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0 擦肩而過

  鄧倚蘭站在在腥鹹的海風裡,站在早晨九點鐘的陽光下,聽她說:“那時……我聽見了他們在裡面……打人。我趕緊又端茶出去了……後來,我後來沒看見他出來。可能是我看漏了……我不知道他之後去了哪兒。”m..Com

  這一切都不對。

  鄧倚蘭恍恍惚惚地問:“有一個女人嗎?一個身高大概這麼高的……”

  “沒有。”那女孩搖搖頭,再也不想和她有什麼牽扯的樣子,轉身就匆匆走了。

  這個世界變得越來越無法理喻了,鄧倚蘭越來越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檢驗報告說他是被鈍器打破了頭,但是——沒錯,漢均確實死之前捱過打。她在小樹叢裡掃過的那一眼,又清清楚楚地跳了出來:青淤血腫,五官變形的臉……摸上去時,那塑料袋子還溼溼、硬硬、冷冷的,就像……就像剛從冷藏庫裡拿出來的凍魚一樣。

  她的丈夫如今要和凍魚相比,她卻不知道為什麼。

  下一步該做什麼倒很清楚,她必須要去見那個姓彭的人。6號捱了打,她卻在10號才找到漢均的屍體……這中間幾天,發生了什麼?

  鄧倚蘭現在也不憤怒,也不悲傷,一門心思在想自己該怎麼見到那彭總,見了面又要說什麼——她站在銅地碼頭外想了一會兒,甚至連一艘遊輪靠岸時的汽笛聲都沒能喚回她的注意力。不知多少遊客烏泱泱地從閘門後湧出來,拖著行李箱,揹著揹包,一個個臉都被曬得紅紅的,泛著假期留下來的鬆快勁兒。

  一個女孩子面無表情地掏出手機。

  “喂?”她大概是一米六多的個頭兒,兩手空空,獨自一人,怎麼看也不像是遊客,卻的確是夾在遊客群中走出來的。因為她身上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質,鄧倚蘭的目光從她身上一掃而過,心思卻沒有多停留。

  “是,我下船了。不行,”那女孩衝電話裡說,也不知道是生氣還是喪氣,或者二者兼有。“到了公海,還是聯絡不上。不光是你的聯絡器,我把我的也都試了一遍,沒有一個能發得出去消息。看來跟有沒有網一點關係都沒有……浪費了我好幾天時間。”

  她很快就從身邊走了過去,接下來說了什麼,鄧倚蘭沒聽清楚,也根本無暇去考慮路人的對話。有人從後敲了敲她的肩膀,她一回頭,看見了一張陌生的臉。

  “你是弟妹吧,”那人衝她一笑,抬了抬眼鏡。“我記得漢均給我看過你們的結婚照……對,我認識他。噢,我姓彭,漢均可能在家裡提過我?來,跟我去坐一坐……你怎麼這身打扮?”

  女越和鄧倚蘭之間的距離越拉越遠,彼此都不知道,剛剛擦身而過的人與自己有千絲萬縷的聯繫,卻再也不會相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