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8 虎口

  如果自己遲早要被捕的話,能在離她這麼近的地方被捕,那是最理想的,她日後總會知道謝風曾經回來過。

  謝風心中已經近乎絕望,身體卻還在拖延時間,彷彿肌肉中仍存有僥倖。她半側著身子,慢慢收攏雨傘,抖了抖水——就在這個時候,從門廳另一頭忽然傳來了一聲叫:“欸,你來拿個套子套一下嘛!不好搞得一地水呀。”

  謝風一怔,意識到是在叫她。她循聲一看,發現原來角落裡是一個清潔女工,看來沒少為了雨天的地磚而犯愁;在她身邊,有一卷用來套雨傘的袋子。

  “哦,好好,”她一邊應,一邊往那女工身邊走,頭也不回地對那行李生說:“等我一下啊!”m..Com

  謝風垂著頭,溼發從兩頰落下來,也不知道有沒有遮擋目光的效果。那女工完全不在乎她長什麼樣,只在乎她有沒有把傘套好,不要搞髒了剛擦的地板——謝風又多了一個拖延時間的事可做,慢慢將套子套上了。

  其實她整個人都溼透了,也不差這一把傘,那女工瞧著她浸了水的鞋,也不大高興的樣子。謝風卻忽然來了一個主意。

  等她套好雨傘,終於朝行李生和安全兵走去的時候,她藉著從兜裡拿錢包、取房卡的動作低下了頭。

  最重要的是,此時態度一定要自然。

  “1702,”還沒走到二人面前,她就隨便報了一個房號,“要查很久嗎,我連鞋都溼透了,想早點回房換掉啊。”

  “不會,不會很久,”那行李生仍舊帶著笑說。

  在她準備將房卡遞進行李生手裡的那一刻,謝風裝作腳下一滑、沒站穩,整個人都撲到了地上去。那二人都是一驚;行李生急忙走上來扶,安全兵沒動地方。

  當行李生扶著她的胳膊,幫她站起來的時候,自然也就幫她擋住了一部分安全兵的目光。謝風趕緊倒吸一口涼氣,一手捂住半張臉,另一手將房卡給了行李生,含含糊糊地呼痛:“撞到下巴到臉這一塊了,好疼啊……我能不能走了啊?”

  這實在不算是什麼高明辦法。要是對方仍舊認出了她,她保證要變成整個安全部下半年的笑料。

  安全兵的目光,在她被遮住一半、被“痛苦”扭曲了另一半的臉上掃了好幾圈。

  畢竟過去了一年,謝風很清楚自己瘦了、黑了,髮型也完全不同,因為被一群安全兵毆打過,鼻骨還有點變形,再說,照片也不夠清晰。

  “證件呢?”那男人問道,“給我看看。”

  “我沒帶啊,要不我一會兒再拿下來。”謝風的眼淚說來就來——她近兩年都是這樣,要哭隨時都能哭出來,沒一會兒就能哭得抽抽噎噎的,臉都全漲紅了,自己都能感覺到她把五官扭曲得厲害。“摔得好疼啊,我能不能走了?”

  那男人深深皺起了眉頭。

  男人看見女性哭的時候——尤其是哭得很醜、或歇斯底里的時候——總有點避而遠之的意思。

  在謝風一顆心被緊緊攥住的時候,安全兵有點不耐煩地抬了抬下巴,說了一聲:“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