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方物 作品

第 65 章 第65回





“鄒伯父。”趙昱站在李蘅身側,朝鄒祥安一禮:“晚輩有禮了。”




“不敢不敢。”鄒祥安上前朝他行禮,又拉過鄒煥章:“還不快見過武安侯?”




“武安侯。”鄒煥章朝趙昱行禮。




“不必多禮。”趙昱擺手。




鄒煥章站直了身子,抬頭看李蘅和趙昱。




趙昱姿容出色,李蘅嬌豔絕倫,毫不遜色,兩人站在一處,可謂相得益彰。




鄒煥章低頭,眸色黯了黯。




“鄒伯父是否有話要同我說?”趙昱看向鄒祥安。




“這件事,你管?”




鄒祥安注視著他詢問。




“事關岳父,乃我分內之事。”趙昱語氣淡淡的,卻很堅定。




“好,素聞武安侯為人正派坦蕩,我信得過你。”鄒祥安點頭,抬手道:“請進去坐。”




李蘅注視著鄒祥安。面對趙昱的鄒祥安,雖然穿著還是一片凌亂,卻一掃方才的頹然,整個人言談舉止之間竟有了幾分豪邁的氣勢,與方才簡直判若兩人。




鄒煥章也看著鄒祥安,驚訝於自家父親的表現。這麼多年,他父親對誰都愛搭不理,和誰說話都好像別人欠了他許多銀子一般。




當然,他父親這麼多年長年累月地吃酒,清醒的時辰也沒多少。




今日,若不是李蘅他們來,鄒祥安起床之後,只怕又到外頭吃酒去了。




這是鄒煥章第一次見父親如此好好與人說話。




“侯夫人,少主,都請進來坐。”




鄒祥安轉而邀請李蘅和李傳甲,且對李傳甲用了“少主”的稱呼。




李傳甲轉頭看李蘅,“少主”?他有點莫名其妙。




李蘅示意他先進屋子再說。




這只是個小小的茅草屋而已,屋子裡地方並不大,擺設也極其簡單。




一眾人進了屋,還未坐下,鄒祥安忽然對著李傳甲跪了下來。




“誒,你……”李傳甲才放下手裡的那些酒一類的東西,見狀嚇了一跳,連忙往後退讓。




李蘅俯身去扶鄒祥安:“鄒伯父,你這是做什麼?”




鄒祥安推開她的手,紅了眼睛:“少主,侯夫人,對不住,我不是有意要那樣無理地對待你們,這周圍或許就有別人的眼線,我是不想讓你們有危險。”




李蘅輕輕推了推李傳甲。




李傳甲俯身去扶鄒祥安:“鄒伯父不必如此,有話起來說吧。”




鄒煥章看著這一幕,愣在一邊,從小到大,他沒有見過父親如此。




鄒祥安站起身,抬手示意:“坐,都請坐下,煥章去倒茶來。”




鄒煥




()章回過神來,應了一聲,到後面廚房去了。




李蘅幾人在木桌邊坐了下來。




鄒祥安道:“少主想問什麼,都可以問。”




李傳甲愣了一下,下意識問:“你為什麼要叫我‘少主’?”




“少主”不同於別的稱呼。一般是稱呼主子的子女。鄒祥安如果是他爹的隨從,可以這樣稱呼他。但是,鄒祥安不是爹的副將嗎?




鄒祥安也坐了下來,垂著眼睛臉上有幾許哀傷:“我年少時,家鄉遭了洪災,父親得了病,又沒東西吃,就那麼死了。我和母親四處流浪乞食,有一次為了搶半個饅頭,險些被那裡的乞丐打死。國公爺恰好路過那處,救了我一命。我便認了國公爺為主人。但國公爺從未收過我,而是將我放在了軍中,教我武藝,帶我上陣殺敵,立軍功,一步一步往上爬。”




李蘅聽得心中隱隱激動,她也曾聽人說過,她爹是一個極好的人。此刻聽鄒祥安說來,果然如此。




同時,她也有些感慨。




人種善念便能得善果,倘若父親當年沒有救鄒祥安,現在也不會有人坐在這裡,給他們講父親的事蹟。




“那我爹當年是怎麼……”李傳甲問出了心底最關心的事。




李蘅聞言不由盯著鄒祥安,等他說出答案。




趙昱也望著鄒祥安。




鄒祥安深吸了一口氣,兩手撐著額頭,緩和了片刻道:“那是個傍晚,大軍已經凱旋了,舉營慶祝。我和大將軍本在中帳之中吃酒,大將軍還囑咐我不可多飲,他道‘越是慶賀的時候,越不能放鬆警惕’。




才說完話,如今的兵部尚書楊喬良便進來了,他稟報大將軍說發現了一個奸細,拿著我大夏的軍防圖逃竄,已經有幾個人追了過去,問大將軍該如何處置。




那軍防圖是極重要的東西,大將軍吃了酒,豪情萬丈,取了長槍,吩咐我們不必跟上,便出了營帳,策馬去追奸細了。我心中有些不安,坐了一會兒之後,還是覺得不放心,便取了我的刀跟了出去。”




鄒祥安跟出去之後,只能瞧見東北方向還有點點菸塵,據此推斷,梁國公和楊喬良等人便是去了那個方向。




他策馬追了上去,但越跑越心驚。




他常年在邊關,對這周圍的一切都很熟悉,順著煙塵的方向過去,根本沒有什麼路,而是一片懸崖。




他還未曾抵達懸崖處,楊喬良等六人便已然轉圜回來了,唯獨不見梁國公。




鄒祥安自然是要上前去詢問的。




楊喬良等人並不理會他,這是提著武器上前——他們要殺鄒祥安滅口。




正當此時,又是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梁國公在軍中深得人心,自然有不放心的人追過來看。




楊喬良等人立刻換了一副嘴臉,當即哭喪著臉,說梁國公被東嶽俘虜了。




鄒祥安逃過一劫,不想與楊喬良等人多說廢話,耽誤時辰,當即便帶人去了懸崖邊。




可無論他們如何搜尋,都沒能找到梁國




公的身影,就這樣,一直到先帝下令,讓他們班師回朝。




“那時候,軍中一大半的人都被他們掌握了。你們娘與他們大鬧,第二日就病了,沒幾日便去世了。其中必然有他們的手腳。”鄒祥安緩緩地道:“我們一小部分的人,只能苟以活命。此事我也說給他們聽了,你們所見到的那個手札,可能就是他們其中一人寫的。楊喬良他們回來之後,瓜分了大將軍的功勞,個個身居高位。這麼多年,我們只除掉了其中的三個而已。兵部尚書楊喬良、廣陽王沈仁甫,還有興國公林樹蓬,他們三人,實在難以對付。”




他神色凝重,眼底湧動著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