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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山青輕輕地從鼻子裡“嗯”了一聲。他看起來仍有幾分不知所措,好像一個犯了大錯的小孩子,卻沒等來意想之中的懲罰。

  “既然他消失了,你就繼續說吧,”林三酒能忍到現在才問起波西米亞,已經是叫她自己都覺得吃驚的事了。“波西米亞現在還活著,我理解得對嗎?”

  “理論上是‘生死之間’。”季山青說著,接過去了林三酒遞給他的鐲子,仔細看了看。“姐姐你看,鐲子上剩下的綠色已經極細了,幾乎看不見了,說明她果然是一直等到所剩不過一兩天的時候,才終於將自己壽命凍結住的。”

  “為什麼偏要等到最後?”林三酒吐出了一口焦慮的氣,“她也不怕出什麼意外?”

  “我跟她說過,如果要用我的‘壽數’為她延命,那麼必須要等我的本體到來才行,因為只有本體才能不斷分出一部分供給她用。”季山青小聲說:“可是本體什麼時候能來,連我自己當時也說不好。她一旦使用這個鐲子,就等於暫時放棄了‘活著’的狀態……”

  林三酒明白了。

  就算知道自己最終能夠得救,但是在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甦醒的前提下,誰都沒法輕易下了狠心,要就此不知期限地沉睡下去——所以不到萬不得已的最後關頭,波西米亞果然不願意用上這個辦法。

  “那麼,就趕緊讓你的本體過來吧?”林三酒只覺一顆心都在逐漸充盈膨脹起來,好像坐上了一隻熱氣球,在往天上升;儘管“波西米亞還有救”的可能性一直隱隱存在腦海深處,可是如今它近在眼前,她甚至害怕起來了。

  季山青張了張嘴,好像想說點什麼,話到口邊變成了:“我可以想想辦法。”

  一旁始終沒說話的大巫女,此時目光在他臉上轉了兩圈,好像忽然生出了恍然,轉頭向林三酒開了口。

  “你可得告訴我,你是關心則亂。”

  她不知何時穿上了一雙奶油色的絲質短靴,閃爍著無數細小的銀亮微澤;只不過鞋底也一樣還踩著皮娜。大巫女斜倚在一張很可能是人偶師留下的沙發裡,看著林三酒說:“他是想到了不敢說,你是一點也沒想到?”

  林三酒一怔,看看她,又看了看季山青。

  什麼意思?他剛才好像是有點猶豫;可是能有什麼話,是禮包不敢——

  她突然抽了口氣。

  季山青最怕的事只有一個,就是跟姐姐生了間隙;而唯一一個可能讓他們生間隙的地方,就是“林三酒的朋友”身上……他不敢說的事,八成是和救波西米亞有關係,那麼最大一個讓季山青有所顧慮、不敢救波西米亞的原因是——

  “出來!”林三酒怒喝了一聲,“你還在的吧?你一直沒走,是不是?”

  駕駛艙裡陷入了足足半分鐘的死寂。

  “我還以為你是要離間我與禮包,但你打的主意,根本就是由我出面,要求他把本體弄過來,是不是?”林三酒一想到自己真的關心則亂了,怒意不由更甚:“你知道我一定會希望能第一時間把波西米亞救回來——”

  “不然呢?”時隔將近二十分鐘,梟西厄斯的聲音冷不丁響了起來,這次有一點提不起勁似的。“否則我為什麼要關心他對你而言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