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8 虎口

  “我都說了我不是來接你的司機,”那便衣態度不耐煩起來,語氣壞了幾分,“你去別的地方找吧!”

  話一說完,車窗就再次關上了。

  聽著擊打大地的嘩嘩雨聲,謝風頓了頓,這才轉過了身。

  她直到這時,才敢徐徐吐出一口顫抖著的長氣,兀自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成功過了第一關。

  她從車旁走開,背對著汽車,東張西望了一會兒,好像真的在等人。

  覺得火候差不多了,謝風一咬牙,轉身就朝酒店後門走,在那便衣的目光下大步進了酒店。

  轉彎時以餘光看去,他似乎沒有動。

  ……也是,住店客人等的車總也不來,一怒之下回去了,似乎沒有什麼不對,是吧?

  謝風緊張過頭,反而頭腦裡有點開始發飄,好像一切都不太真實了。

  她也說不好為什麼,在進門時,她的目光捕捉到了門廳天花板角落裡的攝像頭——電光火石的一剎那,原本正要收起傘的謝風,自然而然將傘一歪,夾在脖子和肩膀之間,傘就滑了下去,直到被她的後腦勺頂住,完全遮住了她的臉,擋住了攝像頭的“視線”。

  傘滑下肩膀的同時,謝風也順勢蹲了下去,雙手開始假裝繫鞋帶。

  趁著鞋帶解開再繫上的工夫,她從傘下悄悄打量了一下酒店,心裡頓時“咯噔”一聲。

  門廳另一頭,在連接著酒店大堂的地方,站著一個穿著酒店制服的行李生——他旁邊,是一個滿臉戾氣的便裝男人。

  不止這一個人;遙遙一掃,就會發現酒店大堂正門處、電梯間門口,同樣站著兩三個便裝男人,應該都是安全兵。連遠遠的前臺服務處旁都掛著一個,好像繫了繩子走不遠的狗,在前臺附近來去徘徊。

  這可糟了。

  是她想得不周全。她見門外有人監視,知道酒店工作人員肯定也會配合指示,只是她沒想到大堂裡竟然直接放了這麼多安全兵——這是淚城人才會犯的錯誤:按理說,酒店內屬於私產,公務部門必須有法院令才能進駐,她卻忘了淚城早不是過去的淚城了。

  ……這麼森嚴的保全措施,恐怕不是為了捉一個按常理推斷八成不會回來了的在逃犯吧?

  謝風簡直像是身上每根汗毛都變成了小天線,即使身在傘下,似乎也能感覺到那便裝安全兵朝她投來的視線。

  “是住店客人嗎?”那個行李生遙遙朝她招呼了一聲,“麻煩您出示一下房卡,報下房號……”

  稍一抬傘,那個滿面橫肉的高壯男人果然早就轉過身來了,眼光沉沉地壓在她身上,等著她收起傘走過去。

  這個時候再轉頭出去就不可能了。

  謝風渾身冷透了,似乎被雨水帶走了所有溫度,只剩下了冰塊似的一坨後悔,沉沉壓在小腹裡。

  結果他們沒抓到自己,自己卻主動送上門了。

  ……看來是逃不過被捕了,那就隨便吧。

  謝風很清楚自己此時被雨泡過後,皮膚髮白,跟一年前的模樣就更接近了——那天她真不該潑熱咖啡,她該潑硫酸才對。

  想一想,從她頭上一直往空中升幾十米,就是東羅絨。

  二人之間僅僅隔著半分鐘電梯;在另一個世界裡,另一條時間線上,她們或許能夠想搭電梯就搭電梯,想見面就見面,可以手挽手,在步行街上談天說笑、分享一盒章魚丸子,看一望無際的碧藍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