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茗昭徐廣白 作品

番外三 許萬源與陳三明第二世初相見


                 “公子,我看你天庭飽滿地閣方圓,是修仙的好材料,要不要跟著我一同……”

  陳三明砰地一聲,將自己院前的木門關上。

  “又是這個包子,為什麼老是來找我……”

  陳三明煩透了這每日都來自己家敲門的騙子,也不知這人是什麼毛病,非要讓自己跟他一同修煉。

  他抓了抓亂如草窩一般的髮髻,今日是學堂休沐的日子,學生在家休息他便可以一日不偽裝成謙遜夫子,做回一日他自己,髮髻亂如雞窩,眼窩青黑,雙眼中滿是對被生活捶打的疲憊。

  “誰敲門?”此時正堂內傳來母親的問話,她總是閒不住,今日又在廳堂內紡布。

  “……是來問路的。”陳三明隨便扯了個謊,想跳過這個話題。

  “你沒請人進來吃口茶嗎?”母親的聲音依舊洪亮,手下的布也顏色鮮亮,是清新的嫩黃。

  “問完人家就走了,”陳三明用手糊了一把臉,勉強將臉上的頹色抹去,“娘,你做什麼呢?”

  陳三明的母親苗翠翠指著織布機上的布:“我新織了一塊布,過幾日給你做一套新衣,再給我做一套新衣。”

  “娘……這顏色太鮮亮了,不適合我。”

  “這有什麼,”苗翠翠看著這塊布,怎麼看怎麼喜歡,“我就喜歡這顏色。”

  “……那您自己穿,不用給我做,”陳三明走出大堂,“您忙,等會兒想吃什麼,我給您做些吃食。”

  “那怎麼行,總是給我自己做,你穿什麼,”苗翠翠還是很堅持,她苦了這些日子,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她也沒有什麼大志向,衣能穿暖,飯能吃飽,至於陳三明,那可是她的孩子,就算是當夫子,那也是全城最厲害的夫子,“你看著做吧,娘都愛吃。”

  “好嘞……但是衣裳別給我做了,這顏色我穿不出去,”陳三明伸手打了個哈欠,又揉了揉眼睛,顯然還沒睡醒,“這就去。”

  “去洗把臉,精神些,”苗翠翠看著陳三明這副樣子實在是有些看不下去,“頭也好好梳梳。”

  “好好好……”陳三明敷衍地點點頭,轉身出了大堂,揉著滿頭的亂髮進了廚房。

  “先洗洗!”

  母親的話還在後面跟著,陳三明深吸一口氣:“知道啦!”

  只得認命地打了水先行洗漱。

  待陳三明端了飯食重新回到大堂時,苗翠翠仍在織布機前忙活著。

  “娘,吃飯了。”

  “好。”苗翠翠從織布機上下來,笑呵呵的走至飯桌旁,獻寶一般將一身藍衣放在陳三明身旁,那衣裳針腳細密,想來穿上也是十分合身,“娘給你做的新衣,吃完了飯試一試。”

  陳三明看著這身衣裳,便知方才他娘又在戲耍他,但收到新衣還是十分欣喜:“謝謝娘,娘手藝真好。”

  苗翠翠見陳三明高興,臉上露出些驕傲的笑來:“也不看看是誰的娘。”

  “誰也沒有我的娘好。”

  “那是當然,誰也沒有你的娘好。”

  苗翠翠知道陳三明心思苦悶,卻不知該如何安慰。

  世道疾苦,月前戰爭又起,邊境大亂,不知何時陳三明怕是也要上戰場,出於私心,她到底是不想讓陳三明上戰場,最好能拜入仙門脫離凡間疾苦。

  一頓飯在母子的互相吹捧中其樂融融的進行著,彼時,陳三明23歲,苗翠翠40,雖年歲還算年輕,但連年的操勞,也使得苗翠翠看著也比同齡人要老上不少。

  飯畢,陳三明重新回到自己的臥房中,苗翠翠重新回到織布機前。

  陳三明自辭官回家後,便總覺心中有一團無名火,想吐也吐不出,想發洩而出,卻始終不得其法,直燒得五臟六腑彷彿化為焦炭,他手中拿起一本書,草草翻了兩頁,卻是看也看不下去,只在椅子上是擰來擰去,最後將書往臉上一蓋,索性睡了過去。

  待睡醒時,太陽已是徹底落了山,無所事事的陳三明心中怒火難以排解,索性掏出琴來,坐在書房中,手指在琴上彈動起來。

  一陣樂聲隨著指尖的撥動傾瀉而出。

  無人知我心中苦,無人解我心中意。

  他越彈越是苦悶,越彈,越覺這世道如同一張蛛網,將他緊緊網入其中,越收越緊,難以掙脫,直至掐斷他的呼吸。

  罷了,他不過是一屆布衣,大人物之間的博弈本就不該參與,自己不過是桌上的一隻螞蟻,有幸上了那張自以為能建言獻策的長桌,最後卻發現,自己不過是誤入其中的螻蟻,連盤菜甚至都算不上,只要伸出手,指尖輕動,他的抱負,他的生命便會在這一指之下飛灰湮滅,半點兒痕跡都不會留下。

  他越彈越是生氣,心說他孃的,與其躲在此地自怨自艾,還不如明日就去投軍,好歹還能上陣殺敵,能殺一個是一個。

  就在他心中煩悶到了極點時,突然,聽見窗外傳來了陣陣笛聲。

  “是誰……”

  不知為何,他竟然覺得這笛聲曾在哪聽過,那笛聲和著他的琴聲,好似能懂他心中苦悶。

  陳三明聽出這笛聲中似乎有安撫之意,心中大驚,一把將琴推開,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衝出門外,但那笛聲卻在此時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