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茗昭徐廣白 作品

番外三 許萬源與陳三明第二世初相見

  陳三明倒是知道苗翠翠為何會如何心急,若這人當真是修士,那他也急,但這人連敲他家五六天,這怎麼看怎麼都像是個騙子,倒是自己的母親,竟然如此相信……

  “娘……”這人當真是騙子。

  “閉嘴。”苗翠翠一看陳三明的表情,就隱約猜出了些什麼,看來前幾日來敲門的也是仙長,只是都被自己家的蠢兒子擋在了門外,苗翠翠想到此處就是一陣後怕,若是仙長就此不來了……那陳三明可怎麼辦……

  “你知不知道,當年就是這位仙長算出了你以後是狀元的命格。”

  陳三明聽完這一句,難以置信地看向許萬源,這人看著才只有十七八,自己今年都二十有三了,怎麼能是他算出來的……

  “仙長這些年是一點兒也沒變模樣,還是那麼……”苗翠翠看著許萬源圓溜溜的小圓臉,想了半天措辭,“還是那麼年輕。”

  陳三明有些呆愣地看著許萬源,再看看自己的母親,想從苗翠翠那兒得到肯定的答案,苗翠翠一見陳三明的傻樣,便氣不打一處,怎麼就不能看著機靈些,萬一仙長不願要這傻的怎麼辦!

  “嘶!”

  苗翠翠嘶了一聲,陳三明立時像是聽了什麼命令,嘴也是合上了,身板也是坐直了。

  此時的陳三明也沒了想接著吃的想法了,他只有一件事想確定,昨夜的吹笛人究竟是不是此人。

  許萬源在陳三明的帶領下,拿著琴一路向院中那棵長了二十多年的棗樹下走去。

  那樹還是在他爹還活著的時候為了慶祝他出生種下的,他爹和他娘從小就是鄰居,青梅竹馬一同長大,後來也順理成章結了親,他的父親乃是一名鐵匠,這二十多年邊關少有太平,這些人家中但凡有男丁的,都難逃上戰場的命運。

  甚至一度發展到有人家怕生下男孩長到十幾歲剛要為家中效力便死在戰場不能為家中耕種,遺棄男孩只留女孩的情景出現。

  女孩比起男孩還是要力弱,但力弱總比沒有人勞作的強,連年征戰帶來的是不斷增加的稅收,家中沒有勞力,不管是砍頭還是餓死,都是活不下去。

  唯有兩種人在當時可以免除兵役,一是在十五歲前考取功名中個秀才,二就是奔赴仙山,求長生之道。

  仙門中弟子在踏上仙途的那一刻便不算凡人,修士和凡人力量之間差別太大,因此不得干預人間事,不然天道自會嚴懲。

  他的父親便是如此,他還尚未出生,父親便被強行拉去戰場。

  沒過一年母親便受到了父親戰死的噩耗,彼時她的孩子才剛出生,她哭了整整一夜後,在清晨擦乾了眼淚,她看了眼尚在襁褓中啼哭的孩子,她總是要撐起這個家,必須要讓她的孩子活下去。

  因為戰爭,因為朝廷無能,無數人的性命填進邊關,舉國上下難見男丁,他就是想讓這些母親不再失去孩子,讓孩子不再失去父親,世道險惡,為何還要為他人的一己私慾葬送自己的性命!

  陳三明在棗樹下的石桌上將琴架好,輕輕撥了撥琴絃,對許萬源做了個請的手勢。

  許萬源嘴角帶著笑,在陳三明越發驚駭的眼神中,掏出了他的師尊給他做的竹笛:“請。”

  他並未在意陳三明究竟是何反應,獨自吹響了竹笛。

  我知你心中苦悶。

  陳三明彈琴應之:不,你不知。

  許萬源跟上陳三明的琴聲,一陣笛聲相隨:我願同你一同。

  陳三明手上的動作一停:“……為何。”

  許萬源只是笑著說:“你我為知音,你我有緣。”

  一生報知己,有人知我音中何意,有人知我心中苦悶,知我報國無望,知我看千萬人流血也換不來安寧。

  罷了,累了……

  陳三明隨手撥弄著琴絃,嘴裡難以抑制地苦笑兩聲,琴聲越彈越是激烈,那笑聲隨之越來越大,直至全然蓋過琴聲。

  那笑聲中含著嗚咽,笑著笑著,大滴大滴的淚不受控地從眼眶中流淌而出。

  哭之笑之,沒有什麼表情能表達出他現在的心情,報國無門,家國無望,而在這失意之時,我陳三明竟是在此時遇見了知己!

  不甘、牢騷、失意,二十幾歲出頭便似是被抽走了活力,活得如同行屍走肉。

  早些遇見就好了,早些時候,我還意氣風發,不是現在這般,滿身頹敗。

  不是時候啊……

  許萬源沉默著從衣袖中掏出兩壇酒,遞給陳三明一罈。

  陳三明抬起頭,緩緩接住了酒,仰起頭便喝了一大口:“啊,好酒!”

  許萬源也跟著喝了一大口:“月色美景,有美酒相伴,何不賞月飲酒,也算逍遙快活!”

  “好!”

  陳三明自覺此時心情是這兩個月以來從未有過的舒暢,他又喝上一大口:“不醉不歸!”

  “不醉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