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方物 作品

第 37 章 第37回





但不是從前老沉的顏色,天水碧羅衫配著凝脂白交窬裙,清新脫俗。肩頭搭著的荷花雲肩上,繡著繁複精美的一年景,貴氣不凡。




她膚光勝雪,烏眸瀲灩,粉潤的唇瓣用了鮮豔的口脂。這唇色,若是放在旁人臉上,未免顯得太過濃墨重彩。




可李蘅生著一張豔若牡丹的臉,配上這樣的唇色,竟是相得益彰,更添光彩。使她彎眸笑起來時,燦若驕陽,勾魂奪魄。




“侯爺……”




子舒見趙昱望著李蘅出神,在後頭小聲提醒。




趙昱立刻收回目光:“走吧。”




他說著轉身朝自己馬車處走。




“侯爺。”




李蘅往前跟了幾步(),再次叫住了他。




趙昱回身ツ()ツ[(),微微挑眉,用眼神詢問她有什麼事。




李蘅不言語,緩步走到他跟前,他比她足足高了一頭。她仰起昳麗的臉看他。




趙昱垂眸,目光落在她臉上,神色不似平日那般冷。




他輕聲問:“怎了?”




李蘅氣色比前幾日恢復了許多,看起來應當已經沒有大礙了。




李蘅抬起手,食指指尖在他小腹處戳了戳,往下勾住他腰帶輕輕拉了一下,垂下眸子纖長的眼睫微顫,輕軟地勾著語調:“你來。”




她說罷,轉過身,朝著自家的馬車走過去。




趙昱瞧見她站在自己面前,耳根不由自主便紅了。在她指尖觸碰到自己腹部的一瞬間,他渾身緊繃猶如遭雷擊一般顫了一下,耳根的紅薄薄地蔓延至他整張臉上,以至於脖頸都跟著紅了。




他定了定神,忍住心底的悸動吩咐了子舒一句,這才隨著李蘅上了梁國公府的馬車。




“出發。”




子舒上了武安侯府的馬車,揮了一下馬鞭。




馬車駛動起來,一行人跟上。




春妍趕著馬車,插在人群中央,隊伍就如此浩浩蕩蕩出城去了。









馬車上。




李蘅沒什麼坐相,斜倚在窗口,一手支在腮邊,透過簾子的縫隙看外面。




趙昱則兩手扶著膝蓋,看著她的側臉。




馬車裡,光線不如外面,她靠著窗,鬢髮堆堆,美得猶如一幅剪影畫。




馬車出了城,外頭再無熱鬧的集市。李蘅收回了目光,靠在馬車壁上看向趙昱。




趙昱垂下眸子,躲開了與她對視,也藏住了眼底的一絲侷促。




他竟不知不覺望了李蘅許久。




“侯爺。”李蘅輕啟朱唇,含笑望著他:“你真想與我和好?”




“想。”趙昱聞言抬眸,想也不想便回了她。




他說罷了,心裡才覺得不好。他好像太迫切了,這樣李蘅會不會更不願意?




李蘅輕輕笑了一聲,抬起腳翹在了桌上:“侯爺現在也看到了我的真面目了。您一向不是最推崇規矩和禮法嗎?




您能接受我這般坐沒坐相站沒站相,有時候穿著還有傷風化的女子?”




她偏頭,笑看著趙昱,漆黑的眸底,隱著幾分戲謔。




趙昱這種又古板又頑固的人,怎麼能接受她這樣?世俗裡,好像也沒幾個人能接受她這般行徑。




想起來,當初在興國公府,興國公夫婦對她當真是視若珍寶了。她都這樣沒規矩了,從上到下卻沒有任何一個人敢說她。




趙昱抿了抿唇,頓了片刻道:“在我面前,無妨。”




他自己也是有些驚訝的。




在李蘅沒有離開武安侯府之前,他還堅定的認為,每個人都應該遵循禮法而活。




()但此刻,他卻對行為離經叛道的李蘅說“無妨”。




換成其他人,他好像又不能接受。




他想,李蘅在他這裡,和別人不一樣。




“不是在你面前。”李蘅搖頭,明豔的小臉依舊含笑:“是在任何人面前。”




在什麼人面前該是什麼樣子,她當然有分寸。




不過,她就要這麼和趙昱說,讓趙昱打消和她和好的想法,乖乖簽了和離書。




“不好。”趙昱搖頭,目光坦誠,神情端肅:“你會遭人非議。”




他不想李蘅成為別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我不在乎。”李蘅笑著回他:“侯爺可要想好了,我如果回去,一定會累及您的名聲。




到時候,人家要說我,就講‘武安侯夫人如何如何’,你想好了,你能受得了?”




她說著,穿著繡鞋的腳在桌上歡快地搖了搖。




她耐著性子給趙昱分析利弊,就不信趙昱不在乎自己的名聲。




趙昱抿唇不語。




他自幼規行矩步,品行在上京城錚錚有聲,誰提起他來,都盡是誇讚之言。很難想象別人這樣說他。




但就因為這個,想要他放手,也不可能。




李蘅見他不說話,想來是動搖了,趁熱打鐵道:“您這樣年少有為,位高權重,長得又好看。




只要和離書上字一簽,就和我這樣聲名狼藉的人一刀兩斷了。




往後,像林嫿那樣溫柔賢淑的大家貴女,會排著隊和您相看。




您一定能挑出一個你喜歡的,白頭偕老,兒孫滿堂。




您說是不是?”




她笑意綿綿,舌燦蓮花,竭盡所能的勸說趙昱,在和離書上把字簽了。




趙昱只是望著眼前的地面沉默,一句話也不肯說。




李蘅沒有耐心了,皺起黛眉來,深吸了一口氣又耐住性子。她湊過去看趙昱,面上露出甜軟的笑:“侯爺,你說話呀?”




她嗓音本就婉轉,這樣聲音放輕了說話,好似撒嬌一般。




趙昱不自然的轉開了臉,低聲道:“你不是聲名狼藉的人,你很好。”




他腦子清明的很。李蘅說這麼多,到底還是想叫他在和離書上簽字。




他豈會叫她哄了去?




李蘅再如何,也是有分寸的,看她對祖母的態度就知道,她並不是她所描述的那種人。




他想著再看李蘅,又覺得有幾分可愛,眸色不由柔和不少。




李蘅聞言恨不得抽他一下,她說了這麼半晌,趙昱就這一句?




她當然不是聲名狼藉的人,這用得著趙昱說?




兩人對視著,馬車內一時安靜下來。




李蘅烏黑的眸子轉了轉,一手支著下巴,笑看著趙昱:“侯爺,你要我回去也可以。




但是,你得要和我一樣,我才能跟你過一輩子。”




她儘量挺直了脊背,也沒有趙昱高,卻偏要睥睨趙昱,下巴抬得高高的。




“什麼樣?”趙昱抬起一條長腿,擱在她腿邊:“這樣?”




他偏頭看著李蘅。即使做出這般不莊重的行徑,他看起來還是端肅的模樣,好像他做出來的事情,就沒有讓人不順眼的。




趙昱望著李蘅,靜靜等她下文。




他眸色清透,烏濃的眸底隱著笑意。李蘅這是覺得,方才那一套行不通,所以她又換了一套。




李蘅沒想到他真這麼豁得出去,怔了一下,烏眸亮了。




她笑起來,如畫的眉目彎起,身子往前傾了傾,貼近趙昱,她唇瓣輕啟,呵氣如蘭:“不止哦,你現在親我一下。”




她面頰禁不住有些熱了。她只是看起來好像很會玩,實則真沒有和誰玩過,更別說這樣的主動。




她想噁心趙昱。




趙昱絕不會在不合適的地方,做不合適的事情的。




更何況,這是去祭祀的路上,做親吻這樣的事,比其他時候更不適合一些。




趙昱看她這樣不守規矩不像樣子,該放手了吧。




趙昱聞言,目光不禁落在她如花瓣一般嬌嫩的唇瓣上,他看到她鴉青長睫輕輕煽動,一下一下好像撩撥著他的心。




他嗅到李蘅身上淡淡的晚香玉香氣,想起那夜第一次親吻李蘅,甜美的滋味漫上心頭。他喉結微滾,情不自禁低頭,緩緩朝李蘅湊過去。




李蘅睜大烏眸看著他越來越靠近,心中只覺得震驚,不是,趙昱……趙昱不是最講規矩守禮法嗎?他他他……他怎麼不克己守禮了?




她眸子轉了轉,正要說話,忽然下意識驚呼了一聲。




外面“砰”的一聲巨響,像是有什麼東西炸了。




行走在山道上的馬車被衝到直接翻下山崖。




李蘅先前靠著的那一邊車壁,這會兒已經變成了地面。她毫無防備,控制不住身子直接就要撞上去。




趙昱反應極快,抬手一把將她撈入懷中,腰間用力一擰,兩人調換位置,他墊在了李蘅身下。




李蘅重重地撲在他懷中,他身上硬邦邦的,撞得她渾身哪都疼。




“姑娘,姑娘!”




春妍在馬車飛起之際,被彈落在了地上,一起身也顧不得自己身上疼痛,就跑過去對著山崖下大喊。




“抓住他!”




子舒從前到馬車處趕過來,瞧見一個人鬼鬼祟祟的,就要從山坡後逃走,立刻吩咐下去。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人人自危,隊伍自然就停了下來。




“子舒,發生什麼事了?”韓氏詢問。




“侯夫人的馬車掉下去了。”子舒趴在山崖邊往下看,正急得一頭的官司,高聲吩咐:“從那邊下去,所有人,放下手裡的東西跟我走。”




“子舒,別去,祭祀重要。”姚氏叫住了他。




韓氏一時沒有說話,看看眼前的場景膽戰心驚的,山石崩開,馬車落下了山崖,這……李蘅哪還有命在?




她只是和姚氏說讓興國公府阻止李蘅上山




和趙昱一起祭祀,沒成想興國公府出手這麼狠。




怎麼也不能弄出人命啊!




她心裡已經開始怕了,趙昱要是知道了,這還得了?




“娘。()”林嫿嬌聲道:今日祭祀山神土地,要夫婦二人才可,不將李蘅找回來,這祭祀可怎麼辦??()_[(()”




她面上焦急,眼神卻早已飄向了趙昱的馬車。




李蘅出這麼大的事,趙昱也沒有下馬車。她很滿意。她就說,李蘅那樣沒規沒矩的人,趙昱是不會喜歡的。




果然,趙昱現在都不管李蘅的死活了。




不過,爹爹和兄長下手,這動靜也鬧得太大了些,不知道到時候好不好收場?




“傻孩子。”姚氏笑著道:“剛才在馬車上,你韓姨母不就說了嗎,想讓你代替李蘅去,和趙昱一起祭祀山神土地。”




“可是我又不是昱哥哥的妻子……”林嫿頓時紅了臉,害羞地低下頭,聲若蚊吶。




姚氏看向韓氏,想著韓氏說幾句場面話,左右就是李蘅出了事情,沒有辦法才讓林嫿臨時頂替的。




可是,韓氏早已被這陣仗嚇壞了,哪裡還說得出這些話?滿心只想著李蘅可千萬別死。




否則,趙昱只怕饒不了她。




姚氏見她不說話,正要自己和林嫿說。




子舒這個時候可算找到了插話的機會,他朝著韓氏道:“老夫人,侯爺也在侯夫人的馬車上。”




“什麼?”韓氏聞言大驚,眼睛一翻就要昏厥過去。




這麼高的山崖,落下去豈有命在?她方才還祈禱著李蘅別死,這會兒聽說趙昱掉下去了,恨不得自己也跟著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