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6 前因後果


  在不到二十分鐘之前,當屋一柳錄好了那段讓麥隆避開此處的口信,正要將紙鶴髮出去之前,他無意間把紙鶴的翅膀展開了一下——隨即目光就挪不動了。

  在右翅青白的紙面上,靠近折邊的地方,有一道藍黑色的圓珠筆痕跡。

  這道筆跡他太熟悉了。那天他假裝從一個光頭胖子那兒收到了捐贈時,不小心在紙鶴身上畫下了這一道痕;他沒有往心裡去,只是又糾結、又不捨地將它帶去了中央控制室。

  屋一柳眼睜睜看著皮斯將它放進一隻長抽屜,甚至連警衛當時拍照記錄的聲音都能回想起來。任何一個捐贈給假副本的特殊物品,都會這樣經由一隻又一隻的手,被一路傳遞下去,最終傳給這個假副本的幕後主人。

  如今,那隻紙鶴轉了一圈,居然又回到他的眼前來了:他萬萬沒想到,把它遞出來的那隻手,正屬於麥隆。

  在今天以前,屋一柳一直以為,這個“幕後主人”應該是變形人。可能是他們成立的一個小組,或臨時組建的什麼部門,東西會被最終上交給某個權重勢大的人物。他卻始終沒有想過一個問題:最初提出“假副本”這個主意的人,真的有可能是變形人嗎?

  ……現在才想起來,純屬是馬後炮了,但他確實又想起了一個當時沒有引起他注意的細節。

  收到的捐贈,都會被值班人員放進那隻抽屜模樣的特殊物品裡,再交給幕後主人。如果幕後主人是變形人,那“抽屜”是誰的?

  在他昏濛濛的視野裡,麥隆歪過頭,眼睛漆黑烏亮,彷彿能鑽透人。

  她是末日前六個月傳送過來的;她與變形人的合作,有多久了?

  怪不得……屋一柳使勁咳嗽起來的時候,心想,怪不得他那一天去打聽進化者下落時,很快風聲就傳進了麥隆耳朵裡。他自己當時還說了一嘴,麥隆肯定把某個當地人變成了她的眼線,才這麼快就發現了他——他怎麼就沒有再往深裡想一層呢?m..Com

  當他和喬教授一起被歡子抓住的時候,他當時全副心神都被突如其來的“櫻水岸”三個字給攪亂了,所以儘管他生出過“少了一環”的感覺,卻也沒能想明白,到底是少了哪一環,為什麼他會感到不對勁。

  現在看來,他當時覺得奇怪的,是歡子對他的信任,變得太快了。

  在他上一次與歡子打交道時,對方明明還以為他是屬於假副本一方的間諜,嘴裡的故事自然全是編的,後來也老老實實回到假副本繼續當npC了。

  但是當她對喬教授生疑時,她卻精準地說出了“櫻水岸”這個名字。

  他當時最該問自己的問題,不是“她怎麼知道櫻水岸這個名字”;而是“歡子不是相信我了嗎,為什麼還會在背地裡打聽櫻水岸?”

  這說明,有另一個人,一個知道喬教授經歷真實性的人,暗地裡不知道用什麼手段打聽到了“櫻水岸”這個名字;過後或許是為了提示歡子注意,將這個名字告訴了那個乾癟女人,才有了後來一系列變故。

  歡子並不是一個人推動了整個假副本陷阱的運轉;這期間始終都有另一個人的存在,隱隱約約,影影綽綽——像樹枝搖擺時落在地上的影子裡,夾雜著一個淡淡的、並非樹葉的形狀,但走過去的行人,大概都很難留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