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方物 作品
第 84 章 第84回
“外面還下雨嗎?”李蘅坐起身,拉開身上的被子。
“下雨。”趙昱道:“這地方太小了,買不到馬車。”
他們的馬車連同那些貨物,都留在青州城了。他一早就吩咐子舒去準備馬車,不想李蘅再淋雨趕路。
但子舒卻空手而歸。
“到青州再買。”李蘅不以為意:“騎馬更快一些,咱們得趕緊到青州,把馮殿香交給他們。”
“如今不急著趕路。”趙昱道:“不然,你與我同乘一騎,躲在我身後。”
“你給我擋雨?”李蘅彎起眸子看他:“那多不好意思?”
趙昱這些日子待她還怪好的呢,她看趙昱亦是越發的順眼。
其實,趙昱本身也不壞。是武安侯府那些人太糟糕了。
“你我夫妻,我為你遮風擋雨天經地義。”趙昱語氣鄭重,耳根悄悄紅了。
李蘅抿唇笑了:“好。”
趙昱這話倒是說得動聽。
去青州整整三日的路程,天就沒有放過晴,一直陸陸續續地下雨。
李蘅和趙昱同乘一騎,躲在趙昱身後,果然好受多了。風吹不著,雨打不著,也不用操心馬兒如何,時常昏昏欲睡。
趙昱怕她真睡著了摔下馬去,乾脆用一根帶子將她綁在腰上。
如此,終於抵達青州。
趙昱去青州衙門,將馮殿香的事情交代下去之後,從衙門帶了一輛軒闊的馬車回來。
兩人也沒有耽擱,採買了一些東西之後,便由子
舒趕著馬車,踏上了去徽州的路程。
*
“還沒進夏日,怎麼天天下雨?”李蘅靠在馬車的窗口邊,看著外面陰雨連綿,語氣裡帶著煩悶。
自青州出發到如今快到徽州城,途中將近七八日,沒有一日是放晴的。
自打他們出青巖城那日,老天爺便開始下雨了。算到今日,這雨已然下了有十幾日。
天天下雨,到處都溼漉漉的,人不免煩悶。
趙昱也看著窗外,眉頭微皺:“連日陰雨,恐怕有地方遭了水災。”
李蘅抬頭看看天:“你別亂想,應該不至於吧。要是有的話,現在應該有災民出來了?這官道上連個人影都沒有。”
遭災的老百姓都很悽慘。從前南方有一次鬧饑荒,有不少災民都跑到上京討飯吃了。
她記得那些人,一個個瘦骨嶙峋,賣兒賣女,可憐得很。
趙昱沒有說話。
馬車繼續前行,半日的路程,到了徽州城外,遠遠能看到城牆的地方,便不能前行。
入目皆是拖家帶口的老百姓,怨聲載道,唉聲嘆氣。
子舒下去問過,回到馬車上稟報:“主子,夫人,連日下雨,黃河發水,徽州其下三個縣的百姓都遭了災,流離失所,無處可去。徽州知府下令,不讓災民進城擾亂百姓。”
趙昱皺眉,還未說話。
外面,傳來乞討的聲音。
“大老爺,行行好吧,給口吃的……”
一個老人家拖著三四歲的小男孩,跪在地上朝子舒磕頭。這老人家自然不認得李蘅幾人,也不知馬車裡坐著的才是主子。
她只知道,這個時候還能乘著馬車穿戴整齊的人,肯定有吃的。
李蘅瞧見這情景,於心不忍,便要拿些吃的給這一老一少。
趙昱卻攔住了她,示意她看外面。
李蘅看了一眼,才發現外面那一老一少身後,有不少人都在朝這裡張望。
她要是將吃的丟下去,輕則被哄搶,重則他們這馬車只怕也被搶了——她之前聽說過這樣的事情,思量之間,不由暗暗心驚。
趙昱朝馬車下問道:“老人家,徽州知府不讓你們進城,難道沒有在城外安頓你們,開倉放糧,蓋棚施粥?”
遇上這樣的事情,衙門自該做這樣的事。
“誰管我們的死活啊……”那老人家哭起來:“要想進城,交白銀十兩才肯放行啊,衙門的米糧,也要銀子才能買到……”
趙昱皺眉。
“休得胡言,賑災的糧食,誰敢拿來買賣?”子舒會過意來,轉頭呵斥。
那老人家哭道:“不敢胡言,官兵就在大門那處賣糧,老爺若是不信大可去查看……”
李蘅不由看趙昱。
徽州自然以徽州知府為首,售賣賑災官良這樣的事情,徽州知府不可能不知,這極有可能就是他授意的。
趙昱沉默了片刻,吩咐道:“先去徽州軍府事。”
大夏三十六州,每一週都有專門的州兵守護,平時歸各州知府統領。當朝廷要用時,自然歸朝廷調用。
李蘅烏眸轉了轉,便明白過來:“你打算先接過徽州的州兵,再去衙門找徽州知府算賬?”
趙昱與她對視,眸色一柔:“嗯,先接管州兵。”
“趙昱,你好聰明啊。”李蘅彎起眉眼,不吝誇讚。
徽州知府之所以能橫行霸道,不過是仗著能號令州兵,截停搜刮百姓。趙昱將統領州兵之權收過來,看徽州知府還怎麼貪贓枉法?
趙昱叫她誇得耳根紅了,唇角抑制不住往上揚,受用得很。
半日之後,馬車在城門口/交了“買路錢”,駛進徽州城之後,直奔徽州衙門。
衙役來報時,徽州知府張守君正捻著鬍鬚,打量屬下早上剛送來的小姑娘。
那姑娘望之不過二八年華,手腳被繩索捆住,坐在椅子上瑟瑟發抖,眼中含淚,看著楚楚動人。
他的目光落在那姑娘的手上,只可惜是個農家女,膚色不夠白,手也粗糙。
“大人!”那衙役匆匆上前,行禮道:“前面來了一男一女,自稱是武安侯和其夫人,叫大人到前頭去說話。”
張守君養得白白胖胖,動作遲緩地轉身看向那衙役,眉頭一皺:“你說什麼?武安侯夫婦?”
“是。”衙役點頭。
張守君冷哼一聲:“無緣無故的,武安侯怎會到徽州來?還帶著夫人?怕不是江湖騙子,去看看。”
他是聽過趙昱的名頭,知其為人冷肅無情,不近女色,思量趙昱縱使是來,也該是獨自一人,怎麼可能帶著夫人?定是有人冒充。!