肚子上,很快沉沉的睡去。睡了一覺,出了一身汗,醒來頭不太疼了,渾身覺得輕鬆舒坦了不少。

  晚上樑婷用小籃子提了兩瓶藿香湯,來到杏年租住的屋子,剛煎好的藥還是溫溫的,梁婷拿碗倒出一瓶,讓杏年喝了,另一瓶放在桌上說:“明早再喝一瓶,你的傷風該好了。”

  “喝藥能喝茶嗎?”

  “最好喝開水。”

  “你喜歡喝茶嗎?”

  “喜歡喝碧螺春。”

  杏年拉過一把椅子,讓梁婷坐,又走到門邊,關好房門說:“梁婷,我發現姓梁的巾幗英雄多,南宋名將韓世忠梁紅玉夫婦,曾在揚中抗擊金兵,梁紅玉戎裝上陣擊鼓助威,血戰三晝夜,打敗了金兵。”

  “我不是英雄,但我老家是揚中,知道你說的事。”

  “給我說說老家的情況。”

  梁婷坐下,理理額前的秀髮說:“新四軍拔掉了鬼子天王寺據點,消滅了二百多鬼子,收穫不小。”

  “太好了,誰指揮的?”

  “王團長,他讓劉副團長帶一個營打東灣據點,他帶兩個營埋伏在天王寺到東灣的路上,東灣槍聲一響,天王寺的二百多鬼子傾巢出援。鬼子跑步進入伏擊圈後,王團長揮舞著大刀,如猛虎下山一般殺出,戰士們緊隨其後,他們與鬼子展開白刃戰,鬼子的優勢火力無法發揮作用,被以逸待勞的兩營精兵猛烈砍殺,二百多鬼子都成了刀下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