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1 櫻水岸的決定

  她站起來收盤子時,又想到了一件事,警告他說:“你出去的時候別亂說,不然被他們抓起來我可不管你。”

  櫻水岸的眉毛微微一跳,當即抬起了雙眼,彷彿被這句話給刺得一時有些失措。

  即使喬元寺現在正煩著他,與他目光一碰時,也不由怔了怔——他眼睛裡的顏色太過乾淨分明瞭,像是有一小塊藍天被凍在了雪原上。她忽然想起來,自己昨天初見他的時候,就覺得他像是一隻劃過高山的野鷹……這個比喻,她是怎麼想到的?是她想到的?

  她將盤子“哐當”一下跌在桌上,緊緊捏著椅背,漸漸有昨天的回憶探頭探腦地走過來了。

  昨天發生的事,她並沒有忘;但是剛才她又的確想不起來了——昨天的記憶好像變成了一些被收起來的舊信件,它們還在,只是遠遠坐在抽屜裡,輕易絕不劃過腦海。

  “別拿教材給我,”喬元寺仍舊垂著頭,啞聲說道,“那個對我的難度可能太大了……有一些通識讀本,拜託拿那個給我。”

  她最後一個字話音還沒落,櫻水岸就跳起來去找書了。他好像生怕自己動作慢了,這一點點喬元寺又要從這具軀殼中滑走,迅速將一疊帶通識二字的書都擺在了她面前。

  喬元寺渾身都在莫名其妙地微微顫慄,接連翻了幾本,那種看不進去、看不明白的沮喪和挫敗越來越濃;在她眼眶中眼淚浮了上來時,櫻水岸卻忽然鬆了一口氣,在她身前蹲下來,低聲說:“你會難過就好,你會難過就好。”

  “……什麼意思?”

  “聽我說,”櫻水岸的語氣略帶急切,“那些紅痕,讓你的頭腦、性格都在開始發生變化,我不知道那些紅痕到底是怎麼生效的,但是或許我們可以反向抑制住它。”

  “怎麼抑制?”喬元寺直到看見有水滴落在他手上,才意識到自己在哭。

  “……通過減輕它造成的症狀。”櫻水岸像是安慰小孩子的醫生一樣,輕輕地說:“你要是覺得這些還是太困難的話,就和我做一些簡單的思維訓練。你自己說過,病毒尚且不能百分之百地殺死人,憑什麼你不能憑抵抗力熬過去?”

  做思維訓練的時候,鏡中喬元寺的臉上已經又一次乾乾淨淨了,一絲血痕都沒留下。

  說來也奇怪,明明她智力沒有退化,做數學題速度還是快得很,但沒一會兒,她卻連小學程度的思維題都開始連連答錯。她很快就不願意再做了,但櫻水岸卻不讓她走——別看他高高瘦瘦,力道卻驚人得可怕,簡直不像一個人類的,倒像是建築吊車。

  給喬元寺按住之後,他仍舊十足耐心,又問道:“……以上我舉的例子裡,哪個是事實?”

  她答不上來,他就再重複一次。二人反反覆覆、就像拉鋸一樣來來回回,就連喬元寺自己也能感覺到,她的狀態也在這種反覆拉鋸中忽進忽退、時好時壞——但是有一點櫻水岸說對了:只要她不斷地以訓練的方式爭奪陣地,她惡化的速度就會被暫時抑止住。

  “變形”因素就像是個活物一樣,在意識到這一塊陣地不好搶之後,就慢慢地鬆開了它的掌控。足足一個下午,喬元寺都沒有再次惡化;二人提心吊膽地等到了晚上,總算才鬆了口氣——好不容易算是把第二天給熬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