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0 擦肩而過

  地上也沒有。

  鄧倚蘭急忙四下一張望,值夜班的餐廳員工已經離開了,四周來來往往買早餐的人,每一個都是一張無動於衷的臉。世界在按照往日程序運轉著,一點也不在乎有人趁著一個獨身女人睡著時,悄悄偷走了她的錢包。她連那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也不知道。

  好像這個世界突然有了一個任務,就是要看看什麼時候能用最後一根稻草把她的脊樑骨壓斷。

  ……他們不知道,那一天還早著呢。

  透過模模糊糊的眼淚,鄧倚蘭使勁睜大眼睛,將每一個走來的碼頭員工都仔細看了一遍。她應該還有時間,畢竟那女孩昨晚加班到十二點多,可能今天上班也會遲一些……她看著看著,遠處一個人影忽然腳下一停,好像看見她時吃了一驚。

  “你好,”鄧倚蘭急忙趕了上去,叫了一聲。她知道自己現在要表現得正常一些,才不至於又把那女孩嚇跑了。早上的陽光照在她皺巴巴的睡衣、被胳膊壓出紅印的臉上,眼睛裡止不住地流眼淚,面上肌肉還要強拉出一個笑容來——什麼才叫正常?她已經忘了。

  昨夜那女孩剛要躲開,一抬眼瞧見她臉上的神色,卻又不動了。女孩子退了一步,猶豫了幾秒,小聲問道:“你是他老婆……?”

  鄧倚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知道點頭。

  那女孩剛要說話,忽然又被什麼給掐滅了這個念頭,改口說:“我什麼也不知道……我還要在這裡上班的,你走吧。”

  “等等,”鄧倚蘭急急叫住她,見她腳下不停,只有匆匆跟了上去,邊小跑邊喊了一聲:“等等!拜託,你看,這是我的婚戒。”

  那女孩掃了她的手指一眼。

  “我們是相親認識的,一點也不浪漫,連求婚都沒有……商量著領了證,就算完成了任務。”鄧倚蘭覺得自己現在大概比一個瘋子更像瘋子,但嘴上卻停不下來,話和眼淚一起噴薄而出:“可是婚後有一天我穿大衣出門時,一摸兜,摸到了這個戒指。他不好意思當面給我,可能也是覺得彼此送戒指怪肉麻的,所以就扔我衣兜裡了。結果我戴了一個星期,他就問我,‘我的戒指呢?我出門的時候,人家還以為我沒結婚’。”

  外人聽起來一定覺得這是個無聊的小事,鄧倚蘭卻說得上氣不接下氣。“我、我老公就是這樣的人,”她急得甚至打起了嗝,“假如——假如我能再見他一面——”

  那女孩猛地住了腳步,朝遠處的同事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轉向鄧倚蘭。

  “這話我只說一次,就算以後你讓我去作證什麼的,我也絕對不會去的。”她壓低聲音,語氣又緊又薄,不肯看鄧倚蘭,只是盯著她的腳尖。“我是見過他。6號的時候,經理叫我把他請去辦公室後面倉庫裡,讓我說那是一條vip通道。那時我覺得奇怪,但還是去叫他了。他說他在等人,不肯跟我走。經理說一定要讓他去見彭總,幾個我不認識的保安就把他帶走了。”

  那女孩顯然也在心裡不知反覆咀嚼了多少次這段話,儘管害怕,似乎也在一直等著把這話說出來。她臉色發白,小聲說:“我那時想,彭總的客人肯定很重要,就倒了茶準備端進去。然後……然後……我在門口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